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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千生结 > 番外 南城遗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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貊庠走近澜月,伸手摸上她的手腕,而后像是早有预料,“恭喜,你怀孕了呢!”

澜月正想着和盘托出,看能不能帮忙。

可没有想到会被自己吓到,她几乎条件反射的摸向自己的小腹,而后又猛地弹开,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喜悦的,她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没有乱搞啊,不是,就是一次,可怎么就会怀孕呢?”

“我又生不下来!”

“是因为,他虽是流放至此的犯人可也是夏国人,你有顾虑,是吗?”貊庠问,倒是没有怪罪,反而宽慰道:“相爱本没有错,孩子更是没有错,错的或许只是这个世道吧,有太多的枷锁和规则。”

澜月低下头,“阿貊,你照顾我们长大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么!”

貊庠点点头,“是啊!”

那时候的你们父母都追随着阿父阿母一起死在罗山之谷。

所以看着你们都在哭,我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你们开心的活下去。

澜月抬起眼睛,满是小小翼翼的看向貊庠,“那阿貊,开心吗?”

貊庠又点了点头,“嗯。”

澜月又低下头,想着要不要告诉貊庠,关于南戎的处境,“阿貊……”

貊庠打断澜月,“我知道。”

她知晓狱司所今日派了许多犯人过来,也派了许多官兵,也知晓晋国与夏国的关系。

在一路走回来便都看见了也都听到了,所以,她都知道。

“回去吧,不会有事儿的!”貊庠说道,而后借口累了,便送走了澜月。

关上门,貊庠坐在桌案前,随手倒了一杯水,咽下喉咙的时候又吐了出去。

她捂上心口,而那里已经不再听到跳动。

放下杯子,貊庠起身,推开门,倚在门上,眺望院外,却发现那棵桃树上开出来了第一朵花来。

貊庠想,今年或许会有桃子吃。

可是她已经尝不出味道了,还有就在方才那刻失去了心。

她闭上眼睛仰头望天,此刻依旧阳光正好,照在脸上也还是暖暖的。

所以,她就这样晒了许久,才睁开眼睛。

那刺眼的光芒如是要夺人眼目。

她立即低下眸子,伸出手遮了起来,暗影里,却看见了爱慕澜月的余安。

安静的正立在院外,他高个挺瘦,但是眉清目秀,大概率是三年前流放至此的犯人中,可能最好看的吧!

不然,亦不会入得澜月的眼。

她一向最爱慕容颜的女子。

貊庠觉得他来该是为了澜月,她迎上前去,目光却停留在他眼角新增的划痕上,血迹还是新鲜的,她开口,“你来找我,该不是因为她打了你!”

余安一顿,而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头,下一瞬好似做了决定一样,坚定道:“阿姐,不是她做的,是我不小心。”

“阿姐,我想娶她。”

貊庠道:“你可知道这里是囚地,你是流放至此的罪人,而我们是有罪的奴隶,这嫁娶生子是最忌讳的,狱司所,会杀了你,更会杀了澜月。”

又或许夏国一个不高兴,我们也会全族赴死。

余安依旧坚定,“不管我们身份如何低贱,只要阿姐同意,她便是我的妻子。”

“在此时此间,不由天地做主,亦不由婚书作证。”

倒是拎的很清,看的很开。

的确在此间,哪怕是天地都无法相信,更何况区区一纸婚书。

貊庠微微一笑,答应的爽快:“你倒是不同于夏人那般规矩,既如此想,那便是了。”

因为,她从不愿豪赌别人的用心,因为经不起试探,反而会适得其反。

哪怕只是一时,她想,至少澜月该是开心的。

至于后果,便就像是他说过那般。

总该是要应誓。

余安高兴的合不拢嘴,他当即跪了下来,向着貊庠磕了一个头,起誓道:“阿姐,我余安绝不负澜月和孩子,有违此誓,阿姐你便杀了我。”

这毒誓,未免很是新意。

或者,他知道关于南戎擅蛊的传说……

不,他能来此,想必是澜月告知过。

可是擅蛊的人并非南戎全部,比如像是澜月与离落这样的丫头,从来都没有天赋,只会一点子药理。

貊庠扶起余安,“我会保护你们的孩子平安降生,你不必担心狱司所!”

