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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须大哥眉头紧蹙,看了看地上动弹不得、欲哭无泪的搭档,再看看面前淡然自若的小娘子,一下子难以抉择。

这位姚娘子虽是女子,可是手段决然果断,而且阴险狡诈,她这话不似有假。

姚蕴不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冷冷出声道:“你可想清楚了,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萧七,把那万箭穿心的刑具取来。”

片刻之后,两个侍卫便将一把铁质制成的菱形盒子搬了进来。那菱形盒子宛若一个成年娘子那般高大,可是这盒子的正前头,皆特意开凿出大小均匀的幽深暗孔,估摸着至少也有三四十个小孔。

那位大哥一怔,忍不住周身微微战栗起来。这名为万箭穿心的杀人器具,可是北狄重犯大牢里才会独有的刑罚工具。

只要一拨动这个机关,盒子里三四十根小短箭便会齐齐射出,虽然是无数根短箭插入到受罚之人的五脏六腑,可是它的力道却不会伤及根本即可毙命,而是慢慢地流血发冷,受刑之人能够完全在清醒状态下感受到皮开肉绽、堕指裂肤之剧痛,可惜却无能为力,直至周身的血液慢慢流尽、僵硬冰冷、死不瞑目。

“你们北狄人最爱用这些古怪之物来折磨我们汉人,本本娘子也让你们切身体会一下如何?”

那位兄弟闭上了眼,太阳穴微微颤栗着,绝望地点了点头。

出了这崇善坊,回到了都护府,姚蕴才微微缓过神来,原本以为能得到她想要的消息,如今倒是不知是喜是忧了!

那暗探说是昨日才收到那红隼鸟送进城里的密报,五日前,北庭大都护萧承毓被东河大营的苏勒大首领重创,如今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因此那拓跋献非常乐意听从那汉人军师的用兵之策,以围困为先,力求不费一兵一卒便能逼得金满城主动投降。

“姚娘子,这已经是五日前的消息了,或许大都护已有好转也未可知,还请姚娘子莫要忧思过重。”萧七立在一旁,虽然心底忐忑也只能如此安慰了。

在第四日的烈日当空之下,北城门内终于迎来了第一场暴乱。

城中不少饥寒交迫的流民聚在一处,胡乱往北城门口拥挤推搡而去,前头的流民更是如洪水猛兽那般翻涌而出,欲要撞开北城门,城门前成了热锅煮油、一片混乱。

姚蕴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之时,好几个流民更是激愤而起,也不再敬重她是否是北庭都护府的官员娘子,不管不顾她前几日击退北狄人所作的辛勤好事,就似无头苍蝇那般急急往她身上拉扯冲撞,口中还骂骂咧咧、满嘴恶语。

“你这蠢妇,那北狄贼人只是要抓你而已,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就是就是,凭什么要拉着我们一起陪葬、凭什么......”

“就是一个卑贱妾室罢了,我们这些男人凭什么要听你一个人的......”

“开门!开门!要死你自己死,我们可不要跟你一起死......”

那几个流民大喊大骂。还怂恿其它胆怯地百姓一同起哄,满嘴的唾沫星子就往脸上喷去!

姚蕴一直被推挤着往后退,发髻上了的一个素色发簪被不知哪儿来的手臂拽落,还有些孟浪之人欲要来摸她的脸、抓她的手腕。

幸亏萧七和另外三位侍卫紧紧护着她,他们几人才能越过重重人群,终于登上了北城城墙。

“姚娘子,属下这就去——”

姚蕴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抬手理了理方才被扯落的一束发髻,重新简单地挽上去。她的双眸微微泛红,不过眨眼间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她垂眸俯眺,目光阴冷,望见城楼下依旧推搡拥挤、口出恶言的流民百姓,还徒增了几分悲悯恻然。

“萧七,让弓箭手做好准备!开城门!”

“姚娘子,若是正面迎战——”

“谁说要迎战了,他们要去送死,我凭什么拦着他们,便让他们去死个尽兴!”

萧七一怔,姚娘子这性子的确别具一格!

“他们当真以为这北狄人只抓我而不杀他们,这天底下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好事?不让他们切身体会一番,又怎么能够制止住这身后的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一刻钟,这北城门当真是光明正大地敞开了大门。

围在最前头的众人你瞥瞥我、我瞅瞅你,顿时呆若木鸡、心底发愁,不知到底是何意。

萧七高声喊道:“北庭都护府聆听百姓心声,现打开城门,愿意出城的百姓尽管出城。”

话音刚落,前头众人交头接耳、人声鼎沸,有人跃跃欲试却被拉住了衣袖,有人面色犹疑欲要往后退却又被身后人推搡前去,却依旧无一人敢率先踏出这北城门。

“这、这有这样的好事......”

“这、这莫不是什么糊弄人的手段......”

姚蕴面无表情地望着城楼下心思各异的众人,暗骂了一声愚不可及!

再往城门外望去,那原本安守在外面的北狄将士,纷纷站直了身子,挥出大刀做防备状,虽然没有继续有所行动,不过个别将士的双眸精光闪现、大嘴垂涎欲滴,恨不得撕咬扯破眼前的猎物,以1汲取他们迫切需要的养分!

终于有人穿过重重人群,主动来做这一只出头鸟:“走就走!老子我待不下去了,就是要走!”

此人身形一动,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城门,甚至穿过了北狄将士的冷刀之下也安然无恙。

后头的郎君见此一幕,心底忐忑,见他越走越远却依旧无事,更是心动万分。几个、甚至十几个郎君便照葫芦画瓢那般走出了北城门。

才行至十尺之外,那北狄为首的一个将士猛地摆了摆手,两侧的北狄士兵顿时龇牙咧嘴,挥起大刀就朝那些汉人郎君随意砍去,似在戏弄玩耍那般以见血为趣、以杀人为乐。

那十几个汉人郎君神色焦急、哭天抢地,急急地东逃西窜开来,欲要往回跑却是来不及了。鲜血飞溅、断臂残尸,他们自然成了北狄人嬉笑打闹、松筋活骨的人肉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