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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醉翁亭建好了没?

不去打个卡,本王可亏大了。”

除了是吃货,萧绍瑜还是个旅游爱好者。

“一会要不要借着酒劲,把《醉翁亭记》写了,剽了欧阳修的版权呢?

这个想法棒极了。”

想起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那种惬意、旷达的意境,顿时让他浮想联翩,心里浪翻云。

“一杯浊酒,流连山色。

若能来只大闸蟹,哼哼,天上再掉下个林妹妹......

本王决定,立马给大闸蟹一条生路,还它一份自由。

我是多么的善良啊。”

明明就是食色性也,偏偏他把自己粉饰成了动物保护主义者。

不禁想问:

大闸蟹都蒸熟了,蟹壳红红的,这算哪门子放生呢?

待佳肴齐备,想法很多的萧绍瑜,失望了。

“诶,女山湖大闸蟹呢?”

看着满桌佳肴,偏偏没有本地特产,心心念念的大闸蟹,他问道。

“舅舅不像小气人啊,难道是被某人偷吃了?”

心里想着,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范伯勋,好像也不太可能。

“女山湖大闸蟹是睢陵特产,下官不知殿下钟爱于此,府中没有准备。”

范雍略带歉意地说。

别说他不知道萧绍瑜好这口,就是整日陪伴左右的范伯勋,也是不知道的。

“睢陵么?”

萧绍瑜低吟,忽然明悟过来。

济阴郡治睢陵,是后世的明光市,女山湖确实在其境内。

也不能说他记错了,实际上,是不同朝代区划不同的原因。

在后世,明光市是归滁州代管的,说女山湖大闸蟹是滁州特产,也是没毛病的。

“那就等到了睢陵,痛宰沈贺一顿女山湖大闸蟹吧。”

暂放食欲,他想到了云锦,便向范雍询问:

“舅舅,云锦在新昌的行情如何?”

入府时,范雍留意到了王府小厮搬运进来的云锦。

南康郡王府财务上的窘境,他也是知道的。

“东去春来,新丝未生,旧丝已尽。

此刻锦署的库存并不充裕,新昌更是缺货得紧。

赶在夏丝之前,一匹卖到5000钱,也是不愁卖的。”

“本王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新昌的行情已是如此,济阴那边必然会更紧俏的。

萧绍瑜刚想进一步了解一下,范雍却抢先说道:

“云锦便留在新昌吧,下官保证给殿下卖个好价,就不要运往济阴了。”

显然,范雍是话里有话的。

“济阴那边怕是很麻烦吧。”

萧绍瑜自然想到了济阴灾情,问道:

“如今济阴灾情如何?”

同在一州,又是临郡,济阴的事,范雍必然有所耳闻。

萧绍瑜受命济阴的缘故,他更是不敢怠慢,早已广派耳目。

范雍将酒盏重重放下,啪的一声,酒花四溅。

他神色凝重中,夹杂着一抹深深的鄙夷与厌恶,沉声痛斥:

“据可靠消息,沈贺短时之内便以赈济之名,耗尽郡仓粮谷,而灾民却仍嗷嗷待哺!”

萧绍瑜人未至,济阴郡仓却已空,而户部尚不知要核算到几时。

人未至,势危却如累卵,乱机暗生。

亦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出师不利。

“下手太狠了!

老沈啊,你最好不要落到本王手里。

否则,本王非痛宰两顿大闸蟹不可,哼哼!”

李东阳锁眉沉思,此事之中必有蹊跷,沉吟片刻,问道:

“沈贺可有其他赈灾举措?”

范雍知无不言:

“郡仓粮谷耗尽之后,沈贺便动用库银,去州治燕城筹粮,可是......”

沈贺委托福威镖局,代为押运库银。

可是,于燕城开箱之时,库银却变成了石头,致使筹粮无望。

粮尽银失,倒是干净。

“可查明原委?”

萧绍瑜嗅到了浓重刺鼻的阴谋味道。

他仍保持着神色平静、淡然,心中默念: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要慌,要低调。”

“福威镖局总镖头李逸,已被沈贺收押。

据狱中传出的消息,李逸供出了一条线索:途中曾于幽湖谷外暂住一晚。”

“幽湖谷?”

范伯勋咦了一声,并诧异地看向父亲范雍,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有问题么?”

萧绍瑜敏锐地觉察到他的异样,问道。

范伯勋陷入犹豫,目光有意闪躲,令萧绍瑜确定:

“肯定有问题!”

范雍知道长子的顾虑,他叹了口气,如实相告:

“幽湖谷谷主叶清玄,乃下官八拜之交。”

“哦?”

萧绍瑜一声轻叹。

明眸中陡然射出一缕寒芒,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阴云笼罩。

“还没完了,是吧?”

叶清玄和范雍的这层关系,足以令他投鼠忌器。

李东阳也意识到事态的微妙,他看了看脸色变得阴郁的范雍,谨慎道:

“范太守,依你之见,库银失窃一案可是叶谷主所为?”

范雍闭上双眸,面现痛苦。

待其复睁,虎目之中闪烁着坚定无比的信任,还有一抹深深的悲凉。

“清玄乃武林中人,虽与官府不睦,却素来秉持侠义,断然不会行此龌龊之事!”

