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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子,死去!”借着弦月光辉,黄琦一眼瞥见了郭嘉谅正在和人激战,情急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便是一刀。

与现在的对手交锋已不轻松,再加上黄琦的加入。

郭嘉谅再如何神勇也难以抵挡,只得无奈避开。

“黄兄,张节度已经安全,咱们快撤!”与郭嘉谅鏖战之人急向黄琦招呼道。

“好!”黄琦爽快地应了一声。

两部人马汇合后,交替掩护,边战边撤。

幸好距离目地的河道已经不远……

汉江,南入长江,河宽四丈左右。

数十艘大小船只横亘河面,正是奉命接应张位等人撤退的无当飞军。

这些曾经在水军待过的士卒,熟练的操纵着船只渡河而去。

留下来的士卒张弓搭箭,配合着船上的劲弩,对骑兵定点狙击。

如雨般的狼牙箭,令郭嘉谅的骑兵不敢靠近河岸。

望着黄琦等人撤上了战船,郭嘉谅驻马河畔,恨恨地将手中银枪插入土中。

陆上是骑兵纵横的所在,但河湖大江却是水军的天下。

适才郭嘉谅不是没有机会追上船去,但如若真的上了船,还有没有机会下来就难说了。

郭嘉谅出身瓜州,从小就会游泳,而且对方也不是软柿子,黄琦和那不知名的高手联起手来,连全身而退都难,更休说擒斩张位等人。

最后关头,居然还是功亏一篑!

注视了片刻后,郭嘉谅扬声冲那不知名高手所在船只喝问道:“与郭某交战那军汉,可敢通报姓名?”

“无当飞军统领韦皋,随时候教!”那不知名高手豪迈地回道。

“希望你下次莫要逃跑!”郭嘉谅冷声反讥道。

韦皋忽地大笑了起来:“郭嘉谅,下次老子送你去喂鱼!”

玩了一个声东击西之策,终成功地救出了张位一行人等后,韦皋即刻率领飞军汇合了负责佯攻的严震等人,撤出西县地域,经油金牛县抵达三泉县。

三泉县是利州下辖的大县之一,距离利州州治所在地还有段距离。

但他们实在跑不动了,从撤出来开始就马不停蹄地南撤。

此次救援之战虽然成功,但付出的代价却也大地惊人。

西县守军,除却护卫张位一行地数百士兵外,几乎全军覆没。

尤其是担任诱敌重任的文吉陷入敌阵,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而担任策应任务的山南军在郭嘉谅骑兵的肆虐下,伤亡也颇大。

三泉县县衙,正堂。

“若非韦将军及时赶到援应,我等皆将死于西县城中!”张位感叹着说道。

回想起来,昨晚地境况令张位胆寒不已,要不是孟龙奋力冲杀、以及黄琦及时赶到接应,结局如何将难以预料。

“张节度不必客气!”韦皋摆了摆手,笑着回道,“在下只是奉郡王之命行事罢了,不敢当谢!”

“这条声东击西的突围计划,设计极为巧妙。若非有此妙计,我等恐难以安然脱困,韦将军有勇有谋,真乃国之良器!”张献恭盛赞道。

“张公谬赞了,在下是受郡王点拨才寻思出这条计策……”

韦皋面上并无得色。

“我有一疑问,还请韦将军相告……”

见韦皋受赞而不骄、颇有些水火不浸地意味,张献恭眼中现出一丝异色,“叛贼曹玠如今何在?”

“曹玠兵败自刎,其子曹无量被崔宁将军麾下将士生擒……”

“什么?”张献恭惊愕出声,完全没想到曹玠父子居然落得这般下场,随即急声追问道,“曹玠的水军如何?”

“郡王曾交代崔宁将军,诛杀叛逆需得除恶务尽,惟有如此,才能震慑其余的叛贼,早日平定山南。故而,崔宁将军已将曹玠水军尽数击灭!”

韦皋嘴角不为人见地微微一扬,朗声回道。

“曹氏父子不念先主恩惠,附逆反叛,合该受死!”西县县令张献武恨恨咒骂道。

“正是如此!”严震面色激愤,接口说道,“此贼之死,正是大快人心。韦将军可否将曹无量那厮送还我军,来日北伐平叛之时,正可以此贼首级祭旗!”

