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碣回身看去，好几个猎户打扮的壮汉正弯弓搭箭对着他。不过他表现的很轻松，只是脸上脸上挂着些许的疑惑之色：“你们这是作甚？”
项碣开口后，其中一个头发乌黑浓密的壮汉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妖兽振振有词道：“它是我们养的！”
“哈哈……你们怕不是想笑死我吧？”
项碣捧腹大笑起来，他认为这个借口太拙劣了！
浓密黑发壮汉等几人都不以为意，他们既没有发狠，也没有愧色。
接着，浓密黑发壮汉不卑不亢道：“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们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不好！”
不知是哪个猎户的声音，他们这个小队伍立刻变得慌乱起来，因为项碣在他们眼前消失了！这个小队伍没一会便又安静了下来，只因项碣的剑正架在浓密黑发壮汉的脖子上！
现场鸦雀无声，旁边的猎户没有进也没有退，他们的眼中更多的是难受与气愤，还有少许的绝望！
“你倒是说说，这妖兽怎么就成了你们养的了？”
此时，项碣摆出了一副冷漠的面孔，或许他认为这样更容易让对方屈服。
不料，浓密黑发壮汉却嗤笑道：“哼……你以为你的剑放在我的脖子上，我就会屈服么？你想错了！我们又没有骗你，这头鹿明明就是我养的！
它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开始养，一直养到它消失不见！所以我对它无比的熟悉！它的吃喝拉撒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我比任何人都熟悉它！”
浓密黑发壮汉很硬气，这倒是项碣没有想到的！他扫了扫其余几人，这几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慌乱等情绪，有的只是赴死前的那种坚持！
“有何证明？”
项碣又问了一句。他或许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但他现在学会了，凡事要多想一步！
闻言，浓密黑发壮汉梗着脖子，沉声道：“鹿角上有个‘养’字！那是我刻上去的，因为我姓‘养’！‘老有所养’的‘养’！”
接着，项碣收了手中的剑往妖兽走去。
他现在是背对着这群猎户的，其中一个猎户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弓箭。浓密黑发壮汉发现后重重瞪了那人一眼，那人才将弓箭放下。
当然，这一切项碣都知道。此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周围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逃脱他的关注！这就是魂修的本事！
走近后，项碣果然在鹿角上发现了一个“养”字。当然，他脸上一点也不尴尬。这种离奇的事，只有自己真正经历过才会相信！
“看来还真是你养的！既然如此，便交于你处理吧！”
“且慢！”
说完，项碣转身就走，他觉得已经没有继续停留在此地的意义。
浓密黑发壮汉则独自追了过来，而且他卸掉了所有的刀具和武器。
于是，项碣站在那里静静等待起来。他或许是想知道这壮汉究竟想干什么，所以才会停下等待。
“拜见仙上！”
浓密黑发壮汉走近项碣直接跪地拜谒。这好像又出乎了项碣的预料！他明显的愣了一下，才扶起壮汉。
“仙上！这妖怪是你杀的，肯定是归你处分！我是听到这边发出的恐怖的声音，所以才带人过来查看情况的，没想到竟发现了它！毕竟养了好多年，还是有感情的。我还以为它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变成了妖怪！”
“那你是想？”
项碣疑惑开口后，浓密黑发壮汉不好意思道：
“犬子从记事开始就和这小鹿一起玩耍，这‘养’字也是因为犬子才刻上去的。这鹿消失了之后，犬子一直心心念念的。
可能是思念成疾，后面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就是想从仙上这讨要这对鹿角，带回去好了却犬子的心愿，希望他的病情能有好转！”
“此事啊……小事一桩！不过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说着，项碣的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这让浓密黑发壮汉顿时又变得有些拘谨！
项碣于是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之后，他一字一字道：“这鹿消失了多久？”
浓密黑发壮汉眼珠上翻，手指同时活动着。一会后，他才小心翼翼道：“如果我算得没错的话，应该有十年了！”
“十年！十年……”
听了这话，项碣眉头一皱，急切道：“这山里的飞禽走兽是不是每隔十年就消失一次？”
“仙上你怎么知道的？”浓密黑发壮汉脱口而出，他也没想到项碣竟然知道此事！
“行了，你们去吧。”
