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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的是,当季堂宝知道,省报经济部的主任庄清纯居然和小三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时,他却给庄清纯这个大记者,讲了她们常庄村的村外边那个石王庙的故事。

那是一个凉爽的下午,流浪汉季堂宝,流浪到万福县赵沟乡的常庄村。季堂宝走到距离这个村子还有几里地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十字路口,新修了一个有一大间房子那么大小的寺庙。

别看庙不大,里边的香火却很旺盛。季堂宝好奇地走到庙里看看,发现供奉的居然是一个旧石磙。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石磙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它的来历和作用。石磙,以前是农村人用来碾场的石头。石磙的外形,是一个圆柱体,仿佛一个去掉两头的大萝卜,横在场院上。它的作用,就是用来碾压成熟的庄稼,像小麦啊,大豆啊之类的。石磙的两头,中间各有一个小窝,叫做磙眼。使用的时候,用特制的木架子套上,用牲口拉着,农忙时节,实在没有牲口的时候,人也可以拉它。当然,手扶拖拉机也能拉它。有时候,修路、平整土地、还有盖房子整地基的时候,也用它碾压。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甚至往上的几千年,石磙,都是农村人必不可少的重要农具之一。

现在的农村老年人,还能回忆起那样的画面:场院上,铺满厚厚的焦黄色、成熟的小麦,一个或者青年,或者壮年,或者老年男人,头上带着斗笠,站在中间,手里牵着一头黄牛,另一只手拿着赶牛的鞭子,偶尔扬一下手,吓唬吓唬拉着石磙的黄牛。黄牛也知道,那个男人舍不得打它,依然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拉着石磙,往前走着。由于人站?在中间,那牛实际上是在一圈一圈地转着。

这个场景,就是我国农村几千年来,农村丰收的真实写照。后来,农村机械化以后,收获粮食再也用不着石磙,它就慢慢退出了农村的生活,彻底成为了无用之物。

季堂宝就很好奇,那么,为什么一个石磙,居然会被人顶礼膜拜?好像,以前,这个地方,也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石王庙。

季堂宝看到石王庙附近有几个老人,坐在那里聊天,就向他们打听石王庙的来历。几个闲极无聊的老人,七嘴八舌地给季堂宝从头至尾地讲了这座石王庙的来龙去脉。

这个石磙,好像有很长的历史,是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互助组的时候,就被当时的农会积极分子常十一从家里拿出来,交给互助组的。他家的这个石磙,是分的原来地主常旺财家的财产,那是当年,常旺财从石头贩子手中,用半斗大麦换过来的。在生产队的时候,队里只有两个石磙,原来都在生产队的场院上。后来,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也是在场院里,大家轮流着使用。再后来,农用机械化普及以后,石磙这个东西就用不着了,由于它失去了作用,就成了废物,还碍手碍脚的。这两个石磙,就被几个人弄到场院边上。失去了使用价值的石磙,不管它以前怎样受人追捧,现在,它们就成为了没有一点用处的玩意,再也没有人关心它,注意它。任凭风吹雨打,日晒雨淋。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两个石磙中的一个,被什么东西弄到了场院外边,很有可能是拖拉机不小心撞出来的,静悄悄地躺在那里,仿佛沉睡了过去,再也没有人搭理它。而这个石磙,莫名其妙地不知道被什么人,弄到好几里地之外的乡间小路十字路口的东南角上,是立起来的。石磙这样放,就很难再被移动。没有人知道,是谁把它弄过来的,又是怎么弄过来的。把它弄到这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这一切,都没有人知道。石磙很沉重,没有三四个人,是弄不动它的。后来,有人打听这事,村子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把石磙从场院里弄到这个地方,既没有损害到谁的利益,也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事。把这个石磙,从场院里拉到十字路口,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不管是谁弄的,都不会有什么事情,根本就犯不着不承认。但是,就是没有人承认,把石磙弄到这里的事情。所以,常庄村里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又是在什么时候干的。仿佛一夜之间,这个石磙就突然从场院里,自己跑到了这个地方。当时,就有人私底下说,这个石磙可能有灵性,既然没有人搬运它,可能是它自己跑过去的。这个说法,大部分人不相信,一个在场院里用了几十年的老旧石磙,难道还能成了精不成?但是,这个石磙,为什么会从场院里跑到好几里地的十字路口了呢?就是有人把它弄过去,为什么没有人承认呢?何况,把它弄到十字路口,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这个石磙,还真显过几次灵。

一天半夜,村西头的巴掌爷,吃了晚饭在村里打骨牌,打到深更半夜,才去南地里看瓜。那一夜,原来说的是他儿子撅头和他一起看瓜,正因为这样,他才摸了几把牌,好像还赢了好几毛钱。他高高兴兴地哼着小曲,走到离十字路口还有里把地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石磙上,有一团亮光,好像是个灯笼似的。他当时还想,谁把点着的灯笼放在石磙上干什么呢?怎么会没有人呢?当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那个红灯笼却突然消失不见。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人出现,巴掌爷还以为灯笼被风吹灭了。他疑疑惑惑地走过去,却发现,石磙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灯笼。他四处看看,虽然是夜里,月黑头搅阴天,黑灯瞎火,但还是朦朦胧胧地能看到周围的东西的。那个时候,巴掌爷还没有觉得害怕,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才开始害怕起来。他觉得可能撞见了鬼,尽管他活了六十多岁,从来也没有见过鬼。后来,巴掌爷为此还得了一场病。躺在床上好几天,不能下地干活。