数日前接应张位突围时,自己损失不小,令严震痛心之余,不由对梁崇义、曹玠这些叛贼愈加痛恨入骨。

张献恭地眼光,明显要比张献武等人长远许多。

略一思索后,张献恭便知杨错命崔宁全歼曹玠水军的意图,绝不似表面看来那般简单。

水军对于山南重要性,绝不在步军之下。

失去了水军的护卫,整个山南西道的联系将无法得到保证。特别是内河航运,将受到巨大的影响。

毕竟,还需要水军剿灭沿江劫掠的水贼。

而曹玠的水军虽然反叛,但日后并非没有可能收降,收降之后,他们依然是保卫山南的重要军力。

如今,曹玠水军被尽歼,日后山南水域的控制权实际上已经落入陇右军的手中。

在某种程度上,山南不得不仰杨错鼻息而存在。

谁敢肯定杨错不会借此机会强占山南?

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或许由杨错担任节度使也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果!

张献恭蓦然警醒,发觉自己居然心生了异念,不禁连连摇头,将“异念”抛诸脑后。

在张献恭的对面,韩滉面色淡然如常,但睿智双眼里却也隐现赞许之色。

以韩滉的智慧,自然可以轻易看出崔宁全歼曹玠水军的真实意图,同时也不由对杨错下手的“准”、“狠”赞叹不已。

“韦将军,除你的飞军外,西镇郡王可曾派遣其他兵马前来增援?”张位急切地询问道。

“郡王此次只派甘无当飞军前来策应张节度南撤,此外并无其他兵马!”韦皋摇头说道,“梁崇义之叛,毕竟是山南内部之事,如无朝廷旨意,不宜介入过深,免惹外人闲话!”

“山南与陇右毗邻,外人岂能多言!”张位不以为意地说道,“异度公,劳您安排人前往寿春,与叔父商议请援平叛之事!”

“主公……”

张献恭张口欲劝,但看了看韦皋、韩滉等人后,还是忍了下来。

西县郡守府中,传出了张维瑾的咆哮之声。

“郭嘉谅那厮居然胆敢勾结叛贼,给我把他唤过来!”

人若遇事不顺,纵喝凉水也塞牙!

张维瑾如今便有这种感觉。

辛辛苦苦围困西县半月有余,眼见守军将被耗尽,破城之日不远,竟然还是功亏一篑,被张位、张献甫、张献恭成功逃脱南渡。

此事若被梁崇义知晓,也不知会被如何叱骂。

张维瑾愁烦不已,正寻思该怎么将这一消息回报给梁崇义,搜查县衙的士牟却突然送来一封绢书。

而这封绢书居然是张位教唆郭嘉谅反戈一击的诱降信,从信上内容看来,双方的来往绝不是第一次。

受到张位的挑唆,郭嘉谅居然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分明是心怀异念。

张维瑾正好心中烦闷,此事更是火上浇油,想也不想便命人叱喝郭嘉谅前来。

郭嘉谅何等倨傲之人,见使者如此口气,怒气早生,理也不理张维瑾的召唤,反将使者轰出帐去。

使者羞愤不已,回营将郭嘉谅的无礼狂傲添油加醋地大肆渲染了一番。

张维瑾本来已有所冷静,听得使者回报,顿时火冒三丈,再想及昨夜郭嘉谅骑兵曾肆意践踏梁军士卒之事,更是怒火万丈,立即带了百余亲兵直奔郭嘉谅军营而去。

郭嘉谅军营,中军帅帐。

“郭嘉谅,这你该如何解释?”气冲冲地闯入郭嘉谅军帐后,张维瑾狠狠地将诱降信摔在桌案上,声色俱厉地喝骂道。

郭嘉谅剑眉大皱,鹰隼锐眼中寒光不住闪烁,拣起绢书轻瞥了几眼后,又扔回到桌案上,冷冷地回道:“与我无干!”

张维瑾怒极反笑,厉声问道:“若与你无干,为何会有此信件?郭嘉谅,你莫要忘了,当日若非有梁将军的说情,你早跟条狗一样被赶出山南!”

此话一出,郭嘉谅再也无法按捺住心头的怒火,猛地抬头,浑身上下散发出摄人的气势,缓缓朝张维瑾所在走将过去。

见郭嘉谅杀气盈腾,跟随张维瑾入帐的几名护卫急侧身挡在两人中间。

“郭嘉谅,你敢对我无礼?”张维瑾没有亲自见识过郭嘉谅的威风,浑然不知危险将至地继续“挑衅”着对方的忍耐极限。

“对你无礼又怎样?”郭嘉谅眼中充溢着红赤之色,声音冷地如同十二月里的西北寒风。

若郭涔、孟起等人在此,当知一旦郭嘉谅呈现如此神情,正是暴怒杀人的前兆。

整个军帐中的温度仿若瞬间降低十余度。

张维瑾竟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脚下步子缓缓后退。惊声说道:“郭嘉谅,我手中有四万大军,你敢胡来?”