余安站定后,拱手施礼道:“阿姐,多谢!”

貊庠道:“不必!”

只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就连余安也知道,南戎的血脉不许繁衍。

所以,他并未拒绝。

他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反正沉默许久,才告辞离开。

貊庠没有说话,看着他一个人离开,可却像是又看见了来年后他与澜月的孩子降生。

不在是一人。

她总是希望能够听到出生的婴孩发出响亮的哭喊,可是又根本无法阻挡已经出生的人无法善终。

似乎,这是一个十分恶性的循环。

对于貊庠来说是这样。

三日后的戈壁滩上。

零零星星的总算是在春天里冒出了点儿绿意,可那大片大片烧焦的桃林依旧泛着黑色。

很是让人受不了,有种感觉接近压抑。

狱司所的官兵及邢吏,这么多年总是忍不住向朝廷建议,要将那里重新种上一片桃林。

春天是会开花的。

可奈何朝廷总是让南戎这批奴隶在这片平原遍地都是砂石中捡拾稀少的铁石炼制兵械,以御外敌。

或者开垦慌田在砂石上种那不可能收获的粮食,或者修凿水渠,可又无法搞到水源。

总之一直都是很忙,不知目的的在忙。

只有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才能修整一季。

今年倒是没有再继续,反而派了比以往更多的驻兵,以及刑狱司的邢吏,而他们还带来一份密报。

简单的只有一句话,“若晋出兵,南戎奴族必先弃之,一切官兵吏使退守拓华城,听令出战。”

或许这一天,他们都在等,可是等来之后,又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

可一瞬又变回了往常,因为他们是夏国人,如何能对南戎异族生就怜悯,他们的先辈也曾死于他们之手。

所以,在朝廷颁布每一条法令下来时,都会拼命完成,哪怕心知肚明是慢慢拖死这个民族,在一个一个勾掉他们的名单时,也会觉得那是应该。

因为,这是注定无法善终的世仇。

所以,他们解脱般的等待着晋国出兵,又一边擅自做主在春天里的枯木林里种下那没有被赋予希望的种子。

可是意外的是历经了一个夏,苗木抽出瘦瘦的枝叶也未等来晋国出兵,反而等到了夏国公主一年后联姻晋国王君赫连亦。

可是那王君听说已经三十多岁,岂能迎娶只有十七岁的公主。

但是他们无法做主,因为那是来自于他们最高统治者的帝令。

而拓华城已经早已开始准备迎接公主,而后从边城出嫁晋国的事宜。

似乎这靠近晋国一方的东北囚地,并不是公主出嫁的必经之路,便有些被简单的搁置,于是他们继续种树。

或许是想着公主能在晋国的城墙上也能看见属于夏国的桃花。

也是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晋国或者夏国,他们都需要一个出师有名的借口,必要的时候,而公主就是那个所谓的借口。

貊庠也是如此心知肚明,因为,她设法成功阻止了赫连亦的开战,可是却低估了夏国的野心。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所以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来阻止这一切,而且是在夏晋两国开战之前,以至于那位公主一定不能成为发动战争的借口,那实在太过于离谱了,南戎总归不能这般被一人的死,埋没于两国铁骑之下沦为牺牲品。

比如三百年前的南戎,只为王族一人,却被套进了巨大的阴谋里。

貊庠告知澜月与离落,重要的时刻唤她回来,便孤身一人前去了西疆。

这次,她没有分身而出,而是因为狱司所的名单上,早就没有她的名字。

因为,在那罗山之谷中,她是最后一位逝去的王。

所以,她能掩身其中,又能轻易行走自如。

掌管西疆的施清云是夏国外戚,但是他的性命从生下来却是由她所续。

因为他手上有兵,而总归有一日,貊庠是要同夏国一战到底。

这是想要南戎活下去唯一的可能。

初到西疆,貊庠同施清云约在一家临江的茶楼,她向他说明来意,“若再想要活下去,需拿些诚意。”

施清云抿了口水,似在思忖,他放下水杯,像是决定,他开口问道:“你要什么?”

