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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千生结 > 番外 南城遗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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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已经将近活了一百六十多年,在这个时刻才等来赵重九。

可逆天续命的代价便是再无来世,并且承受灵魂躯体从内里一点一点儿散去尘世之痛,而如今,她已没有太多时间,或许十年或许更短。

所以,一切都需尽快提上日程才可。

“神仙姐姐!”

梦中的少年从有意识开始,历来都如此称呼于她。

而貊庠也是不曾解释过,到底是她一袭蓝色衣袍盖至全身,只余一双眼睛尚显,继而让那神秘不可测的净蓝让人误会她如幻境中的年轻女仙了。

彼时,赵重九正攀上一颗桃花盛开的树上坐在分岔之处的粗枝上,手中握着一束花枝,向三步开外的她欢愉的晃悠着手中花。

“神仙姐姐,我喜欢这里!”

到底是小孩子够纯净,总是会毫不吝啬的表达所爱,从来不想是否有假。

貊庠抬步走近树下,微扬起眼睛,望向树上的赵重九,假装严肃道:“赵重九,下来。”

树上的小少年一底眼的间隙,便对上了貊庠微抬起的眼中,那里清澈的倒影着漫天灼灼的桃花还有他尽显稚嫩的脸,他有一瞬的怔愣,以为这是梦,而后他闭上眼睛从树梢张开手臂坠落下来。

貊庠停在原地未动一分,静静等他“啪”的一声儿重重砸在地面,她才走近,弯下腰,伸手拽向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站直。

“赵重九,这招数只用一次就够了,再用便就失了作用。”

赵重九睁开眼睛,伸直脖子仰望眼前近在咫尺的蓝衣女子,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就连从树上掉下来的疼都是那么逼真,还有她依旧没有再接住他。

他欣喜的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身,。

“神仙姐姐,你好久不来,我以为是梦!”

这孩子当真是被她宠坏了,她才半年未来。

貊庠摸上他的脸,着力将他推远,可小孩子不受力,直接坐在了地上,眼看就要委屈。

她紧跟着蹲在他面前,伸出手指捏住他的嘴巴,截住他将要掉出喉咙里的呜咽。

“我给你的四部医书策论可背会了。”

赵重九一下收了委屈,眼神变得认真起来,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怎么不说话?”

问出口,貊庠才有意识的收回了她还捏在赵重九嘴巴上的手,松了开来。

可辗转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医书注论《殇山纪》递过给他。

“这本医书是巫族记载了迄今为止最广最多的病症及病症的诸多解法。赵重九,我不叫你背,而是让你将书上所列之病,一一从世间寻出来对应且分出那解法中何种最有效用!”

接过书,赵重九有三大不解,一是巫族,二是同巫族有一半血脉关系的南戎,三是如何能够从世间一一寻出对应书上所列之病症进行考证其解法。

“神仙姐姐,我能问你原因吗?”

貊庠知晓他想要问什么,可此刻还不是时候。

她起身,背过他,面向她用幻术所变化出来近似仙境般完美的地方,可心中却渐渐透出一抹浅淡的荒谬,而幻境也迅速由她心境般轰然倒塌,逐渐戈壁枯木尽相浮现。

回身,她并没有试图阻止梦中变幻的景象,也没有在意赵重九下意识后退一步的害怕,而是深远的望向他假装镇定的脸,淡道:“十年之后,你若找不见答案,那么我会告知你。”

为什么会是十年之后,那么这十年,我们还能常常相见吗?

赵重九只知手中医书赫然变得沉重起来,他抬起眼睛看向她,试图不被周遭景象所迷惑,也不在害怕,只当做神仙姐姐对他的考验。

“那么十年之间,我和神仙姐姐可否再相见!”

赵重九在意的开口问,可心中分明却已有了答案,不会了,神仙姐姐扔给他一本书又要走了。

貊庠摇了摇头,而后便随着幻境消失,戈壁上的枯木林间,便只剩下赵重九一人。

而现实中,那属于赵重九的卧房,已经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貊庠从赵重九身体里退了出来,而床边正是放着那本医书。

她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见赵重九紧锁的眉眼,知晓他还困在那梦中,她不着痕迹的伸出手抚向他眉间,便将其顺利带出了梦境,见他神色舒展,呼吸匀称,不免安心下来。

此间终是吓到他了。

不过,倒也可以看的出来,他到底是不同于凡夫俗子那般不经吓的。

随后,才俯身倒夜香的仆人离开了丞相府,得以又回到了还在街边沉睡的乞丐身上。

宁静的夜晚,月光如银,而距离一街之隔的朱雀大街的尽头,那属于大夏帝宫的烛火却彻夜通明的辉煌,像是预示着那王权霸业从不枯竭。

貊庠毫不费力的靠近,可却只能像是影子一样躲在暗处,才能大胆放肆的窥探。

而这样整整一夜,直到日光涌下朱雀大街时,她才恍惚动了离开的念头,也是京畿巡防营的人,会注视到日光下无所遁形的她。

哪怕只是一乞丐,待久了,也会被怀疑居心叵测,打入刑部大牢审问。

于是,为避免打草惊蛇,她照旧来到那原来的街口,蜷缩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很认真的做着一个乞丐,用着那仅凭别人的怜悯就能在这蒲阳城里生存下去的烂招术,可却百试百灵。