项碣走到妖兽旁，挥剑砍断了整个鹿角，在猎户们诧异的目光下，那妖兽的尸体突然消失不见。
“希望这鹿角能治好令郎……”
说完，项碣召唤出魔鸟傀儡，在猎户们的惊叹声中扶摇直上。在悬崖上方，他与恹畏蝠皇碰头之后继续往杳冥凶界赶去。
“原来凶界里的妖兽有一部分是这么来的，十年一次的收割……这凶界存在多少年了？它究竟吞噬制造出了多少妖兽？”项碣眺望着远方，有些惆怅。
恹畏蝠皇又转过脸，郑重道：“主人，从属下的观察来看，你是打心底不愿意杀那些妖兽！估计你是不知道，这些妖兽……”
“这些妖兽怎么了？不要慾言又止的！”
项碣低头望去，这一主一仆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对方。
恹畏蝠皇叹气道：“其实……这些妖兽生不如死！”
闻言，项碣有些诧异！但他没有接话，他在等恹畏蝠皇自己吐露消息。
“主人！属下在这魖荣界也混了这么多年了！属下虽然躲在离尊山里，可属下的耳目遍布魖荣界。
从属下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些妖兽每时每刻都遭受着折磨！它们会被掳掠到一个无限黑暗的空间内进行折磨！在那个空间里，它们会被无情的折磨和进行拆解重拼。
这种行为……死亡率很高！可这还不是全部！它们还会被浸泡在一种特殊的液体中，我估计那里面应该有什么毒素。反正就算这一阶段再次活下来，这一辈子也废了！
活下来的它们好像是可以修行了，可它们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跨不进皇阶！因为它们都是被强行送上的修行路。它们的身体已经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毁灭性打击！
但真正折磨它们的，其实是精神！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会持续的遭到精神上的折磨！造成了什么后果你知道么？就是它们的脑子会变得混乱模糊！处于一种极端亢奋的状态！
它们通过这种状态来缓解自己的痛苦，所以，当它们清醒的时候，却反而是它们最痛苦的时候！主人，你现在明白它们清醒之后为何要跑了吧？
它们本身就处于痛苦之中，哪还有心思战斗？而它们遇到你就清醒，可能和它们的本能有关！属下猜测，还和它们经历过的环境有关！
属下想过很多次，其中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这些妖兽头脑混乱的时候清醒不过来。但那些控制这些妖兽的妖皇希望它们清醒过来好给它们下达命令。
所以这些实力强劲的妖皇创造出了什么手段，让这些妖兽一遇到实力比它们厉害的对手就清醒过来！后来应该发展到只要遇到危险就会清醒过来！
这也有利于这些妖兽的存活！不过对于这些妖兽来说，它们也只是棋子！随时可以丢掉的棋子！终其一生，没有自由！没有思想！没有爱恨！成了行尸走肉！成了那些妖皇的工具！”
恹畏蝠皇娓娓道来。它的声音时高时低，有时似是当事妖在倾诉！有时似是局外人在评价！让人忍不住被里面蕴含的悲凉的情绪感染。
项碣听得很仔细，听得很认真。听罢，他长叹一声道：“你被掳走了多少个手下？”
“也不是很多！”恹畏蝠皇忧伤道。
之后俩个互相凝视着对方。
半晌，项碣才又缓缓开口问道：“你在岩棺里杀的都是你的子嗣？”
“不是！”恹畏蝠皇斩钉截铁回道，它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些其实都是属下培养出来的分身！属下知道这么多，因为属下有子嗣被残害了。它们想尽一切办法将其中的一个给送了出来！
逃出来那个……哭着告诉了属下所有的事。那一夜，属下流了很多血，那是红色的泪！属下的爪子上也是血，那是热血，滚烫滚烫的……
恹畏蝠族，其实子嗣出生的概率很低很低。虽然属下劳动的多，可属下得到的少。所以每一个子嗣，属下都无比的看重！
可……可这件事……属下只能忍着！属下的实力还很弱小！在一般的修士眼里，皇阶已经是宗门长老级别的人物了！可越成长……境界越高……越知道上面的强者有多恐怖！
属下修炼那么多分身，就是为了能在生死存亡之际留下一丝希望……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是我鲁莽了！”
项碣轻声安抚后，恹畏蝠皇笑了笑才又哀伤道：
“属下迟早都会憋不住的，现在说出来反而感觉好很多！对了！主人。属下吞了分身之后才发现，原来属下的路走错了！这些分身并不能在最后救属下一命。所以属下现在反而走回了正确的修行路，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这当然算啦！天下的事……还真说不清！所以即便我被种了蛊种，我也依然乐观的面对生活！乐观的面对现实！”
项碣说着起身站了起来，展开双臂，享受着高空中的狂风！
“让这狂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或许是恹畏蝠皇的故事太过悲催，项碣需要通过大吼来释放自己悲伤的情绪。
可还是那句话，不要随便跟老天“提要求”！就算老天自己不来，祂也会安排其他人来。
正如此时，天空中传来声音道：“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