“借兵!”

貊庠也不拐弯抹角,因为他若说不,她便就此弃了他,免的浪费时间与精力。

毕竟,她需要全心全意帮助她的人,才能久远,而不是威逼利诱的一时。

“借兵?”

施清云咀嚼这两个字,俊逸的五官一阵沉重起来,他抬眸仔细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他们已经有二十年不见,可她似乎是一点儿也没有发生变化,那容颜更是一夕不变。

反观他已经整整三十岁了,却也才等来她的目的。

不过,倒是令人出乎意料,她既不要庙宇塑座金身也不要金钱,只要借兵。

而她又想攻打谁呢?

像她这般与凡人并不相同的女子。

他一时难耐好奇,“你是仙子还是妖怪,是谁如此得罪了你,需要出兵?”

貊庠挑眉,她重申一遍道:“未来某一日出兵蒲阳,你会借兵与我吗?”

施清云愣了一下,气笑了,他摆正自己的立场,“西疆百姓是大夏朝廷的百姓,这出兵总有名头吧!”

“何况,你又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胆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谋反!”

貊庠道:“看来你不愿!”

施清云眸色一转,却是不紧不慢的问道:“那我的命你还续吗?”

貊庠站了起来,一口回绝,“不了!”

施清云倒是不在意她的绝情,反倒讨价还价,“除过出兵,你还有什么要求!”

“若是蒲阳的主子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会帮你解决的。”

“还有,我始终不觉得你这样不同于凡人的女子,会对权利有心思。”

“若是有,你完全可以倚靠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也是当得人中翘楚。”

话落,施清云同样站了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似在等她的答案。

“你帮不了我!”

貊庠已然折身,既然他的心还在蒲阳,那么便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在这里,她不止有他这一个有用的人。

她推门出去,动作很是干净利索,却行至走廊时,被侯在那木梯口的几位黑色衣衫的人拦了下来,看起来应当是侍卫。

虽然,他们不是她的对手,可现在她不想动手。

貊庠回头,只见紧随其后的施清云,他有些不明所以,一步一步逼近她,很是不解,“为什么?”

貊庠掩下不耐,解释道:“从你母亲怀孕到生子,以及直到现在,那位蒲阳的主人从没有停下要杀掉你的决心,因为西疆足以构成威胁。我救你,从不是因为仁慈,而是我需要你的助力,此间,你已表明你的立场,我又因何救你。”

施清云像是恍然大悟,脸色变得暗淡下来,他幽幽说道:“看来,你同蒲阳的那位是真的有仇!”

貊庠索性承认,“是!”

听闻,施清云长睫下意识的翕动,神色逐渐冷漠下来,心中已有所猜测。

“所以,你是南戎的人。”

貊庠两步走近,凑近他的身前,诚实道:“是!”

施清云从不相信南戎擅蛊同巫的传闻,若真全会,一族也不会落得如今被囚为奴的地步。

那王族也不会以死来平息夏帝灭杀南戎全族的心。

可是今日他倒是想要相信些什么,因为眼前之人,的确有超越凡人的能力。

可是仅她一人真的能逆风翻盘吗?

施清云不想做赌注,因为他的身后是整个西疆的安定,况且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同情旁人,哪怕是有着救命之恩的她。

因为,他也只想守护他的百姓,即使蒲阳的那位非要他死,也无不可,因为这里的百姓不会受到战火的殃及。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迟早会这般,同他的爹娘一样死于猜忌,即使蒲阳城中的那位他唤作舅舅。

他后退了一步,轻轻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那是双与深渊一样黑暗的眼睛,他不受控的落寞,问:“所以,对你无用武之地的我,你是真的不打算施救了吗?”

