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罗伯斯庇尔猜出了都督的手段
议会散场后，埃贝尔虽然满脸愤怒，但还是只能遵从议长米拉波的决定，由几个卫兵护送，带他前往自己的住所，带薪休假一段时间。
罗伯斯庇尔跟随议员们朝外走的人潮，走出大厅，目送埃贝尔和那几个卫兵的身影，再看看那位巴黎市民心目中清正廉洁的米拉波议长，还有拄着拐杖和苏尔特并行而出的塔列朗，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哂笑。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米拉波应该是收了凡尔赛的钱，才会在塔列朗名为解围实则拱火的发言后，迅速敲定让埃贝尔带薪休假的决定。
既然能当上议员，或多或少都有所政治智慧。除了个别年纪比较小的新议员之外，基本上当时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塔列朗和米拉波串通一气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凡尔赛的陆都督为何要如此针对此人，但罗伯斯庇尔也不会在凡尔赛派如此大的阵势下当出头鸟，去给埃贝尔讨回公道。
他确实不怕凡尔赛派系的陆都督，但也要分是什么时候，为了一个他并不熟悉甚至讨厌的埃贝尔去得罪凡尔赛，实在是得不偿失。
埃贝尔身为极端派议员，其言论连激进的布里索都受不了，这也是议员们在大厅中冷眼旁观的原因。埃贝尔极端到让所有议员都感到害怕，人缘极其之差，更何况连议长都在偷偷推波助澜，议员们就更没理由去帮他了。
可是，陆都督一口气用上了己方的苏尔特、拉瓦锡、孔多塞，友方的巴纳夫、拉梅特、塔列朗，并且让以巴纳夫为首派系的几十名议员全部出马，就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埃贝尔，这让那些议员们都有点糊涂了，摸不清他的路数。
在幕后发动如此大的阵势，以如此快的速度扳倒一个人，这让议员们感觉到了一些荒唐，随之而后便在心里防备陆都督的下一步行动。
毕竟谁都不知道陆都督摆出这样浩大的阵势，到底是初来乍到的立威，还是常态？若是常态，难道议会的衮衮诸公要一再忍让凡尔赛派系的党同伐异？
罗伯斯庇尔按着往常的习惯，朝杜乐丽宫的花园走去，找了一张长椅坐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马克！马克！”
就在罗伯斯庇尔思考陆都督如此行事的目的时，花园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丹敦领着一个人朝罗伯斯庇尔走去，那个人同样也是萝卜丝的熟人。
萝卜丝站起来，对着那个人伸出手肘，微笑道：“啊，米尔，你也还没有回家。”
丹敦领来的人大概三十岁年纪，面相温和，看上去彬彬有礼，名叫卡米尔·德穆兰。
他因在攻陷巴士底狱期间有相当活跃的表现，在起义之初，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连口吃的毛病都治好了。也正是多亏了那次演讲，让他声名鹊起，现在是雅各宾派的重要人物。
德穆兰和他碰过手肘，开门见山说道：“凡尔赛今天的行为有点反常，您不觉得吗？”
罗伯斯庇尔微笑道：“那个陆都督做事，向来出人意料，就像他当初给农民分发土地一般，惯能给人带来惊喜。”
“确实很让人惊讶，但是未必有喜。”德穆兰忧心忡忡说道，“万一他们以后都这样行事该如何是好？杜乐丽宫还能有一天安宁的时候吗？”
“不会的。”罗伯斯庇尔没有丝毫担心，“凡尔赛在今天对一个无名小卒如此发难，确实很不合常理，但我认为这应该出自陆都督的个人情绪，他很可能与埃贝尔有私仇。”
“嗯……如果有私仇的话，那倒是可以理解今天的反常声势。”德穆兰用手托着下巴，沉吟说道。
丹敦不在乎陆都督的私人恩怨，对萝卜丝问道：“马克，你觉得凡尔赛以后到底会不会形成习惯，对每个看不顺眼的人进行围攻式的弹劾？”
“我认为不会。”罗伯斯庇尔依然是表情悠闲，没有半点担心，“陆都督的凡尔赛大营有4万完全忠于他的军队，怎么可能一直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去对付政敌？他有军队作为后盾，完全可以用从容不迫的、更加优雅的方式争夺权力。”
德穆兰担忧的表情完全散开，说道：“是啊，他有军力作为倚杖，我竟然还瞎担心这个。况且那个巴纳夫和塔列朗可不是等闲之辈，就算陆都督要故技重施，那两个人也肯定会想办法阻止他的。”
说完，德穆兰便对罗伯斯庇尔点点头，告辞道：“那我就先走了，马克，我很期待塞纳河边新建成的舰船实验场地。”
这个实验场地，正是由凡尔赛方面提出的建议，罗伯斯庇尔采纳了，由他主导修建并且负责保密工作。
主要实验的舰船就是蒸汽船，让罗伯斯庇尔负责保密，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他的保密手段简直堪比路易十六制作的精密锁具。
罗伯斯庇尔目送德穆兰离开花园，在丹敦也准备离开时，突然抓住丹敦的手臂。
“等等，雅克。”罗伯斯庇尔低声道。
丹敦回过头，讶异问道：“怎么了？马克。”
罗伯斯庇尔看看四周，确定无人后，凑近丹敦，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知道吗，我有一个很确信的猜测，那个埃贝尔很可能在几天之内，就会被陆都督派人杀掉。”
丹敦瞪大了眼睛，立刻下意识去看花园的门口，确定没人在门口徘徊后，对萝卜丝低声道：“你怎么敢确定？就算埃贝尔确实贪污，那也不过是坐牢罢了。在巴黎杀掉一个没有经过审判的议员，他怎么敢？”
“哼，审判？这可不是这种军人的风格。”罗伯斯庇尔依然怀着对军人的警惕之心，低声道，“这个陆都督是个马基雅维利，我很确信他会干出斩草除根之事，你研究过他家乡的历史就知道，他们那里的掌权者为了不留后患，经常会这么干。”
丹敦低头皱眉想了十几秒，缓缓道：“从他们今天如此急迫的群起攻之来看，陆都督对埃贝尔动了杀心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