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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三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小三不管不顾,第四次去常家叫骂,擂门。当然,常家还是闭门不开。可是,他们已经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照这样下去,他们这个年,真的没有办法过啦。

听着小三被人拉走,常福影的爹,常康杰蹑手蹑脚地去大门口,趴在门缝上往外看,看到小三他们真的走了。赶紧回到堂屋,对老婆黄荷花说,“这也不是个办法啊!她要是这样,一天两头来门上闹事,这个年怎么过啊!”说着,他开始埋怨她们娘俩:“你们这两个女人,怎么那么愚蠢!你们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蚂蚱家的三妞那个祖宗!咱们常庄村,有谁不知道,那个小魔王,是根本就惹不起的!”

这个时候,常福影的弟弟常德影“腾”地站了起来:“我去她家,把她揍趴下得了,省得她再过来闹事!”

常康杰眼睛一瞪,厉声呵斥他:“坐下!你打得过她呀!”

常德影嘟嘟囔囔地不服气:“咱家四个人,加起来,还打不过她一个?”

常康杰气哼哼地训斥他:“你都不长脑子?咱家四个人,他们家现在是五个人!”

常德影撅着嘴,气呼呼地坐下。

常康杰气愤地继续抱怨:“看看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笨。”停了一下,他又开始埋怨黄荷花和常福影:“你说说你们俩,你们非要招惹她干啥?”

黄荷花终于忍耐不住:“你现在再抱怨有啥用啊?还不快点想想方法,不让那个母夜叉再来骂人!”

“唉!”常康杰坐下,低下了头。

黄荷花试着和常康杰商量,“要不,你去找找山国村长,让村长去蚂蚱家说说,别让那个混蛋再来家里骂人了!”

常康杰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对黄荷花说:“好吧,你去把我昨天在集上买的礼盒,拿一盒出来,我去找村长去。”

黄荷花听了这句话,有点舍不得,“去村长家,还得送礼物啊?”

“你这个蠢婆娘,求人办事,你空着手去啊?人家要是不给你办,你有什么办法?”

黄荷花无语,噘着嘴,拉着脸,去里屋拿出来一个礼盒纸箱。里边是大个核桃饮料,现在乡下,卖的都是这个。猛一看,这个“大”字和“六”字差不多。

常康杰想让儿子常德影一起去,就说:“走吧,小子,你和我一起去,也学学如何找人办事。”

常德影低着头,顶撞他爹:“我不去!”

黄荷花赶紧说:“德影可不能去。如果一会儿那个该死的小三再过来,我和福影可打不过她。让德影在家里帮我们。”

常康杰说:“你们不给她开门不就行了!”

常德影说:“那我也不去。”说着,出了堂屋,去东屋他睡觉的小屋里了。

6

常康杰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一个人去山国村长家。

庄山国和老婆正在蒸馍。看见常康杰拿着东西进来,就知道有事求他。虽然,蚂蚱家的三妞已经四次去常康杰的门口叫骂,不过庄山国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常康杰给村长两口子说了情况,想让山国去蚂蚱家说情。庄山国知道,蚂蚱家的三妞,从小就是一个惹不起的主,谁招惹了她,都是一身的麻烦。她听常康杰说,小三已经把他老婆和闺女都打了一顿,现在还是不依不饶,昨天上门来两次,今天一大早,又来了。

村长庄山国摇摇头,叹了口气,埋怨常康杰:“你没事,啊,招惹她干啥?”

常康杰说:“我把我们家那两个女人骂了好几天了。可是,现在,小三不依不饶,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只好过来求村长,去帮我们说说,别让她再闹了。”

庄山国再一次摇摇头,叹口气。后来,他经不住常康杰的纠缠,无奈,他同意去一趟蚂蚱家。

常康杰非常高兴,一边感谢,一边起身要走。庄山国叫住了他,“去蚂蚱家,啊,你能不去吗?啊。你们得罪了人家,啊,家人不出面会行?啊。走吧,啊,你和我一起去。”常康杰想想,也是啊。何况,村长让他去,他也不敢不去。

