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世宁来到会客厅见到一个四十出头，灰色便服，额阔面瘦，三角脸的中年男子。
“鄙人万钧公会唐副会长管家闵世宁，不知胡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闵世宁只说唐秋旭的管家，不说瑞福商会，就是不想太过突出自己替瑞福商会办事。
同时地方大公会要比地方分商会势力更大，公会之间又有联盟，公会归军队监管，药监司一个涉足商业的部门，和公会打交道得掂量着。
“闵管家好长得手，公会何时也做起了药材生意。”
“我家夫人看中了瓤城的药材，所以有意合作扩大种植，难道商业合作，药监司也要过问。”
“本官知道，你家夫人就是瑞福商会的理事许韵霜，何必在本官面前绕圈子。”
“敢问胡大人此来所谓何事。”
“两日前闵管家给了林聚德一麻袋药材，让林聚德种，但是这包麻袋的药材尽是毒草不说，还是闻所未闻的药材，不知闵管家可否解释一下，这些药材作何用，为何所有药典当中均不见记载。”
“唐府只负责代人收购这些药材，至于买家用来干什么，不是我唐府能够过问的。药监司买药，难道会把药品的秘方告诉卖家？恐怕不会吧。”
“但这些药都是毒草毒花，不见于任何药典，闵管家怎么解释。”
“首先，帝国法律并没有规定交易的花草只能是药材，也没有规定只能交易药典种的药材。如果有，请胡大人出示。
其次，是不是药，不取决于商会，取决于制药人，商会只负责经手，其他的概不过问。
最后，谁说买药一定用来制成药品，就不能烧火取暖吗。”
“你！”胡夏非气结恼火，他说：“闵管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虽然不能多说，但闵某可以向胡大人透露一件事。唐府让瓤城种植的这些药材，最后确实用于烧火，并非用来制药，这点千真万确。
当然，既然是药材，主要还是用来制药，但唐府需要种植的这些草药，大都用来烧火。”
听到这里，胡夏非的神色顿时困惑起来。
闵世宁不像是戏言，而且也没有耍他的必要，但谁家买药回去是用来放火取暖，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其实闵世宁说的也没错，这批十七种奇花灵草种，确实有一些最后会制作成灵符纸，炼制简单的灵符，比如吾灵符、追影符等等。
尤其是吾灵符，主要的作用是聚集灵力，贴在炎魔赤红霞上，引燃火焰之力，这不是烧火是什么。
因此闵世宁也没说错，唐家买药就是用来烧着玩儿的。
“胡大人，唐府买药并非药监司所需药材，你我本无冲突，胡大人如此横加干涉，我小小唐府也许能忍，但到时候要是市面上的什么东西断供了，掀了唐府事小，掀了药监司的大门，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闵管家是说，买家买了这么多药，不是拿去制药，但又做成了商品往外卖？”
“不错，但至于最后变成了什么，恕闵某不能如实相告。胡大人是聪明人，去商会转转就该知道，最近什么商品最走俏，也许会有一些收获。”
语言的魔力不在于你说什么，而在于不论你说什么，对方明白你的意思，这才是语言最大的魔力。
闵世宁再三说自己买药不是用来制药，但要药监司不会管你制不制药，你只要买药，就是动了药监司的市场份额。
但如果这些药不是制作成药品，而是变成其他什么商品，还是紧俏商品，药监司都得掂量掂量。
药监司的势力虽然庞大，但也仅限于药材和药品领域，其他矿产、兵器、原料都有其他衙门负责管辖。
要是动了其衙门的市场利益，最后倒霉还是药监司。
胡夏非摸清虚实之后很快离去，闵世宁回到客房将谈话内容一五一十说给邓辕飞、孟子恩。
“还是闵管家阅历深厚，三言两句不透底，就把胡夏非应付过了去。想来胡夏非明白之后，肯定得吃一惊。做梦也不想到，咱们买药材回去是做成纸浆。”
邓辕飞大乐，很想知道药监司的那些混账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脸色。
“但还不清楚胡夏非会否放手，如果不放手还是有些难办。”
“我琢磨着，他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要摸清楚咱们把草药弄去了哪里。”
“那我们下午就去林聚德府上与他说明。”
能在中枢部门当差的都是人精，闵世宁已经点到了要害，又是唐府亲自出面，胡夏非街上转了一圈之后，很快就会想到吾灵符，因为只有吾灵符和唐家才有唯一的联系。
