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霉头
扮作内卫是洛明瑄的提议。
尽管在朱芳百推算中，她仍被敌人当做目标的可能很小，但倘若敌人针对的不是朱芳百而是洛明瑄，她的身份便很有可能仍然处于危险。
自己当日在吴州城遇袭一事，他回国后便吩咐探查，但尚没有结果。
若是当时袭击自己的那一批人将目标放在了朱芳百身上，以达到胁迫自己的目的，那他们劫走林氏夫妇，逻辑自然就顺畅的多。
这一条逻辑线，面前女子究竟是真的没有推算过，还是因不肯相信而选择性排除？
洛明瑄心底苦笑。
朝堂权谋多变人心难嗅，若真因为自己将她乃至她家人卷入其中，到底是自己的罪过。
“那个……两位大人……”
门口忽然传来犹豫而拘谨的轻唤，两人诧然回首，却见刚刚离开的花大嫂又回来，正犹豫地踌躇。
见两人都看过来，她脸色白了白，还是强自大着胆子问道：“林家有个姑娘，林家出事前失踪了，敢问两位大人，知道林家姑娘在哪吗……”
两人一愣，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花大嫂面上也有尴尬之色，她退缩而轻声解释着。
“啊……我是想……两位大人既然是来查林家的事……可能……可能知道林家姑娘的下落……”
她顿了顿，红了眼眶，声音更低，“是我打扰两位大人了……大人饶命……”
朱芳百的神色凝顿当地。
面对面色不善的两个官差，花大嫂这般唐突甚至无理的提问，乃至冒着触怒官差的危险……到底是出于内心的极度挂怀吧。
洛明瑄也忍不住面色为之一柔，淡淡道：“林姑娘的下落我们已经查到了，但现在尚且不便让她回来，你不用担心。”
花大嫂顿时瞪大了眼睛，适才红了的眼眶，登时流下泪来。她激动地扶住门框，不住喃喃。
“好……太好了……林丫头没事儿……太好了……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她喃喃了很久。
洛明瑄与朱芳百，看着她喃喃了很久。
花大嫂离开时，千恩万谢地向两人磕头，仿佛是被恕了死罪一般。
朱芳百面色冷淡，还是洛明瑄将她扶起，又好言宽慰了几句，送她出了门。
待花大嫂身形都消失在街角了，他方回身。朱芳百却突然向他道：“花大嫂膝下没有孩子。一直以来，都拿我当女儿养。”
洛明瑄知道她只是想说出来一些话，故而无声静听。
朱芳百却住了口，抿唇站了半晌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是多人纵火，行事极其严谨整齐。”
洛明瑄将自己心中的推论给她讲了，朱芳百微微拧了眉头，“同时纵火，意义在哪？”
“为了不让邻里来救，方便带人走，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所有痕迹。”
见朱芳百沉吟不语，洛明瑄轻轻一顿，半晌缓缓道：“藿尧，若我说，对方针对的可能不是你爹娘呢？”
他揉了揉眉头苦笑道：“若我说，对方可能是通过你爹娘，来针对我呢？”
语毕他有些不知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是转过眼逃开女子目光，还是抬眼直对她的视线。他少见地开始微微犹豫，唇角苦笑更甚，按着眉心的手迟迟不放，挡住自己视野。
女子袖口下的拳微微蜷起，松紧两下，洛明瑄看不见。一阵无言过后，他听见女子轻松语调。
“你堂堂太子殿下，会负责把他们找回来的吧？”
朱芳百微笑，“翻云覆雨，将所有敌人灭于无形，断自己所信之事，护自己所爱之人——你能做得到的吧？”
女子语气轻笑，恍然间如流光杳杳。洛明瑄放下手，半晌扬眉亦笑道：“那是自然。”
“这便是了。”朱芳百摊手，脸上似有明快笑意，“那内卫大人，我们接着查案吧？”
用过晚饭二人各回房间，过了盏茶功夫，洛明瑄却忽然叫朱芳百过去。朱芳百诧然，见洛明瑄房中此时站了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见她进来，向她拱手见礼。
见二人挺拔身形，朱芳百心下明了——这大概是洛明瑄的禁卫。
果不其然，洛明瑄首先介绍二人身份，均是黎国的东堂卫，亦是洛明瑄身边亲信，唤作黎天和黎环的。
黎国东堂卫与天齐内卫身份相当，令朱芳百稍感意外的是，这种向来直隶于皇帝的黑暗机构，竟是洛明瑄在亲手操持。
“属下等在殿下到天齐前先行调查了几日，稍有发现，殿下容禀。”
那唤作黎环的气质极为沉稳，“林家起火事发当日，刘熙明之子刘晅确实塞给包围刘府的吴州府卫重金而后在傍晚出门未归，但他没有带任何随从，一个也没有。林家起火后有人在东城门处看见刘晅神色慌张，表情似是极为惊恐愤怒，而后便不知所踪。”
“除刘晅外，刘家剩余人一个未少。刘晅是刘熙明独子，刘晅失踪后，刘老夫人几次病发昏阙，目前吴州府派了郎中专门照料刘老夫人。”
黎天接口道，“天齐京城那边，目前还没什么动静，但据说已有人联合上折弹劾刘熙明，说他对子教导无方，平素便纵容儿子欺压良善百姓，身受幽禁仍如此嚣张，应该从重论处。”
“天齐皇帝对刘熙明倒还没什么动作，但刘晅已被通缉。”
二人禀报完毕，齐齐看向洛明瑄，等候洛明瑄指示。洛明瑄却看向朱芳百，用目光示意要她说话。
这便是将在此事上的领导权交给自己了。朱芳百心有惊疑，洛明瑄却先开口问道：“林姑娘的意思呢？”
二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朱芳百。
朱芳百心底苦笑一声，也未推脱，在两个东堂卫面前更不敢摆什么架子，颇诚恳问道：“我爹娘失踪，定然不是刘晅一人带走，是谁在背后支持刘晅呢？”
“对方极其隐蔽，身份不明。”黎环摇头。
洛明瑄眉头微拢，“查了几日，仍然身份不明？”
“是。”
黎环沉声道，“自林氏夫妇失踪起，两人便再无任何踪迹，刘晅也只是在城门露了个面便不知所踪。吴州身处交通要塞，车马来往多，有什么马车出城守卫也记不清了。吴州城内各客栈，也没什么奇怪的客人。”
洛明瑄眉头皱的更紧。黎环黎天对视一眼，面有羞惭。
“多人同时纵火，还带着林氏夫妇两人，几日来却连东堂卫都找不到一点踪迹……”
洛明瑄掌管东堂卫，深知这群人的侦查能力，这样的结果让他确实感到意外。
他手指轻轻叩着书案，看向两人，“黎文说，纵火之人武功不似中原路数。”
两人点头，“属下怀疑，是西楚的人。但我们在西楚的势力薄弱……因此，也尚未查出什么。”
西楚皇帝已然年老，颇有些昏聩，但西楚据天险而偏安，多年来也没什么风浪。论国力，虽然已露衰败之势。
但西楚建国历史悠久，积淀颇多，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国力并不算弱。且西楚地势环境奇诡，多有些中原禁术，中原国家也并不是很敢触楚国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