去蚂蚱家,庄山国可以空手去,常康杰可不能空手。何况,还是去人家求情。他摸摸兜里,没有带钱,如果带钱,可以在蜂鸟家的小卖铺买个礼盒。要是平时,没有带钱也许,可以赊账。但是,每到过年的时候,蜂鸟都会提前半个月,贴出告示,过年的时候,进货量大,资金紧张。年前半个月和年后半个月,一律不赊账。希望大家见谅。

常康杰从兜里掏出半盒烟,让村长等他一下,他回家去拿东西。

看到常康杰回来,黄荷花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常康杰告诉她,庄山国同意去蚂蚱家,黄荷花挺高兴的。可是,当她看见常康杰还要拿礼物时,黄荷花非常不高兴。她问常康杰:“怎么还拿东西?那一箱还不够啊?”

常康杰恼火地说:“不都是你们惹出来的麻烦事吗?那一箱给庄山国了。这一箱给蚂蚱家!”

黄荷花听到这里,立即叫了起来:“啊?蚂蚱家我们也要送礼啊?他们家的混蛋三妞来骂我们,我们还要给她家送礼?”

常康杰瞪着她:“那就不送了。中午饭后,还让小三来骂人吧!”

黄荷花立马住口。她知道,现在,事情办了一半,村长也同意给他们去蚂蚱家做说客,如果不去,等于啥事没有办,还搭出去一箱饮料。她恶狠狠地骂着:“都是他妈的三妞这个王八蛋!”

庄山国和常康杰去蚂蚱家的时候,小三不在,她和四妞、小五去麦田里送粪去了。本来,要过年了,送粪这个活,现在不用干,过年以后再干也不耽误。但是,小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农活,很想找点事情做一做。正好,四妞和小五也没有什么事情,三个人一商量,就一起去往田里送粪。实际上,他们也是无事可做,闲极无聊而已。就是往地里送粪,也是一边干活,一边玩耍。

蚂蚱两口子在忙着过油。过油,就是炸丸子,有素丸子,肉丸子,素丸子还分成绿豆面萝卜丸子,粉条白面丸子,红薯面甜丸子,素鸡等,还有炸糖糕,炸酥肉,炸排骨等。这是过年的重头戏,过年那些天,要吃的菜,还有招待客人的菜,大部分都是出自这里。

蚂蚱两口子看到村长红光满面地进来,后头跟着耷拉着脑袋一副苦瓜脸,还提着一箱礼物的常康杰,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彭家英他们站起来,然后把手里的活安置住,把村长他们两个让到堂屋。蚂蚱赶紧给他们让烟。

常康杰当然先道歉,说闺女不懂事,胡说八道,自己的媳妇也是个混球。不过,小三上门已经把她们两个都揍了一顿,还希望小三能够放过她们。她们也都知道错了。

村长庄山国也说:“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啊,低头不见抬头见,啊,要是把事情弄僵,啊,都不好看。”接着,庄山国又说:“蚂蚱,啊,你们两口子给我个面子,啊,就不要让小三再去常康杰他们家去闹了。”

蚂蚱也是唉声叹气:“你们都知道我家那个三妞的脾气,劝不住啊!每次,看见她一个人出去,她妈就让四妞和小五拽她回来。”

说到这里,彭家英也生气地说:“你那个闺女嘴也太贱,这种事情,也能造谣?这不是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吗?谁家的黄花大闺女,让你们这样胡沁,会饶了你们?”

常康杰连忙点头认错:“对!对!是我们家那两个女人不好,是我们家那两个女人不好。”

彭家英越说越来气:“你们那两个女人啊!真是该打啊!你们这样坏我们三妞的名声,还有良心吗?如果要是小三说你们家常福影和老板睡觉,你们会不吭气吗?”

“对!对!她们确实做的不对,确实做的不对。”常康杰一直点头,虽然气温不高,但好像他像出汗了。

这时,村长说话了:“啊,那样吧,啊,小三也去他们家打过常福影和她妈了,啊。现在,啊,他们的家长又代表她们来赔礼道歉了。啊,你们给我个面子,啊,这大过年的,啊,就不要小三再去他们家闹了。啊,好不好?”

