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将这边，走的依旧不急不缓。
但只要向前一步，就会有一些还在站立的怪物粉身碎骨。
那轻缓的脚步，就好像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怪物的生命。
很难想象，这对于怪物们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氛围。
总之，一向残暴嗜血的它们，在直面蚁将后，居然开始害怕、退缩、臣服……
这也导致，蚁将才走出百十米，一副匪夷所思的画面就出现了。
哗啦啦。
原本还站立的怪物们，居然如压麦子一样，一排接着一排的倒下。
它们屈服了。
向一只蚂蚁屈服了。
不再有任何的反抗，任凭宰割。
画面很震撼。
但蚁将依旧选择了无视，只是一步接一步地向牛鬼方向走去。
好像在它看来，这种小事完全不值一提。
“卧槽，这也太强了吧……”
就连身为蚁将主人的王珂，也被震撼的目瞪口呆。
太离谱。
太霸道。
蚁将那种俯视众生、凌驾一切的王者风范，狠狠撞在了他的心巴上。
他忽然感觉，自己以后和小黑说话的时候，可以客气一些。
“早知道小黑这么吊，那来这里之前，就应该让那八十万聚合蚁自杀的。”王珂喃喃自语，有些懊恼。
……
眼看自己统领的怪物大军失去了斗志，牛鬼也变得焦躁不安。
“吼！”
随着愤怒嘶吼的爆发，牛鬼失去了耐心，向蚁将冲去。
不得不说，牛鬼不愧是运源中期的可怕存在，这一吼居然将蚁将的威压都震散了大半，让一部分怪物得以挣脱，继续向艾老、季归玲，以及王珂发动攻击。
只不过因为数量有限，并没能给三人造成太大的麻烦。
“愚蠢的低劣生物，怎敢违抗伟大蚁族的意志？”
面对体型如山岳般的牛鬼的冲锋，蚁将漆黑的复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厌恶。
突然，它的身形化为了残影，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不断闪烁。
腾转挪移间，躲开了牛鬼的数次轰拳。
然而，当它再次出现，站在牛鬼身后的时候，利爪上赫然抓着一条绒毛如刺的巨大蛛腿。
轰隆隆！
牛鬼如山的身体轰然倒塌，震起大量尘土。
“嗡——”
如电流般的恐怖嘶吼，自蚁将腔内发出，好似恶魔的低语，好似魔鬼的呼唤。
许久，嘶吼声消散，蚁将缓缓转过了头。
不知为何，它原本漆黑的菱形复眼，满是猩红。
而它大张的口器，更是给人一种仿佛在狞笑的可怕错觉。
包括王珂在内的所有人，在这一刻心脏骤停。
我这是弄出来一个恶魔吧？
看着蚁将那森然可怖的模样，王珂脑子里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即便身为主人，但看向那双复眼，依旧感觉有种被勾魂摄魄的窒息感。
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杂质，纯粹到了极点的恶，好似全世界所有的恶加起来，都不敌它眼中的恶。
在十三域，对于鉴别鬼怪有一个常识，那就是不论是哪一种鬼怪，它们的眼眸都是猩红色，无一例外。
说起来，鬼怪的眼睛也充斥着残暴、狂野、嗜血等恶意，但它们的这种恶意与蚁将的恶意比起来，就好像是陈浩南提着菜刀，要去干涉乌俄战争一样滑稽。
“吼！！”
尘土中，失去一条蛛腿的牛鬼彻底暴怒，仓促的起身后没有任何犹豫，两个如巨大石盘的拳头直接捣向了蚁将。
威势很足，但还是被蚁将一个闪身躲开了。
虽然打空，但这一击的威力着实不小，堪比导弹般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接着地牛翻身般大地开始了剧烈震动。
轰隆隆……
飞沙走石间，蚁将居然顺势踩着牛鬼的胳膊步步登高，几个闪身就来到了牛鬼的肘关节处。
接着它屈膝一跳，化为一道黑光向牛鬼的脑袋激射而去。
有些慌张的牛鬼想要躲避，但为时已晚，蚁将以蛛腿为矛，狠狠刺进了牛鬼的猩红左眼。
“嗷——”
血水喷射，牛鬼的痛苦哀嚎刹那间响彻了整个南郊战场，彻底失去了理智它，如同发狂的野兽般，两只巨手疯狂挥舞。
刹那间整个战场掀天动地。
但没有用，任凭它如何攻击，就是碰不到蚁将一丝一毫，并且很快就被蚁将抓住机会，再次卸下一条蛛腿。
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
而且这些蛛腿无一例外全部插进了它的身体各处，右眼，双耳，嘴巴……