当然,如果不是遇到曳岚的话,她想,今日就合该如此无趣的度过。

然后将身体再度藏起来。

曳岚不是第一次在别人的尸体里发现她,而那双眼睛,总是雾霭纵生,不见其真。

她说,“你终于还是等到了。”

貊庠没有惊愕一分,倒是温和的笑了笑,“曳岚,好久不见你了。”

曳岚却是望着她久久没有再接话,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貊庠自然是好奇,可却并没有过问。

她想,曳岚总有自己的原因,倒是不至于伤害自己。

因为,自她小时候,便就认识了她,虽不是关系十分要好,总是淡之又淡,但她也是真真帮过她许多事情,才能让她带领南戎勉强活到此刻。

对貊庠来说,某种程度上曳岚该是一个好人,即使她是云梦大泽深处纯纯粹粹的巫,但是,貊庠总能找到平衡的点,告诉自己,她是不同的。

不同于那巫族的避世不出,也没有落井下石南戎的先祖曾经背离云梦大泽与凡人结合繁衍。

想着,今日,她该是有什么心事吧?

于是,貊庠从墙脚爬起来,倒是因为自身的气味实在不能与人亲近,她便同她隔了一段距离。

可刚想要说话,却万万没有想到曳岚却顺着人流径直走开了。

貊庠叹气,怎么越发像个小孩子了,比萧萧还难猜心思。

紧随着她又坐了下来,可破了边的碗里,却不知几时被放了一张纸条,展开之时,那上面如是写到:一十四卦象,签签皆无生。

貊庠蹙眉,望向曳岚离开的方向,人流攒动,已经遍寻不到属于她的一丝踪迹。

她将纸条燃成一只蓝色的蝶,从指尖抛出,大有不见死路既不言败之意,回以她信:生路自度,死亦何惧。

而后,她拖着乞丐的死尸一路出了蒲阳城。

入夜之时分来到一家破庙,那是一个失去信徒继而变的破败的玄武帝庙。

日夜往来更是没有一人,是藏尸的不二之选。

可刚踏进,她便听闻盘踞在那庙宇的鬼魂们叭叭儿的讲说:“南边楚地,自一月前发了洪水后,似有时疫,恰好夏帝六子夏稀,正在那里养病,据说此间只能进不能出,而且听风声说,已经有大批大批御医以及民间大夫们赶去救治,估计也是无力回天,我们又有诸多同伴了唉。”

“是啊,这大水过后便是时疫,你说这淹死的饿死的可不是时疫之源头!”

“这时疫可不是这样来的,我听旁的鬼说,这时疫是那引发洪水的赢鱼妖带来的,虽然这水退了,可到底是带了毒的,这一淹一退岂不都是中毒了,可是,那凡人肉体凡胎倒不知罪魁祸首竟然会是条鱼。”

鱼米之乡南楚,赢鱼妖,夏帝六子?

着实有趣!

于是,貊庠并没有着急藏尸回那囚地,而是转了方向徒步往南。

期间她将那乞丐愈加发臭发烂的尸体埋进了土堆里,又隔了一个山头,从那坟堆里挖出一具已经风化多年的白骨,以法术令其生出血肉,看起来约莫是个十六七的姑娘,至于相貌倒是平常。

这让貊庠很是满意,便再次占为己有。

在上遥,她停了下来,而那群鬼魂们口中所说的夏帝六子夏稀正住在这里,因那赢鱼妖而生了时疫的地方,也是的确只能进不能出。

所以,貊庠在城外徘徊了大约六七日,才侥幸跟着一批大夫混进了城内,很大程度上,掩藏了自己的身份不明。

掌管上遥的城主霍然大人,简单介绍过城中时疫情况,便将他们一行民间医者引去临近的一所医馆,交于那里的主治医者进行安排分工,便同骑马找来的下属一起离开,飞奔消失的背影看起来很忙。

好在,貊庠这里一切都很顺利。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替换了不少累及多日的医者休息。

这不一忙起来,比起城外来说,她的安全又多了几分。

于是,她很快的进入角色,同那些个医者们一起待患者们服下汤药后,开始诊脉,记录,观察。

不过,貊庠从接触到病人的那一刻,便发现这时疫不过是简单的寒毒,与那一众鬼说的所谓完全属实,正是那赢鱼妖的毒。

当然,据毒量轻微来说,想那赢鱼妖该不是故意,当是不得已的意外。

不过,解毒之法,貊庠纵是心中了然。

但还不到时候表露,因为身为夏国帝家的子嗣都必须死,以往他们都住在那帝宫之中,强大的秩序之力根本让她没有机会,断然也不能靠近。

可现在,无异于天赐良机,而她也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才入夜,貊庠便按耐不住的开始寻人,终于在夜半,顺利摸进了夏稀住在城南的一所府邸。

