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
楚襄愣了几秒,随即目光微眯。
而那人挑挑眉,不置可否。
“楚衣衣既喜爱翻墙,那总是得实现的,我便在院子里再建些,但这面墙往后还是少翻些,毕竟往后也是要住在一个府里的。”
楚襄嗤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果真你早早便下了此般心思。”
她转瞬又收起了玩笑,说道:“哦,对了,今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回来的会有些迟,你便不需等我了。”
唐袭听她要出去,一个念头边自脑中涌现,试探的问道:“做什么?”
楚襄无丝毫犹豫:“去看风景。”
唐袭眸光不经意暗了下去:“……看风景?会回来得很晚吗?过几日我们便要成婚了,可能要为你置饰物,如若想玩,过几日我陪你去可好?今日可不可以不去?”
他半含玩笑,半是哄弄的问着她,却独独不肯不透露出一丝丝的认真。
而楚襄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像是哄小孩一般笑着说道:“没事的,那些东西全都交给你,你不是知道我喜欢什么的吗?”
“……好。”不待多久,不再强求,不再祈求,不再……
楚襄听着他的应答,柔柔的笑着,撒娇般与他告了别。
而待她走出不久,只听原地传来了一阵空寂的声音。
“……我当然知你喜爱什么,所以,往后我便不会依着你,这便是最后一次。”
低哑的声音随着风逝了去,没有人听到,自是没有人会在意,唯有说话之人才会记得,当真。
风吹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味,而众花丛中唯站着两人。
一个身着红衣,肆意飞舞的发丝格外嚣张。
一个一身黑袍,眼眸冷淡,垂首注视间扑面而来的狠厉。
“如何?可喜欢?”
最先开口的便是凤厉,他看着权衣的目光不曾离开所布花草,眉眼中未曾掩饰住得意与欢喜。
“喜欢,只是许久未曾见得樱花,此番一见,倒是有些许恍惚。”
她浅浅一笑,倒是不似往日人间时的富有烟火气息,像是恢复了从前冷漠淡然的样子。
凤厉却未曾察觉,听她喜欢,便格外高兴。
一时之间,他以为是回到了从前,情不自禁的拉起了她的手。
“权衣,等到你完了人间的任务,我们便回家好不好?”
权衣听了他的话,不自觉的愣了愣神,转而疑惑道:“家?哪来的家?”
“你想去哪,哪便是家,我们可以回角生墟,亦可回魔界,全都由你。”他一时激动,不曾犹豫说出了多日来所想的。
只听得她自嘲一笑:“……我早就没有家了,角生墟从来不是我的家。”
凤厉着急的解释着:“魔界呢?我自生来便立于魔界,可如若你想回神界亦可。”
她收敛起情绪,默然疑惑道:“人间不可以吗?我不想去魔界,我仍想呆在人间。”
而眼前的凤厉却是静默几秒,转瞬收起了眼中的莫名情绪,又抬起了笑颜,好似不见一分勉强:“……如若你想去,我们一百年后再去可好?”
“为何,我大可待在人间,我们本不是一体,你想回魔界便回,我想在人间便可一人,不需要你迁就我的。”
她不解的回复着他,却不知她的话于他而言却是如何。
“人间短短几日,于你漫长岁月或许新奇,可终究只是一个小插曲,权衣或许于你,我也只是一段小小插曲,我们往后不再说这些无用的,既是来游玩的,大可放轻松。”
凤厉望着逐渐落下去的太阳,落日的余晖照的山谷里越发虚幻,似是一个仙境一般令人沉沦。
可若是有人能明白,仙境有时候也许是最为噬人心的东西,一旦旁的人见过了,便再也不会舍得下心中的痴念,一生只愿追逐幻梦,心再也不会踏足世俗。
“袭哥哥!”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隐隐约约又隐着几丝清冷,少女的娇嗔与清冷好似集于她一身,却不觉丝毫别扭,好似她本该如此般。
“闽中?”唐袭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不禁疑惑。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复问道:“可是你师傅派你来取药材,本王这便带你取。”
“不是的,袭哥哥!”闽中连忙矢口否认,接着露出了伤心的样子。
“袭哥哥,师傅他……不在了。”
美人怀着伤心到极致的低哑嗓音,再配着几滴豆大的泪珠,着实令人动心,狠不得将她藏匿于怀中,仔细安慰。
而唐袭却像是并未看到少女痛心到要昏厥的样子,不禁蹙眉询问:“这般快?本王走时他的身体不还康健。”
“师傅的身子本就不好,也许袭哥哥那次来时师傅已是回光返照了吧?所以才会那般快的就……”
闽中未待说完,便像是想起了伤心事,亭子里便又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袭哥哥,师傅临走前让闽中来找你,他不要袭哥哥的药了,师傅只要让闽中以后能有个家。”
说着,她便递上了一封信。
唐袭只看了她一眼,便接过了信,打开看亦闽中所说。
信中之言,全然泣血,不似他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反倒像是格外紧迫之时所书。
“袭王安好!闽仲将死,斗胆只愿将不久前所立之约更改,愿王爷看在你我往日情分善待我的小徒弟,闽仲在此,恩念王爷!”