而且闵世宁在谈话的一开始，就给谈话定了掉，他是代表唐府来谈生意，而不是瑞福商会，加上之后的种种暗示，胡夏非很快就会明白。
下午，闵世宁、邓辕飞、孟子恩再赴林府，不出所料，林聚德的态度出现重大转变。
“闵管家不来，林某也正要差人去请。”
“如此说，林家主是准备与瑞福商会合作。”
“不错。不过呢，这些都是新品药材，林某担心种多了市场难以消化。虽然有许理事托底，但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林某还是有些担心，所以首批种植不知能否少一些。”
“少一些是多少？”
“不知许理事准备收购多少，新品药材亩产如何。”
这时邓辕飞接过话说：
“如果地好，新品药材密集种植，一些品种的亩产在四百斤左右，一些品种超过八百斤百斤。但是这些新品药材都毒性，不能密集种植，必须要拉开间距才能种植，因此亩产至少降低六成。少的一百五十多斤，多的三百多斤多斤。”
“这个产量有些低呀。”林聚德觉得亩产太低没赚头。
此番交给林聚德种植的灵花灵草都有灵力，虽然灵力甚微，但是成片成片的聚集起来，就会形成规模效应，聚集起大量灵力笼罩在地面上，浓度不断增加，最后会要了普通人的命。
因此只能降低种植密度，拉开植株的间的距离，降低灵力聚集的浓度。
邓辕飞正在考虑改进研制一种普通人也能服用，可以屏蔽底浓度灵力的药丸。
同时培养一些不惧灵力侵袭的灵植师，种植灵草灵花。
“在下有一套方法，可以抵御这些灵花灵草的毒害，巧的是在与令媛相识，在下可将这套方法交给令媛，可助林家主种植这些草药。”
“哦，小兄弟认识我家淑菡。”
“赛场上有幸结识令媛，并未深交。”
“原来如此。”林聚德点了点头，又问闵世宁：“闵管家，这位小兄弟是闻博学院的才俊？”
“这倒不是，这位是秋月学院的一队队长邓辕飞，今年十六岁。另一位是秋月学院一分院执院孟子恩，随同前来瓤城考察。”
“闵管家是说，这位十六岁的小友是秋月一队的队长。”林聚德再次打量了一眼邓辕飞，神色颇为诧异。
“没错，邓少爷与我家小姐私交甚好，此行前来是收我家夫人相托。”
闵世宁重点提了邓辕飞与唐凝月的关系不一般，而且是受许韵霜的委托来办事。林聚德是聪明人，当然明白期中的言外之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秋月如今英才辈出，一队队长如此年轻，前途无量啊。”
“林家主过誉了，本院底蕴薄弱，星星之光不值一提。”孟子恩很是谦虚，倒是担心邓辕飞海口托大惹来麻烦。
交谈片刻，林聚德提议一起吃饭，闵世宁顺水推舟乘热打铁，把事情给定下来。
林聚德担心一次种的太多，日后风向有变，受损失的都是他们供货商。
而商会可以不买，但种药商种出来卖不出去就得砸自己手里。
其次是第一次种植新品种，没有人种过，缺乏经验和把握，最后只打算种一千七百亩，一个品种一百亩地。
离开林府天色刚黑不久，回旅店路上孟子恩问起种植奇花异草一事。
“饭局上你夸下海口，说是传授种植技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唐家传授给我的一种技巧，恕学生不能明言。”
邓辕飞总拿唐家做挡箭牌，孟子恩有些恼火，于是问闵世宁：
“闵管家，唐家认下了这个女婿？”
“呃，老朽也不清楚，呵呵……”
孟子恩戳邓辕飞的脊梁骨，闵世宁老奸巨猾打哈哈，倒是邓辕飞很无奈。
翌日，林聚德邀请闵世宁、邓辕飞、孟子恩前往林家药田和各镇的药田参观，其实主要还是林聚德担心闵世宁再去联络其他种药商。
林聚德昨晚想了一夜，觉得还是不妥。
一方面是胡夏非那里不兜底，不说能不能长期种。
一方面是林聚德没种过新品种，市场上也没销售，对许韵霜的长期吃货能力存疑，担心做个一两年就歇菜，但自己的规模却扩大了。
最后是林聚德又担心日后市场突然爆炸，其他种药商蜂拥而入挤占新品种市场份额。
总之，林聚德患得患失，既想多赚钱，又不想得罪人，更不想被别人瓜分了自己的份额，什么都想两全其美。
所以想了个办法，把闵世宁一行从瓤城诓出城，到处参观，不让其他种药商有机可乘。
林家的产业遍布瓤城各镇，每个镇的常驻居民相当于万源镇两到三倍还多，土地开发率极高。
沿途几乎看不到成片树林，能砍的都砍了，能开发的都开发了，所以瓤城几乎就没有像样的采猎区。
原计划在瓤城停留五天时间，林聚德热热情好客导致行程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