当最后一只蛛腿插进牛鬼的天灵盖后，它的惨嚎声终于停止。
很难想象，这个实力达到运源中期的庞然大物，在同样运源中期的蚁将手里，居然没能撑过两分钟。
然而，虽然牛鬼已死，但蚁将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
就好像牛鬼与它有杀父夺妻之仇一样，即便牛鬼死了，它还在攻击。
先是用利爪撕下牛鬼的双臂，然后又走到巨大牛头上，不断撕扯牛鬼的面门……
不一会的功夫，牛鬼的整张脸就被它抓的稀烂，而它也从小黑变成了小红。
这血腥的画面看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太残忍了，这完全就是一头凶兽啊，这要是冲过来，咱们都要落个死无全尸。”
“虽然牛鬼死了，但情况似乎更糟了，这样的敌人，不可战胜……”
“就是不知道它刚刚为什么没有向王珂下杀手，看它的眼睛，分明也是残暴的鬼怪。”
远离战场的街道上，有几个还没有被吓破胆的驱魔人，小声议论着。
听到几人的议论，裴露看了看还在破坏牛鬼的人形蚂蚁，又看了看另一边被黑色洪流包围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虽然理智告诉她王珂不过超凡境，不应该与那等存在有关联，但女人的第六感又告诉她，人形蚂蚁的出现并非偶然，一定是王珂通过什么办法召唤出来的。
毕竟王珂的最强手段，就是召唤各种各样的蚂蚁。
虽然，这个“蚂蚁”有点离谱……
再就是，如果真的是王珂召唤出来的，那召唤出这等可怕存在的代价是什么？谁又是主导方呢？它会不会兽性大发，调转矛头攻击人类？
其实裴露的这些问题，也是艾老与季归玲最担心的事。
季归玲一剑斩掉一只白长钉的头颅，问道：“老师，如果它等等向我们出手怎么办？”
艾老严肃道：“我拖住它，你和王珂趁机离开这里。”
季归玲扭头看着失去双臂一腿，金鸡独立的老人，欲言又止。
唉，自己的老师，实在太逞强了。
有些话即便没说出来，但杀伤力一点都不小。
少女那满是同情的眼神，让艾老挫败感顿生。
艾老不服气道：“再怎么样，老夫也是运源境，拖它个十几秒还是能做到的吧？而且老夫可是力量系，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你信不信就算没有木诗诗帮忙治疗，最多一个月老夫就能断臂新生？”
一生要强的老师啊……
季归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道：“我信，不过我是不会走的，我要和老师同生死，共进退。”
艾老挑了挑眉，“走不走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季归玲一愣。
忽然，她想起之前牛鬼冲来的时候，老师似乎做过一个脑袋后仰的动作……
季归玲剑眉忽然一拧，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睁圆了几分，狐疑道：“老师……如果人形蚂蚁没出现，你刚刚该不会是打算用头槌撞晕我吧？”
“咳咳，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学生啊……”
艾老干咳两声，眼睛瞟向了别处。
……
“强大是强大，不过怎么感觉它心理有些变态啊……”
看着还在肆虐牛鬼尸体的蚁将，王珂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因为刚刚出生，心智还不健全？
或者，它是怕牛鬼诈尸？
王珂挠着头，陷入了沉思。
好在，蚁将的这种诡异行为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蚁将将牛鬼整张脸彻底挠的稀碎，它猩红复眼上下打量了一翻后，便跳下了牛鬼的脑袋，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王珂那里默默走去。
然而就是这个行为，让其他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所有人都以为，它是要向王珂出手了！
然而……
当浑身布满血液与碎肉，好似恶魔的怪物走到王珂身前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动作。
这个实力为运源中期的可怕存在，居然如同奴仆一样单膝跪地，甚至连那即使面对牛鬼都不曾低下的高贵头颅，都深深埋在了胸口。