语气略顿。

“此时,沈贺已发济阴郡兵围了幽湖谷。

而清玄为人过刚,即使没做过,也不会在官府兵威之前澄清事实的。”

麻烦了!

只要幽湖谷一破,沈贺便有趁乱栽赃的可能。

不管库银的真实去向,又能否追回。

他都可以嫁祸叶清玄,从而撇清自己。

而一旦叶清玄的罪名坐实,范雍乃至萧绍瑜都有受到波及的可能,甚至是必然。

世间本无真相。

只要一封伪造书信,以叶清玄和范雍的关系,那便说不清了。

“这是不放心本王么?”

萧绍瑜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太子霸道至极的身影。

“若是此时启程赶往幽湖谷,还来得及么?”

李东阳意欲挽救。

他虑事更深,若不想就此受制于人,眼前唯一的机会就是:

在幽湖谷告破之前赶到,并寻机加以阻止。

“哼!清玄乃北徐州武林,实至名归的第一高手。

早年又与我共度军旅,深谙兵法之道。

以沈贺之能,若无外力,郡兵虽强,却绝对无法速胜。”

范雍的铿锵之言,犹如二月春风,令萧绍瑜冷至冰点的内心渐渐解冻。

想想也是,以范雍的眼光,他不会看不出幽湖谷告破的潜在威胁。

他仍能稳居新昌,未有动作,必是出于对叶清玄实力的信任。

“殿下,事有万一,为今之计还是尽快赶至幽湖谷为妙。”

范雍的话,同样令李东阳稍安。

然以他虑事之慎,是不会轻易给对手留下可趁之机的。

萧绍瑜深以为然。

“看来幽湖谷之行,刻不容缓了。”

“两军阵前过于凶险,殿下把范氏私兵带上吧。

他们都是下官精心训练的勇士,足以以一当十。”

范雍最是不愿萧绍瑜涉险,偏偏此时,却非他亲临不可。

只有他的郡王外加钦差的身份,或能令沈贺稍有收敛。

新昌郡兵不便调动,为策万全,范雍不惜拿出苦心经营十年的潜在力量。

在南梁,士族拥有私兵是很普遍的事。

他深藏私兵,是有着隐情的。

“不必,现在还是少一些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为好。”

范雍将私兵隐为家族小厮,且分散在范府与各处田庄,以此掩朝廷各方耳目。

此事他没有瞒着萧绍瑜,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为他准备的。

“呵呵,舅舅亦不必多虑。

有伯勋护驾,本王的安全不成问题。”

萧绍瑜一边说着,一边给了范伯勋一个眼神。

二人朝夕相处多年,极为默契。

只见范伯勋昂起头,拍着胸脯,豪言道:

“孩儿身负范氏武学,又师从叶叔数年,定保殿下万无一失,父亲放心便是。”

仔细打量半晌自信满满的长子,范雍最终默许了。

事不宜迟。

萧绍瑜三人辞别范雍,乘着撩人夜色,直驱危机四伏的幽湖谷。

当然,云锦留在了范府,王府小厮自行返京便是。

一路疾驰,月至中天时,三人终于赶到幽湖谷外官军营垒。

“九殿下,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一脸笑意的沈贺,亲至营门相迎,他的内心却是颇感意外。

“他来得倒是挺快、挺巧。”

“沈太守言重了,本王一路游历北徐,一时贪恋山水之美,竟然忘了时辰。

若非偶遇沈太守,怕是今夜就要露宿荒野了,呵呵。”

萧绍瑜一边说着,一边故作仰头欣赏清冷圆月,似乎仍是意犹未尽。

“深更半夜偶遇?骗鬼呢。”

沈贺心中对萧绍瑜的说辞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九殿下赶上了一场好戏呢。”

他仍是一脸笑意,却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只见他朝一旁,神情古板、蓄有五柳长髯之人,恭敬拱手,朗声介绍:

“此乃国教青岚宗紫微峰峰主,赵乾坤赵峰主。”

二十年前,青岚宗曾助梁帝立国。

因感念其功,梁帝将其立为国教,终成南梁武林圣地。

多年来,青岚宗除向朝廷输送武艺出众的弟子外,还负有教导皇子武艺的圣命。

故萧绍瑜不敢怠慢,以师礼相称。

“久闻赵师威名,今日有缘一睹风采,实乃本王三生之幸。”

“九殿下武道废材之名,本峰主亦是如雷贯耳。”

神情古板的赵乾坤,竟然当面讥讽,连郡王的体面也不知照拂。

见微知着,若是说话之人非是皇子,他又当是何等的盛气凌人?

“呦呵,本王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萧绍瑜讪讪一笑,不愿与其针锋相对,心中却是一沉。

“素闻赵乾坤与太子相近,看来确是太子仍对本王不放心啊。”

李逸不过是青岚宗外门,不起眼的三等弟子。

他的入狱,断然没有理由惊动宗门大人物。

赵乾坤的出现,背后必然有着太子的影子。

《梁书·武帝纪》载曰:

闻变,帝夜驱济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