“不好!”门外传来一声高喊。小三回来了,身后跟着四妞和小五。

实际上,小三在广州两年,比以前懂事多了。她进院子来,先给村长点点头。然后说:“山国叔,你来评评理。常福影在工厂,干活一般。我干得好,升上去了,她就不理我了。我又没有得罪她。现在,居然在村里毁坏我的名声。我以后还做不做人?我们家的名声都让她给毁掉啦!”

村长庄山国站起来,满面笑容地看着小三说:“没有那么严重,啊,没有那么严重,啊。谁都知道,啊,她说的是假话。”

“不行。我必须要出这口气。不然,这个年我都没有办法过。”小三气鼓鼓地说。

“啊,那三妞给叔说说,啊,你怎么才能出这口气?啊。”村长还是笑眯眯地问。

“让我把常福影和她妈黄荷花都打一顿,然后,在村子里大家面前,给我赔礼道歉。”

庄山国看了一眼常康杰,两个人面面相觑。

“那样,啊,三妞。”庄山国说:“啊,你看这样行不行。啊,你已经打过她们一顿了,啊,也算出了一口气。当然,啊,当然,你的气没有出完。啊。”村长看小三要抢他的话茬,连忙阻止住她。“还有,啊,这两天,你也去她们家门口去骂过几次,啊,气也差不多出来了。啊。为了挽回她们对你名声的破坏,啊,让常福影和她妈两个人公开向你道歉。啊。咱就手下留情一次,啊,就不再打她们了。啊,好不好?”

村长一边劝说小三,一边给蚂蚱两口子使眼色,让他们说话,劝劝小三。

“唉!”蚂蚱看见庄山国的眼色,叹了一口气。开口说话:“好吧!我替小三答应了。只要她们娘俩当众道歉,小三就不打她们了。”

“不行!”小三说,“我不使劲揍她们一顿,我这口气,就出不来!”

“小三啊,啊,你现在长大了,啊,还在广州那个大城市工作,还是个领导。啊,咱就退一步,啊,让她们一回。啊,给你山国叔个面子,啊,也给你爹个面子,啊,行不行啊?”村长庄山国耐心地劝小三。

小三低头不吭气。显然,她是不想妥协。

村长再看看蚂蚱,让他说话。

蚂蚱犹豫了一下,对常康杰说:“这一次,让她们当着大伙的面,道歉就行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坚决不能饶过你们。”

常康杰脑袋点的像啄米的小鸡:“我保证,坚决不会有下一次啦!坚决不会有下一次啦!”

“啊,好,那就这样说定啦!啊。”村长庄山国站起来,他走到小三跟前,拉住小三的手说:“啊,谢谢三妞给山国叔面子!谢谢!啊,说不定,啊,啥时候山国叔去广州的时候,啊,还要去看你呢!”

小三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她听见村长的这句话,立马忘掉了她还没有同意,就让村长和她爹替她做主的事情。她抬起头,有点兴奋地问村长:“你啥时候去广州啊?”她在广州两年,从来都没有老家的人去看过她。看到工友们不断地有老家的人去看他们,小三有时候也挺羡慕的。实际上,这个事情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可是,小三就是羡慕。

村长立即看出来,小三希望他去广州的工厂里看她。他马上就说:“啊,到秋天,啊,收了秋,啊,我就去广州看你。”

小三高兴地说:“好!好!我等着你啊,山国叔。”

“好!好!”村长给常康杰递了个眼色,常康杰赶紧站起来,匆匆往外走去。

虽然小三没有表态,但她也不能再到常福影家去擂门,叫骂了。不管怎样,村长出马,把事情搞定了。出了蚂蚱家的大门,庄山国对常康杰说:“好啦,啊,这个事就算完啦。啊,你安排时间,啊,让黄荷花她娘俩给小三道歉吧。”

常康杰对村长点头哈腰:“好!好!太谢谢村长啦!”

村长对他摆摆手,“啊,赶紧回去吧!啊,我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

“哎呀,耽误你们家蒸馍了。对不住了,对不住啦。谢谢村长!谢谢村长!”

庄山国急急忙忙回家了,常康杰看着村长走远,才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