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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招财如丧考批,改口痛骂:“我就说要替娘请大夫吧,你们非说家穷,没那个银子,想出这破主意来敛金!如今又瞒着我,偷偷要将娘下葬,果真是好狠的心肠啊!”

李富贵俩夫妻同样被控制住,脑袋被死死按在地面,瞪着双牛眼,却抬不起头。

李大嫂气得胡言乱语。

“好你个老二!满嘴喷粪!当初老娘病了,送你家门口,你咋不肯收?还不是嫌浪费粮食!”

“如今倒是推得干净!”

“还想让我家男人索要方子?我呸!明明就是想让你大哥当替死鬼!倘若他真的私底下威逼春丫头,只怕这方子,到不了咱手里,就会被你拿去献给蒋家跟守备府!”

李招财使劲咬牙,恨得目眦欲裂,就说今儿到底闹得哪一出,原是败在这目光短浅的婆娘身上!

方子虽好,可自己做买卖,又能挣得多少?左右就是个辛苦钱!不如用其当敲门砖,只要能傍上蒋杨两家,还愁没好日子过?

李富贵是个榆木脑袋,向来听吩咐办事,他也就没解释太多,本打算今儿找机会将春丫头掳走,以此来要挟刁氏,没想到竟被这口不择言的婆娘摆到明面上,怕是要坏大事啊!

果然。

好些人的脸色唰得变冷。

“卑鄙无耻!这案子也不用再查了吧,此等腌臜货,做出什么骇人的恶事都不稀奇!”

姑娘们就差撸袖子!

也就是被自家爹娘瞪着,不好出手,否则必砸他们个满脸开花!

北境多战事,可也因此造就了淳朴民风,努力活着已用尽全部,谁还有心思去琢磨龌龊事?

当真涨了见识!

薛永安把手摸向腰间,理所应当得摸了个空。

他如今身为县令,手握惊堂木,一语判是非,早已不是那能快意恩仇的岁月。

“啧。”

少年很是嫌弃地掸了掸袖子,偏头问身旁的小姑娘:“你说我去找本地的县令行个方便,他能给我面子吗?”

沈春行噗嗤声,压低声音,答非所问:“李氏不死,即便判处,也要不了李家兄弟的命。何况,她未必舍得这身罪孽……”

薛永安撇撇嘴,垂眸,且当眼不见为净。

这时,一个小老头背着药箱跑上桥。他在来的路上,已然得知始末,朝杨夫人行了个礼后,便去看棺中的李氏,只一眼,就有了定论。

孙大夫面色古怪:“回禀夫人,棺中老妪还活着……只有活人方可流泪。”

大伙儿听得一愣,忙凑过去看。

只见李氏仰躺在棺中,大睁着眼,两道泪痕无声滑落,早已沾湿衣襟,足可见,她哭了有好一会儿。

众人沉默,望向李富贵的眼神愈发鄙夷。

方才便是他将老娘抱入棺中,趴在上面遮掩了半天,直到被杨府下人架走……说他没发现棺中动静,是没人信的。

“活埋素来有悖人伦,何况兼顾弑母之罪?速将其押下去,待老爷回来另行处置!”

杨夫人十分果决地下了命令,围观群众皆为之叫好。

没有一人为李家兄弟说话,恨不得多唾弃几声。

待仨人被押走后,李氏亦被抬回去医治,迎亲队伍终于能继续前行,可喜庆的氛围早已消失殆尽。

杨夫人扫了眼花轿,斟酌了下,还是当众问道:“亲家公,当真想要谋取沈家的祖传秘方?”

蒋二老爷大张着嘴,说不出话。事态的发展早已超出他的预料,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满心都是对女儿的担忧,哪顾得上其它。

最后还是沈春行站出来笑着说了句:“二老爷为人坦荡,自做不出这种事,想来是李家兄弟起内讧,故意攀诬。今日我来此,本只为恭祝三小姐大婚,无端惹出这许多事……心中有愧啊。夫人可千万别上了小人的当,若是再引起蒋杨两家的误会,我才是真没脸回去了。”

听出她没有要计较的意思,杨夫人顺势笑道:“还是姑娘看事通透,小人之言,自不可信。”

看看日头,刚巧到了吉时。

迎亲队伍速速过桥,新郎早已等在门口,踢开轿门后,躬身将新娘子背进府中,瞧着还算上心。

待得一观新人拜堂后,这场耽误许久的婚宴终于要到尾声。

起初没多少乡亲来凑热闹,可观了一场大戏后,杨府门口多出成堆的闲人,皆手捧瓜子喜糖,称口道贺,硬是把气氛重新弄活了。

散席时。

薛府的马车被塞得满满当当,东西可比他们来时多得多。

杨夫人拍着沈春行的手,语重心长:“婶子知你受了委屈,也感激你肯给台阶。此事不算完,我家老爷,必会给你个交代。这些东西,权当是一点见面礼,万莫推辞。”

沈春行能说什么?

唯感激之。

她是一点儿没推辞,哼着小调坐进马车。

“这位夫人瞧着不到三十,咋张嘴就认亲戚……”宝儿偷偷扒着窗户往外看。

“小姐,我第一回见,去吃喜酒还能往回带礼的……”冬儿捧着小脸,眼神迷茫。

这事太离奇了。

比桥上发生的案子还要令人摸不着头脑。

沈春行翘了翘嘴角。

自然不能告诉她们,有冤大头,认错人了。

仪式举行时已至黄昏,一路颠簸,几人回到县城,天色大黑。

沈春行洗漱后,才忽得想起,她好像又把蔚达给忘了。

一直想套套话,却一直没能得到机会。

索性近来没听闻过前线的消息,晋国既已退兵,说明战事对夏渊有利,也就暂且不去管那些。

翌日。

一大早。

沈春行便回了狭村,离家多日,虽称不上归心似箭,可总算多了些寻常人的牵挂,她头一回感受到这种情绪,既新鲜又热切。

宝儿死皮赖脸要跟着。

“我是老爷买来专门伺候小姐的,小姐在哪,我在哪儿!”

沈春行只好推说自己乃是回去春耕,极为辛苦。

宝儿一听,更要去了!

“哪有让小姐耕地,丫鬟享福的道理?我从小就跟着爹下地干活,小姐你带着我,一个顶俩!”

沈春行跟冬儿眼瞪眼,瞧出她也在意动,连忙抓起宝儿就跑。

再不敢多留了,怕又带回去一堆人!容易被她奶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