why？！！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脑子在打雷，世界观在崩塌。
……
看着面前单膝跪地，低着头，无比温顺的蚁将，王珂有些无语。
此时它的复眼已经恢复成了黑色，如果不是身上还在“滴答滴答”滴着粘稠的血液，王珂甚至都要怀疑，刚刚那个恶念冲天、疯狂鞭（尸）的家伙，或许不是它。
还没等王珂开口质问，蚁将率先开口道：“主人，您的指示已完成，我觉得它妈来了，一定认不出它了。”
王珂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蚁将出发前，自己似乎随口说过一句话……
“好，那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那家伙打到连它妈都不认识！”
……
“嗯，干的不错。”
王珂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僵硬地拍了拍蚁将的脑袋。
他算是知道了。
自己的小黑不一定是变态，但一定是个傻子……
牛鬼一死，城南的战局基本已成定局，死伤过半的怪物大军彻底崩溃，开始如潮般逃散。
“这么强的怪物，居然真的是王珂那小子的召唤物？”
看着单膝跪在王珂身前的蚁将，艾老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他见识少，实在是这件事太过于天方夜谭。
运源境中期，这可不是大白菜啊，到底是怎么被一个超凡境的小鬼召唤出来的？
强压下内心的震惊与不解，艾老喃喃道：“这小子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一开始，老夫只以为他是召唤系中比较罕见的类型，后来即便爆发了自然系的雷电之力，老夫也当他是万里挑一的多系源力者……”
“现在这算什么，直接开始召唤运源境的召唤物？”
说到这里，艾老顿了顿，向一旁的少女问道：“小季啊，苏三这老小子到底是运气好还是眼光毒辣，都是上哪找的你们这些怪……天才？”
季归玲沉默片刻，摇头道：“老师，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算的上天才。”
艾老：“……”
短暂的沉默，艾老叹了一口气，想要抬手拍拍少女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发现自己哪还有手，只能开口安慰道。
“嗯……怎么不算呢。”
……
给聚合蚁下达了收拾残局的指令后，王珂带着蚁将向艾老与季归玲那里走去。
走近后，看着金鸡独立的枯瘦老人，王珂有些担心道：“艾老，你还好么？”
艾老摇头，“小问题，回头让诗诗治愈一下就好了。”
看着老人满不在乎的神情，王珂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老人旁边的少女，轻声道：“你没事吧。”
少女摇了摇头，视线越过少年，看向少年身后那个高大身影。
虽然蚁将此时已经收起威压，但运源境自身蕴含的气质，依旧让她很是心悸，就仿佛与一尊远古恶魔对视。
才两三秒，少女就有些受不了了，挪开了视线。
用嫩白如葱的细长食指勾了勾鬓间碎发，少女还是没能压住心中的好奇，开口询问道：“王珂，它是你的召唤物？”
“嗯，算是吧……”
王珂点点头。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真的听到少年的回答后，少女还是瞳孔一缩，心头一震。
几个月的时间，少年以一种匪夷所思、毫无道理的速度在成长，而人形蚂蚁的出现，更是直接影响了整个城南战局的胜负。
第一次，季归玲感受到了同龄人带来的压力。
忽然，少女眉头一皱，身子向后一躲，黑眸写满了疑问。
王珂讪讪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鼻子上有点脏。”
季归玲“哦”了一声，眉头这才舒展，然后抬起手腕随便擦了擦。
“行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先回城吧，看看其它战场的情况怎么样了。”看着既熟悉又生分的二人，艾老失笑道。
……
“那个恐怖的存在，居然真的是我们这一方的……”
“不可思议，你们看到了么，那个恐怖的存在，刚刚居然给王珂下跪了，难道它真的是王珂的召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