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驾驾……”
七日后。
京师南门，明德门。
十数轻骑自官道而来，风驰电掣间卷起阵阵烟尘。
为首少年双目赤红，满脸皆是疲惫之色。
身侧男女也与他一般无二，尽皆神情疲惫满面尘垢。
不问可知，这一行人便是奉旨回京的李昊等人。
接连七日“不眠不休”的劳苦奔波，想必换作是谁也会如他一般。
“什么人？
还不速速下马接受盘查！”
城门吊桥处的守将见状，绷着脸便想上前阻拦。
宋建文眉尖一挑，掏出一块令牌举在手里，朗声喊道：“晋王奉陛下旨意回京查案，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晋王？
活阎王回了来？！”
城门将闻言大吃一惊，偷偷瞥了李昊一眼，宛如遇见瘟神一般慌忙退去。
只因李昊以前的名声实在太差，偷鸡摸狗，仗势欺人，坑蒙拐骗，强买强卖，无恶不作。
前些日子更是割下异族头颅筑京观，如今长安城里早已传遍他的光辉事迹。
奈何他背后有长孙皇后撑腰，就连房玄龄等人皆要退避三舍，似乎金吾卫这样的十二武卫又岂敢放肆。
一旦众人与李昊起了冲突，李昊揍他们一顿肯定没事。
但他们要是在挨揍之时，一不小心震伤了李昊的手脚，恐怕无需三日就要脑袋搬家、阖府归西了。
是以如今在皇城之中李昊便是最大的纨绔，也是百姓口中的活阎王。
见之最好退避三舍，否则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仅凭这一点，李昊如今的威慑力甚至还在五姓七望与李承乾之上。
至少五姓七望与李承乾等人尚且要脸，而往日疯疯癫癫的李昊却是没皮没脸……
“莹儿，你先与明月回王府休息。
老宋，你即刻前往镇魔司衙门召集留守小吏待命。
席二愣随我进宫，王叔与老袁自便！
驾……”
一行人径直穿过朱雀大街，李昊马不停蹄朗声吩咐。
沿途百姓见之叫苦连天，暗自大骂老天不开眼，竟然活阎王返回京城为祸苍生。
李昊却对百姓的鄙夷毫不在意，甚至隐隐有着一抹异样的欣喜。
他原本所在的世界好人难做，如今学着做一欺压良善的纨绔似乎也还不错。
而且以他的身份要好名声干嘛？
他又不是李承乾那等痴人，会傻乎乎的给自己找麻烦，徒增李二陛下的猜疑。
“驾……”
长安城恢弘大气。
李昊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纵马直奔皇宫南门承天门。
即便如此，也用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方才来到承天门前。
此刻收到消息的仇士良，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眼见李昊翻身下马，急忙迎上前恭维几句，便引着他直奔明德殿而去。
身为未成年的皇子，李昊原本可以住在宫里。
奈何他太会惹事，小小的太极宫实在容不下他。
是以往日的秦王府，如今便成了他的府邸，这也是李世民此番特意叮嘱。
至于目的嘛，不言自明。
“宫里近来不太平，晋王待会儿可千万别惹陛下生气。”
二人原本一路无言，可李昊的眼睛总是朝着金银珠宝，宫女俏婢身上偷瞄。
仇士良唯恐李昊连累自己，不得不陪着笑脸小声提醒。
李昊闻言微微一笑，感受着皇宫里压抑的气氛，忽然问道：“仇内官，本王听闻此番被害者乃是李愔，最有嫌疑者乃是丽质。
如今父皇让本王这丽质的大兄来侦办此案，杨妃哪里难道就毫无反应？！”
“嗨～
怎会毫无反应，这不今日一早还在明德殿里闹腾了好一会儿呢……”
仇士良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劝道：“大王啊，陛下近来心情不好，赵王、梁王出殡之日更是伤心欲绝。
您行行好，待会儿可千万别与陛下斗嘴，算奴婢求您了，成吗？”
“哈哈哈～
好，你放心，本王就给你老仇一个面子。”
李昊开心大笑。
沿途宫人尽皆苦着脸看向李昊。
仇士良亦是面色发苦，但看向李昊的目光中却不知不觉间多了一抹人情味。
自从他阉割入宫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个把他当做正常人对话的主子。
其余人即便因他服侍李二陛下，表面上对他颇为恭维，但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讽他。
是以李昊这看似不着边际的玩笑，却是他期待已久的温情。
若非他为人谨慎，又对旁人甚是防备，只凭李昊此刻真诚的作态，他便愿意与李昊交心，为李昊出力。
而仇士良眉宇见的变化，自然一丝一毫皆落在李昊的眼里。
拥有超越千年的见识，他对人心的把控自然非唐人所能及。
不过常言道过犹不及，他也只是点到即收，并未在李世民的心腹面前大刷好感。
只要仇士良能在关键时刻透露半点消息，便足以值回今日票价了……
二人再无多言，片刻之后便径直来到东宫重明门。
再顺着甬道穿过嘉德殿，便遥遥看见李二陛下的住所——明德殿。
只见此刻明德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连台阶之上也站满了备身府侍卫。
而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隐藏着多少强弓劲弩。
真可谓是步步惊心！
李昊见此微微皱了皱眉头，隐约觉得此事有些不太正常。
以李二陛下的胆识与霸气，绝不会安排重兵把守才对。
毕竟这会被贼人看做是李二陛下怕了，是在向背后的黑手示弱。
而且据他所知，李元景与李愔皆是被人暗杀，布置如此多的侍卫防备实则毫无意义。
不过此刻显然并非询问的好时机，是以李昊只是不解的多看了几眼，便跟在仇士良身后直入明德殿……
“孩儿拜见爹爹！”
李昊甫一进殿便大礼拜道。
只是下跪的动作颇为迟缓，还特意给了李世民一个“尘满面，鬓如霜”的特写。
李世民见状果然面色微变，看着李昊那憔悴的模样，不由得起身问道：“扬州乃养人之地，朕当年游玩扬州亦觉神清气爽、身心顺畅。
如今你去了一趟扬州，怎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了？”
李昊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再度给李二陛下加深印象。
随即又急忙低头，露出灰扑扑的头顶说道：“回爹爹。
孩儿听闻噩耗便马不停蹄赶回京城，一路上晓行夜宿片刻不敢耽搁。
数十匹上等战马被孩儿累成了骡马，相比之下孩儿还算幸运……”
李世民明知李昊之言定有夸大，但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依旧暖心的挥手说道：“辛苦你了，是个懂孝道的，起来吧……”
“是，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