短短数字,却字字斟酌,只愿他的闽中往后可如意些。
唐袭将信收了起来,抬眸看向仍在啜泣的闽中,柔声道。
“既如此,往后你便住在王府,本王会如你师傅般保护你,将你看作异姓妹妹。”
“多谢袭哥哥……”
闽中娇憨的应着,仍旧有几滴泪珠挂在睫毛上,却还强撑着感谢的笑意。
唐袭看着闽中一番样子,心中好似亏欠了她什么,却也说不上来,许是正因着自己找他帮忙,反而坏了他的身体,让闽中失去了于她如至亲一般的人。
“滴答,滴答……”
京城里下起了小雨,而王府那座小亭子里仍站着一人,夜色已至,城内人家大多媳了灯,王府也不例外。
“吱呀……”
空寂的夜色里一声推门声划破了长空,也让隐在亭子里的那人抬起了眼。
“啪嗒,啪嗒……”
细微的脚步声自他前后临近,短暂的一会儿,前后两人均已临近他身边,且同时停下了脚步。
“阿袭?”
唐袭迎着她讶然的神情,看了过去。
“今天玩得可开心?”
他淡淡的开口,带着几丝笑意,听不出任何的恼怒,却隐隐约约藏着一丝不悦。
“……还没睡?我有些累了我们去睡觉吧!”
楚襄躲避了他的问题,企图用其他的问题来让他忘记询问有关今天外出的细节。
“楚小姐!”
一声不属于他们二人的声音响起,她这才看向唐袭身后处,因为夜色以及站位的缘故,她这才发现他身后的人。
“楚小姐不必看了,我是闽中呐!”
黑暗中的少女走了出来,仍旧是前些日子的清冷谪仙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不符。
“好久不见!”她突然绽放出了一抹浅笑,看似温良,可与之同时所吐露出的两个字,却让人遍体生寒。
“权衣。”
因在唐袭身后,所以他看不到,可楚襄却是真真实实的看到了她故意向她所吐露的口型,不发声,只是为了她能听到,而他听不到。
“闽仲去世了,往后她便随我们一同住。”
唐袭看见楚襄疑惑的眼神,率先出口替她解了惑。
因着闽中的打断,二人的试探也就不了了之,各自回了房。
将军府内,楚襄房中,她坐在桌前,仍旧如以往般喝茶,眸子里压制着莫名的情绪。
“咚咚咚……”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
楚襄提声问道。
“闽中。”
门外人浅笑应道。
“呲拉……”门被打了开来。
入目便是一副笑意盈盈的眼睛。
“好久不见啊!”
“我们前些日子才见过,怎算得好久不见呢?”
楚襄冷淡回道。
而闽中却丝毫不觉别扭,自顾自的走了进去,仍然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
“主神大人,可还记得,当初在他面前所说‘我曾见过你的!’说来,我们却是好久不曾见了,而你口中的‘你’不是我的师傅,却是闽中,对吗?”
看着权衣不语,她却笑出了声。
“主神大人何必此般厌烦闽中呢?要不是您的提醒,说不定此番闽中就见不到主神了,活着的也就不是我了,闽中此番前来只不过是为了感谢您呐!”
“算得了一切,却算不得我回来,你不曾见过我的师傅,却见过我,所幸此番您并非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但您却仍旧是救了我呢!”
“说到这,我便得告诉您一件事,师傅确实拿我的魂来温养他的,上次见面那个我也并非是我,只不过是他所塑的从前的我,而真正在他的身体里我仍有意识,所以你对他所说的我全部都能听见。”
她说着,便绕过了权衣,来到她的身后。
“还记得从前我问过你的问题吗?”
权衣抬眸回道:“哪一个?”
“您可有过黄粱一梦?”
霎时间,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您可有过黄粱一梦?”这句话反复回响在权衣的耳边,脑海里。
“黄粱一梦?”她重复着,似是在确定,真正在确定什么旁的人却无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