貊庠“嗯”了一声儿,随即折身,这次那些侍卫并未拦她,因为施清云叹了声儿,说,“让她走。”

貊庠离开茶楼,街上人声鼎沸,临岸是凄江水面波涛风涌。

她停在那风口,来自于江面的风便袭过貊庠的脸庞,触感湿漉漉的,她眯眼望向那江面,而后却是看见那江中忽然涌起的漩涡,有些诡异,不似正常。

她侧身离开那风口,不想趟浑水,却一时不察,将一个路过她身边的孩子撞倒。

貊庠将那孩子扶起来,却见他爬起来就跑。

她想要跟上前去确定他的安全,可那江中又悬起一道漩涡,这次貊庠没有躲,因为发觉那是冲她而来。

果真,她抬眼的那刻,檀溪悄然无息的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貊庠扫过不怎么拥挤的街面,却是无人注意到她们,这才松了口气,抬眼瞧上檀溪一张紧绷着的脸,那模样很是生气。

这神女的表情看起来该是没有找到夏稀啊!

貊庠得意的想着在那千止山里,那少年早就已经死了吧!

“他到底在哪里!”

檀溪开口,语气已经不备希望,眼里根本是带了杀意。

貊庠转身想跑,可却撞入了不知几时站与她身后的施清云怀里。

她来不及看他的表情,便下意识的推开他,就顺着人群跑。

因为,她很清楚她不能在人间施行法术,不管多大的神仙都会被反噬。

这是三界之间初定的规则。

此间,她真的觉得是挺好。

所以,她只是在一条街上便轻易的甩开了她,并顺利混出了城。

城北一片荡漾的芦苇原上,貊庠却是迷了路,而被她甩开的檀溪却是追了过来。

她身姿纤若柳,利索的执着一把长剑,对着她就砍了过来。

貊庠只是接了一招,便又被她飞花饶蝶的长剑砍在了肩胛处,那稍微愈合的伤口又开始血肉模糊。

檀溪见此收住力道,将剑停在她的脖颈处,冷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再问一遍,他在哪里!”

看起来,她还没有死心。

或许,又只是在做最后的死心。

貊庠隔着眼前飞扬的芦苇,忍着肩胛处的生疼,望向檀溪,“现在的话,应该已经死了!”

檀溪手腕一动,那长剑便划过貊庠的喉管。

貊庠往后一退,险险避过,紧随其后从袖中抽出一张符咒,向着檀溪拍飞过去。

檀溪见那锁仙咒,当即化作一缕飞烟消失在这浩浩荡荡的芦苇原上。

原来她竟也是一缕分身。

貊庠淡笑着跌到在地,她捂住肩胛处落下的鲜血,脸色不断惨白起来,喃喃道:“打不过你,可咒术我倒还能有些胜算。”

她爬起来,可喉咙一腥,忍不住便吐出了一口血,又跌坐在地,心想,果真是仙剑,竟然让她是一点也招架不住。

这锁仙咒是能让她一时忌惮,可若是搬了救兵再返回来,她便是连命都会丢在这芦苇原上。

貊庠再次爬起来,可却是又跌了下去,她摸上她的腿,以为是受伤了,可手竟也不自觉的发抖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却感应到了千止山脉。

是了,是远在千止山脉的一缕分魂被伤到了。

所以,她才会这般伤上加伤,可现如今,她不能舍弃这本身,只能舍弃那一缕分魂了。

如此想着,于是她又艰难的爬了起来。

可抬眼的那刻她却看见了不远处的芦苇中传出来的惨叫,听起来,感觉是很多人在拼杀。

貊庠没有丝毫兴趣儿想要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然而,貊庠行走的比较慢,偏偏运气也不好,竟然被那伙人追了上来。

不,应当是被追的那一人,追上了她,所以,才引来更多追杀他的人。

貊庠是看都没有仔细看他们一眼,便躺下来装死。

反正,她现在也是受伤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死了。

然而,被追杀的那人却是冲着她高喊到:“你怎么了?”