“你的大军……”

郭嘉谅瞬间抽出腰间佩剑,疾冲向前,速度快的近乎诡异。

张维瑾的护卫忙不迭地准备拔剑迎战,然而剑锋刚刚出鞘,便同时感觉喉咙处一凉。

随即,这四名护卫惊骇地看到鲜血从自己的喉口处激喷而出。

四人拼命想要伸手掩住自己的伤口,片刻后,尽皆身体疲软地栽倒在地。

张维瑾头皮发紧,完全不敢相信郭嘉谅会真地动手,更没有想到郭嘉谅身手如此骇人。

只眨眼的工夫,四名身手了得的护卫居然身死当场,而且看郭嘉谅的样子似乎连自己也不愿放过。

张维瑾惊呼一声,一面拔剑,一面急朝帐外冲去。

郭嘉谅右手猛地一发力,配剑如电般飞出,直直地刺入张维瑾后背,又从前心猛然透出。

由于剑身力量过大,竟将张维瑾整个人带飞起来,数步后才重重地落在地上。

“郭嘉谅……你竟敢……”

张维瑾痛苦地转过头,挣扎着用最后一口气质问郭嘉谅。

郭嘉谅走到张维瑾伏身处,睨视了片刻,忽地抬腿猛踩下去,冷冷地接着未完地话说道:“……我要了!”

张维瑾的胸骨直接被踏断,凄呼一声后,立时气绝。

至死时,张维瑾还不明白——郭嘉谅为何竟胆敢对自己下此毒手。

“主公……”

郭涔、孟起急匆匆地掀帘进帐,但一见帐内情形,两人地声音嘎然而止。

郭嘉谅将插入张维瑾后心的配剑拔出,并缓缓在尸身上檫拭着剑锋。

“大哥,这……”

郭涔指着地上地几具尸身,惊讶不已地询问道。

他和孟起原本正在营中巡视,突然听闻张维瑾带人怒冲冲地闯进营来,遂急忙返回帅帐。

不想,居然看到这样的场景。

“没什么,宰了一条乱吠的狗而已!”郭嘉谅收剑入鞘,冷冷地回道。

“主公,宰了张维瑾,他几个兄弟定不会善罢甘休。”孟起迅速回过神来,冷静地分析道,“张维瑾军中还有近四万大军,若不能尽快动手,恐怕事态难以控制!”

郭嘉谅其实早已流露出夺取张维瑾兵权之心,孟起只是没想到会动手的这么快。

“孟将军,你速去将随张维瑾入营的军卒收拾掉,留下三、五活口即可!”郭嘉谅微微颔首,略一思索对孟起、郭涔吩咐道,“涔弟,你去叫刘展过来议事!”

“是!”

待二人领命离去后,郭嘉谅观望着张维瑾的尸身,锐利的双眼中闪现着莫名的光芒。

帅帐中,张维瑾等人的尸体已被清理出去,但地上的血迹和刺鼻的血腥味还是让刘展微微皱眉。

“主公,这封信恐怕是张献甫、张献恭所设的圈套,意图挑惹主公与梁崇义反目成仇!”

刘展简单将张维瑾带来的绢书看了一遍后,略一思索,即领悟出了内中意图。

郭嘉谅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张维瑾这废材悬笨无知,如此简单计谋居然也看不透。他谁不怀疑。居然敢怀疑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刘展情知郭嘉谅根本是借题发挥,也不再就此多说什么,换了个话题说道:“而今张维瑾已死,主公与梁崇义反目恐已难免。梁崇义虽然才德欠缺,但其手中军力却是不容忽视,须得谨慎以对!”

“刘兄有何高见?”郭嘉谅点点头,反问刘展道。

郭嘉谅虽然有心夺权,但杀了张维瑾后到底该怎样做。心中还是不甚明了。

“以属下之见,主公宜当速取张维瑾手中大军,引为己用,设计诱杀梁崇义,入主梁州!只要能夺得张任,主公掌控山南有望!”

郭嘉谅借机杀死张维瑾的举动有些出乎刘展的意料之外,思来想去之后。刘展只能建议郭嘉谅兵行险着。

郭嘉谅拧眉在帐内来回走动了几转,忽地止步,决然说道:“郭涔、孟起,速去整肃兵马。一盏茶后,我们兵分三路攻入张维瑾军营,斩杀梁杰,夺取兵权。”

“是!”

“夺取山南,复仇血恨,就看今日!”郭嘉谅抽出配剑,手起剑落将桌案斩成两截,沉声说道。

韦皋终有消息传回张位、张献甫、韩滉等人自西县突围成功,目下一行人等业已抵达三泉县。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孟龙为掩护张位一行撤退,与郭嘉谅激斗后身受重伤,甚至险些丧命,幸亏韦皋救援及时,才免遭于难。

为能尽快平定梁崇义叛乱,张位准备再遣使求援,请杨错出动步军进攻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