可仗着夜色潜进去主人的卧室后,貊庠却是先后遇见了曳岚还有檀溪。

至于夏稀在哪里,貊庠想,今日一定是见不着了。

可能让曳岚和檀溪一同出现在夏稀身边的理由,无论如何都一定不是闲来无事。

况且檀溪还是神族,这不能不令她从长计议,杀了夏稀的计划。

于是,她并未同她们发生争执,而是熟练的攀上了屋檐甩开她们离开。

至于曳岚有没有认出她,又为什么没有追上来,貊庠还在心有余悸,索性就没有回医馆,反而去找了那赢鱼妖。

因为此刻比起赢鱼妖来说,曳岚无疑是神秘不可测的存在。

从今日她与神族檀溪一齐现身来说,她必须要认真审视她们的关系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

夜色汹涌。

月光下,那穿过上遥城中心流过的荆江,因为洪水泛滥,继而差点淹了半座上遥城。

现在堤岸上都是被冲毁的碎屑以及残垣。

可身为一半罪魁祸首的赢鱼妖,现在就住在那江低深处。

貊庠来到江岸,用锁妖咒将那赢鱼妖给唤了上来,即使不认识,可就想要借他的毒用一用。

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将那被囚九幽之井的敖因兽一齐锁了上来。

此刻它正与那赢鱼妖一道站在她面前,浑身都是荆江的水泡的湿漉漉的,那肿胀的模样真的是特别滑稽,像是一个被泡翻了的年兽娃娃。

貊庠到抽一口凉气,期望它分身出来不是来找她。

不过,以她现在的脸,它该不认识。

到底,她做不到将它从九幽之井带出来,因为它根本是不能招惹的冥兽,不是能当小孩子哄的,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被拆着给吃了的。

她可是亲眼目睹。

此间,还是先跑为上,那毒她不要了。

反正,它指定也是在逃跑。

万不能在招惹它。

而冥界此刻怕也觉察到了,不然它也不会躲在水底。

貊庠试探的刚从岸边移到路上,却与敖因兽撞了脸对脸,如果不是它丑的厉害,她一定会摸摸它的脑袋,像是五十年前一样哄哄它来着。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出去!”敖因兽张着一嘴獠牙,语气却是分为委屈。

这是被它认出来了!

早知道,就不教它分身这一招了。

貊庠心下艰难,可面上却豪无波澜,张手就摸了摸它发红的眼睛,将自己的承诺可谓模糊的干净,“敖因,你听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敖因兽睁着大大发红的眼睛疑惑起来,以至于那张丑陋的脸,也跟着莫名可爱了起来,它问:“那是什么时候?”

“很多年后!”貊庠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可是没有办法,她许的承诺根本就做不到。

它可是自小就被囚九幽之井的冥兽,作用不是简单的失去自由而是镇守。

它能感受到恶意并进行反攻,而感受到善意时又清澈的像个好哄的孩子。

于是,它陷入沉思,可贵在清澈见底的脑里并没有太多智商,“你说的,就定在很多年后。”

一旁的赢鱼妖彻底傻眼,好久才接受眼前这一幕,“我以为你是要惩罚我发大水淹成呢!”

“原来你们认识!”

貊庠这才记起来赢鱼妖,不过思量他的语气,他与敖因兽也应当认识,不然也不会凑在一起。

于是,她向他伸出手,“对了,我唤你上岸,是要借一借你的寒毒。”

赢鱼妖防备的双手抱住自己的口袋,一张五彩斑斓的脸挤在一起,看向面前修为比他厉害的女子,谨慎问道:“你可是要害人?”

“现在这上遥城里已经都是病人了,虽然这次洪水不是我故意,而是敖因一个不小心。可是我已经设法补救了,可还是淹了半座城,还让我的毒祸及到人,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因为召回那荆江的水,已经让我损失了近万年的道行,你可不能再害我了。”

赢鱼妖越说越委屈,可显得真正的凶手有些傻的还在被人骗。

貊庠并不想听这些,一巴掌将他打晕,然后从它口袋里翻出一堆紫色的药丸,可只取了一枚。

“这下你便是被罚,也有借口脱罪了。”

敖因张大嘴巴,疑惑的看向貊庠,“你把鱼怎么了?”

果然他们两的关系比想象中还有好呢!

不过,也是好事儿。

貊庠将药丸装好,抬起眼眸,对着它笑嘻嘻的说道:“他睡着了。”

敖因兽这才跟着蹲在已经躺地上的赢鱼妖身边,将人拖起来扛在肩上,“鱼,我带你回家睡。”

可踏入水里时,它却转过脑袋来,不忘对貊庠说,“你等我,我把鱼送回去,就来找你。”

貊庠点了点头,而后就在它进入水里时,跑了飞快。

谁要等你,冥界怕已经快到这里了。

半个时辰后,她安然无恙地回到医馆,而夜已经过半,所有人都睡了,但曳岚却在等她。

貊庠想起檀溪,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可思量过后,又主动靠近她,“曳岚,你要与我为敌吗?”

曳岚隔着闪动的烛火,抬起的眸中像是大雾散尽,愈发清亮起来,她毫不避讳的回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