貊庠不想睁眼,可那声音倒是熟悉,她眯开眼睛看过去,那被一伙黑衣人围起来厮杀的人,正是施清云。

而他似乎不怎么是那些人的对手,反观那身上到处是捅出来的血窟窿。

所以,才想要转移目标到她身上。

貊庠冷漠的闭上眼睛,表示尊重他的选择,此间只能看着他死,那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

可下一瞬,她便被人一脚给踹醒了,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某位黑衣人的一张大脸。

她还未有所反应,衣襟一缩,人直接站了起来,与此同时,脖子还架上了一把沉甸甸的大刀。

貊庠抬眼,知晓施清云的那一声是故意让他们误会,明白是躲不过去,所以刚想出手,便见一步之外被压在地上不得动弹的施清云。

此间他的眼睛红红的,却是直直的看向她,声音混着血沫一起涌出嘴巴,“快走!”

貊庠叹气,这还用你说。

于是,将手伸进了口袋里,可空空如也的触感,令她一阵惊吓。

这么多人,她如何能打的过,况且符咒竟也用完了。

貊庠决定先舍弃这原身,谁料双手却先被绳子绑了起来。

她扭头甚是不解的看向那被压在地上不得动弹的施清云,发现他也是被几人合力困住了双手,且还被塞住了嘴巴,而他却冲着她摇了摇头。

可什么意思,貊庠也没有看懂,想着应该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危,当是有目的的绑架他,却是连累了她受累。

不过,她脑子一转,若是能随这伙人一起走,总之是能掩藏气息,避过那神女的追踪。

于是,她放弃回千止山的打算,决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再说。

两个时辰后,天色将晚。

貊庠和施清云二人被压往百里芦苇原尽处的一处小村庄。

而那伙人却强闯了一所民宅,将屋中的一家三口打晕后绑了起来,仍进了厨房。

而貊庠则先被扔在一间屋子,那只有木板的床上,而施清云却是紧随着被捆在距离她不远的一根柱子上。

那一行大概十三四五个黑衣人,不知商量了什么,便见只有四个人留了下来。

他们不说话,脸上因为蒙着黑布也看不出来表情,只是认真的擦拭着配刀,擦完后,各自寻了个好位置开始休息。

貊庠等到他们都开始昏昏欲睡的那刻,才伸脚踹向施清云,而他不知是血流的太多还是伤口感染以至于发烧了起来,总之他是轻易叫不醒的状态。

算了,管他们是什么人,还是先睡会儿比较稳妥,说实话,她肩胛处也疼的厉害。

大概后半夜的时候,睡的发沉的貊庠被解开束缚的施清云小声儿唤醒,而房间里的四个黑衣人已经被悄然抹去了生息。

貊庠清醒过来,目光扫过那四个已经死去的黑衣人,才看向拿着染着血色刀已经划开她手上绳子的施清云,心中了然。

他们一定死于他的刀下。

她没有问什么,只是活动了下手腕,同样小声说道,“你大可不必叫醒我。”

施清云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扯下锦布制成的腰带处理她肩胛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貊庠愣了一下,眼神也下意识的扫过他的身上,看见那些伤口已经做过处理,才没有拒绝。

然而,她心里很清楚,这并不能改变她不会为他续命的决定,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

等到伤口处理好的时候,她推开他从床上下来,可脚刚一着地,人就坐在了地上。

她忍不住埋怨,那一缕魂,真是害惨了她。

施清云扶起她,谨慎的看过安静的窗外,没有什么异常,才压在她耳边说话道:“今日,我救你,你会不会为我续命。”

貊庠冷漠的再次推开施清云,反问道:“你会出兵蒲阳吗?”

施清云沉默许久,摇了摇头,坚定的回答道:“不会。”

“哪怕此刻绑架你的人来自于蒲阳?”

“是,我是臣,既受西疆百姓供养,便要为百姓所付出,哪怕是性命。”

貊庠想起南戎,“我能理解。”

但是她不会就此发善心为他续命。

施清云再次扶上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道两字,“走吧!”