巴掌爷的红灯笼事件过去了几个月,六指也发现了这个石磙显灵。六指不是常庄村的,而是邻庄洛达庙村里的。一天半夜,他从县城回来,路过这个十字路口,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老远就看见,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胖乎乎的,头上扎着鬏鬏,是用红头绳扎的。两个胖乎乎的小小子,都光着屁股,戴着红底黄花绿叶的肚兜,在石磙上玩耍。六指说,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大白天一样,他当时心里还想,在大半夜的,谁家的大人,这么心大,把两个孩子扔在这里,也不管了?可是,他往前再走的时候,两个小孩,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只有那个石磙还在。他伸出手来,摸摸石磙,好像还有余温。那肯定是两个小孩在上面玩耍时,踩在石磙上,留下的。

这样,几次之后,好多人对这个石磙有灵性的说法,开始半信半疑起来。再后来,好多人走到这里,都要伸出手,摸一摸它上面的那个磙眼。大家都说,摸摸磙眼,会给人带来好运气。

直到三年前的一个夏天,这个石磙突然显灵,大家才觉得,这个石磙真是个精灵,很有可能是个神仙。那一天,天气非常热,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个像火球一样发烧发烫的大日头。地里的庄稼和路边的大树,叶子都耷拉着,被毒辣的日头烤得半熟。天气分外炎热,还没有一丝风。半下午的时候,西南的天边上,突然翻滚过来一片乌云,伴随着乌云,是一阵子狂风,那突然而来的狂风,飞沙走石,沙尘漫天。一时间,天昏地暗。紧接着,就是黄豆大的雨点,夹杂着青枣那么大的冰雹,劈头盖脑地砸下来。冰雹落在人身上,头上,生疼生疼的。大风刮得人几乎站不住脚,如果不蹲下来,只能被风刮着跑。狂风暴雨和冰雹,肆虐了有大半个小时,大田里的庄稼,大都被冰雹砸坏,高杆子作物,像玉米,高粱,基本上都被大风刮倒在地。路边的树木,也被大风和冰雹摧残得或者枝叶脱落,或者七零八落,或者东倒西歪。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风停雨住之后,人们惊奇地发现,十字路口的那个石磙,居然干干爽爽,身上没有一点雨水,没有被冰雹砸过,也没有树叶和庄稼叶。干干净净,仿佛根本就没有过什么狂风暴雨和冰雹。好像它一直处于风和日丽的晴天当中。这种情况,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常庄村里的男女老少,顾不得被冰雹、大风和暴雨毁坏了的庄稼和房屋,都跑过来观看这稀奇的一幕。眼前的这一幕,让人目瞪口呆,让人拍手叫绝,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石磙显灵,谁也无法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后来,在村里几个老人的提议下,常庄村的村民,自动自发地捐粮食,捐钱,为这个显灵的石磙,建起了这个庙。把它当作神仙,供奉起来。据说,这个石磙神仙,非常灵验,只要给它烧香,给它上供,一般情况下,它都有求必应。

听到这里,季堂宝突然想到,三年前的那个夏天,自己走到常庄村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累了,坐在那个石磙上歇歇脚。刚刚歇了不大一会儿,乌云在狂风的追赶之下,迅速扑了过来。他四处张望,看不到有任何可以遮风蔽雨的场所,没有办法,只有用挎着的竹篮子顶在头顶上,然后用篮子里那一大片塑料布,蒙在竹篮子和自己的身上,抵挡风雨,抵挡冰雹。那一卷塑料布,是他路过一个蔬菜塑料大棚的时候,顺手捡起来的,说好听点,是拾到的,说不好听点,就是偷的。他拾它们,就是为了自己挡风遮雨。没有想到,很快就派上了用场。这一卷塑料布,让他阻挡了那一阵狂风暴雨和密集砸下来的冰雹。还好,有了塑料布,大雨没有淋着他,大风刮过来的尘土没有呛着他,有了那个竹篮子,冰雹也没有砸着他的脑袋。后来,风走了,雨停了,冰雹也下完了。他探头看看,连乌云也都走开了。太阳出来了,发出金色耀眼的光芒。天空碧蓝,像被水洗过一样,干净,透明。田野里,虽然庄稼东倒西歪,但却是一片碧绿。他从石磙上站起身子,把竹篮子从头顶拿掉,从里边揭开塑料布,叠起来,重新放进竹篮子里。他看看石磙,十分干爽,一点雨滴也没有,一个冰雹粒也没有。路上,雨过地皮干。因为这里的土地是沙土地,雨后,没有泥泞,人走在路上,连个脚印都留不下。

本来,季堂宝还想跟着他们拜一拜这个石王。想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可笑。他本来想把这件事,说给他们听,后来转念一想,他们未必会相信他。同时,既然他们相信,是石磙显灵,成精,那就让他们继续相信就是了。

季堂宝从这个小庙里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哈哈!庄清纯这才知道,原来在他们常庄村人眼里,十分神奇的石王,居然是因为流浪汉季堂宝在那里避雨,弄出来的。这是不是很荒唐?是不是很滑稽?

不管怎样,今天的季堂宝,虽然已经六十岁出头,依然是一个年薪200万元的大型企业的总经理,论收入,无论是常庄村还是他们老家的水远市马家河乡季家庄,都是不可想象的。这个季堂宝,也是一个大人物啊!他坐过的石磙,被人顶礼膜拜,也不是一点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