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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该交代的事,隔日,等成衣铺的人把东西送来,沈春行几人便乘上了那艘花船。

褚梅有句话说的对极了,耗费多年心血才养活的药草,怎么能随意舍弃?

无论是狭村还是红泸县,乃至于整个北境,都很需要这份资源。

如今褚梅多出自由,沈春行刚好有钱有地又有人,合该扩大规模啊。

“沈姑娘,城主他老人家,当真会放我家夫人走?”

目送着几人上船,佩兰心里又没了底,恨不能把褚梅一同给塞进行李。

她跟少辛都是夫人从黑市里买来的,一人做了丫鬟,一人做了药童,如此相依为命数年。

打从被家人以一头羊的价钱抵卖后,于佩兰而言,便只有夫人。

“放心吧,往后无人会拦你们。就算遇见了麻烦,只需给大牛叔来一封信,千山万水,我也定然会赶来。”

沈春行给主仆仨人吃了颗定心丸。

没有城主的命令,何人敢拆桥?杨玉成信誓旦旦,明显是得过授意。这座外人嘴中的罪恶之城,绝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起码,在不受朝廷管制这方面,沈春行持保留意见。

花船顺着护城河往南走,渐渐驶离。

几人站在甲板上随意观望,那些被杨玉成花钱买来做戏的歌姬识趣地躲进舱内,甚少出来晃悠。

将要离开六壬城时。

沈春行瞄见城墙上冒出一小黑点。

那人胡子拉碴,一手按住佩刀,一手握住个物件,凝望向城门底下的花船。

她扫扫周身,很快确定了对方来此的目的。

醉汉视线底下,杨一正抱着阿九,被橘猫撵着乱跑。

阿九,也就是洗干净脸的小乞丐,乐得咯咯笑。

他其实不认生,可偏爱缠着杨一,再加上一只疯狂馋肉的猫,可比在沈家时还要能闹腾。

醉汉看了会儿,在花船将要游远之际,忽得抬起手,将一物件抛射过去。

力度之大,足带去风声。

沈春行赶忙缩了缩脖子,她可就站在旁边啊!

身后传来轻笑。

薛永安顺势张开手臂,将小人儿护到怀中。

然后,两人就见着杨一准确抓住那物件,继而扫了眼自己这边。

表情中多少含着些嫌弃。

只凭薛永安的身手,哪还需要以身挡暗器?忒不要脸。

沈春行反手给了薛永安一记小拳拳,转模作样地凑过去问:“你俩以前认识啊?”

杨一张开手,露出掌心内的玉符,摇摇头,只答:“不知道。”

失了往昔的记忆,便是旧人站在眼前,也只能对面不识。

沈春行拿起那块玉符,诧异地轻咦声。

玉这种东西,讲究一个样式,在古代,几乎很少有雷同,因而民间才常有以玉佩做信物的佳话。

寻常店家所售卖的款式,大都要图个好兆头。

可她手中这块,却偏偏毫无吉兆可言——乃是呈狼牙状的血玉!

形状尖锐,色泽妖艳。

让人见之而难以忘怀。

沈春行摸了摸手腕,她的令牌空间内,刚好就放着这么一块类似的玉符!

那是何良仆死前交于自己的。

曾经有人想要将其骗走,可惜没等她探出究竟,姚阿四便主动撕下面具,在茶馆一役中就此失去消息,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后来她问过何良仆,这块玉符到底有何作用。

何良仆回,两年前,村子里的男人还未走光时,他曾偶尔在山里救下过一少年,为其疗伤,为其解惑,勉强算是续了段师徒缘分。

对方走前,赠下了这块玉符,坦言,若是往后有难,可往京城寻状元郎住处。

“姑娘你说好不好笑?今年的状元爷,早已年过四十!我费尽心思打听来的消息,却浇灭了最后的希望!”

沈春行对此不置可否。

若是何良仆真的死心,就不会在那时将玉符交与自己,姚阿四也不会费尽心机想要骗走……

如今将两块相同的玉符摆在一块儿,沈春行才看出点意思。

何良仆那块,花纹中隐隐刻着“十三”二字。

醉汉扔给杨一的那块,则刻着个醒目的“一”。

船舱内。

沈春行把玩着玉符,将另一块抛给薛永安。

“老杨不愧是老杨,到哪都是这个!”

见她竖起大拇指,薛永安抿了下唇,细细摸索着玉符上的花纹,突兀问道:“先前你曾问过他,是否想要找回过去?”

沈春行歪了歪脑袋。

“若能找回,你当真要随他离开?”薛永安走到她身边,目光中透着深意,仿佛在等一个讯号。

沈春行心虚地转了下眼珠子,贼兮兮问:“你不是在吃醋吧?”

“……”薛永安好笑地竖起根手指,弹了下她脑门,“我还没老糊涂。”

沈春行顿时松口气,想想,认真回道:“干咱们这行的,其实很少动感情,可老杨不同,他至纯至真,属于那种死了后,喝了孟婆汤,都要把上辈子恩人记住的犟种。我既已经把他领回来,便很难从漩涡中脱身。”

薛永安收回手,脸色冷了些,“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很容易成老糊涂。”

“……”沈春行被气笑了,伸出小拇指比划,“不是吧不是吧,心眼可以多,但不能小啊,尤其比针眼还小!”

薛永安用大手包住她的小拳头,轻笑,总算没有再胡言。

“那块玉符,上面刻有龙纹,乃是官家才能用的物件。”

沈春行坐直了身体,顾不得抽回手,歪着脖子,使劲瞅了几眼玉符。

唔,愣是没看出来。

可阿淮不会骗她,也不会轻易道出没把握的事。

“嘿,咱还就跟这些破事儿脱不了干系啦……”

当年,镇北将军府被夜袭,以至于连累到庄里。

紧接着沈春行穿来。

仅过去大半年,便在郊外捡到伤重昏迷的杨一。

起初她没想过二者之间的联系,也无意探究其过往,如今既与官家扯上关系,就不得不再往深了想些。

康平伯爵府没有谋逆的理由,镇北将军府亦是。

要知道,当年朝廷还未曾下过定论,将军府便惨遭灭门,从而造就了一桩无头冤案。

没人在意。

没人敢提。

可暗地里,老皇帝到底是如何想的,朝中百官又是怎样看待此事,也一同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