貊庠没有再推开他,两人小心翼翼的打开屋门,刚到院子便见那黑衣人像是又多了一倍,他们整齐有序的停在院子里,像是早就发现了他们。

貊庠却望向厨房的方向,而那一家三口,正被压了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将刀架在那女孩子的脖子上,威胁意味儿甚浓,他道:“再动一步,我就杀了她。”

那小女孩已经被刀吓到禁声儿,只有眼泪汪汪,而那对父母也被刀架脖子压跪在了地上,全身都在发抖,可还是一个劲儿求饶,放了孩子,却在那为首的黑衣人呵斥一声儿后闭上了嘴,噤若寒蝉。

貊庠看向施清云,“他们看起来不是想要杀了你这么简单。”

施清云目睹这一幕,满心满眼的只想着那三个无辜的民众,他双目逐渐发红,轻易便无视她的提醒,对着那为首的黑衣人说道,“放了他们,你们现在就杀了我。”

貊庠一怔,原来这一点点儿对于他来说便受不住,那么这要是放在南戎,他也会奋不顾身吗?

不,他不会的。

貊庠知晓答案,这是要分人的。

见此,那为首的黑衣人笑的合不拢嘴,他将刀直接砍向小女孩的胳膊,血液流在刀刃上,传来的是四个人的惊慌失措。

可见他要的远远不止于此。

施清云则强硬的冷静自己,跪了下来,“我自己动手,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那对父母像是才认出了施清云,他们浑身发抖的呜咽出声,“侯爷,不要……管我们,您不要管我们,快走啊!”

为首的黑衣人像是达到目的,他心满意足的叫嚣道,“你先杀了你身后的那位,再死如何。”

听闻,貊庠忽然有些顿悟,这声音是那一年追杀施清云母亲的人,而她怎么在那日没有杀光他们。

怪不得,会带上她,原来他要的还有她的命,可这一出,实在是拙劣,还是清楚他们轻易伤不了自己,便要施清云动手。

所以,大概率是觉得她救过施清云,如今也不会伤他。

貊庠笑笑不说话,而施清云已经从地上起来,他回身看着她,嘴角溢出一丝说不清的复杂,他却说道,“我做不到!”

貊庠愣了一愣,不知他说这话是几个意思,是对那三人的性命做不到漠视,还是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不忍心。

可不待她问出口,施清云已经反手出刀,逼近那为首的黑衣人,一招过后,便将那小女孩救了出来。

可是却无法顾及到那对父母,面对再次性命的威胁,他放下了手中的刀,而那小女孩,又回到了那为首的黑衣人手上。

控制权又拿回来的黑衣人冲着施清云就是几脚踹到地上,而后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暴怒道:“妖女,你还不动手吗?”

貊庠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她眨巴眨巴眼睛,实在站不住,于是坐在了地上,刚好对上施清云从地面上射出来的视线,瞧起来,总之是有些令人动容,因为,那里在乎的没有他,只有他口中所说无辜的那一家三口。

“侯爷,你走啊!”

安静下来的院子,只有那对父母有些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其余人皆在闭着呼吸,冷冷的注视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而在这一瞬间,貊庠用手已经在地面上划出一方符咒的图案。

在那黑衣人发觉不对劲儿的时候,貊庠发动咒术,已然将那些人全部拢在地网中不得动弹。

貊庠从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并未管那还在愣住的四人,只是踉踉跄跄的离开了院子。

因为以她现在这种状况,根本无法维持多久他们便能出来,只能先跑。

可一只脚刚跨出院外,施清云便跟了上来,他一手扶住摇摇晃晃的她,一手释放出了烟火信号。

而紧随其后的那一家三口,更是跪了下来,大喊,“多谢侯爷与仙姑救命之恩。”

貊庠很累,而喉咙里已经冒出丝丝腥味儿,她在扫了他们一眼后,就看向施清云,警告道:“现在不走,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就困不住了。”

谁知,话落,周遭便涌出了大批大批西疆的官兵。

貊庠迟疑,却又想到了方才施清云放出来的烟火,那该是某种传递的信号。

施清云摸上貊庠溢出血迹的唇角,神色有些愧疚,“你怎么了?”

貊庠刚伸手打掉他的手,意识就坠入了千止山脉,那密密麻麻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