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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行者:传说之路 > 第二十一章 绝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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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得三日,每日都有数百人被监察司带走,今日已是查禁的第五日。言城各处悲伤席卷,就连这偌大的南离宫言议殿也不例外。

此时,各司各府各世家主事之人尽都在场,纵然各人都有满腹悲愤,却都知说也无益。

一片缄默之中,整齐的队列里走出一人,这人是刑罚司司座,王正民。只见他满面悲戚,一言不发,先躬身揖礼。

言明忙问道:“王司座这是为何?”

林正民哀叹一声,道:“请城主允我请辞。”

话音刚落,人群都看向王正民,当即有几人摇头叹息,也有几人怀着同样的心思,正犹豫着是否附和请辞。

言明听此话,却心生微怒,但更知当此人心浮荡之际,更不可喝令。

于是,言明温言说道:“我知你有难处,但当此关头,若准你请辞,一时又怎能找到适当人选接替。”

王正民又哀声道:“刑罚司牢狱不到两日便满,哀嚎喊冤之声不绝,他们都是我言城百姓,我等也心知他们又何罪之有。不能保护他们,还将他们关押于言城自己的牢狱之中,我实在是无颜面对言城父老。”

请辞之心恳切,声已哽咽。人群动容,心中无不有此念。

言明看着众人一副欲言又止,本是端坐的他,站起身,道:“我知你们心中所想,也知我言城百姓冤屈,我比你们任何一人都更觉屈辱。可天下局势如此,非仅我言城一城横遭此祸。你们可向我请辞,我却向何人请辞?即便都可,我们都辞去一身重责,言城上下无人主事,岂非一片大乱?届时又有何人安抚民心,何人制衡监察司,岂非更由得他们胡作非为?到头来遭殃的是谁?还是言城百姓。

到那时就不再只是这些人将被除籍而已,而是必起民变,民变一起,大秦兵锋所向,天雷宫更会高手齐聚言城,生灵涂炭就不可避免。若果真如此,造成这局面的是谁?是你们,是我,是我们逃避了我们的责任,到那时,我们更无颜面对言城百姓。若是因一时的怨恨和屈辱,就选择退缩,那我们与懦夫何异?即便背负着言城百姓的怨恨,你我也要对得起我们的良心。”

一番肺腑之言,慷慨激昂,众人犹如当头棒喝。这番担当让他们相形见绌,对言明敬重之心又重了几分的同时,也无人再想退缩,无人再逃避。

王正民将本已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退回到人群中,他们脸上已再无犹疑。

言明见此,又道:“各位都是言城的脊梁,我们需同心同力,先帮助言城的百姓渡过眼前的难关。此次都城之令甚严,事出有因,天下局势将变。我向众位保证,我们不会永远任由他们欺凌。”

这殿中人人老练,言明话中之意,他们都已听出。非但无人惧怕与都城为敌,反倒期盼着那一日早日到来。

于是,众人齐声正色道:“谨遵城主之命。”

言明点头,下令道:“善后事宜今日开始,三司府会同编籍司前去监察司取册,核准无误后,发放安抚银两。若遇辱骂,也需当忍下,不可再生事端,否则我们与监察司何异?”

主理此事的人齐声应道:“是。”

虽都心知此事难为,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

与此同时,言信和言彬二人正向城外军营行去。

至查禁第三日起,因刑罚司监牢已满,后有查处待除籍之人都押于城外都城驻军处,草草搭起帐篷,由兵士持枪看守。

言城军与都城驻军仅隔一主道,此番情形尽入言城兵士眼中,更听得哀鸣不绝。

言城兵士多有于心不忍者,昨夜更有不少兵士欲闯入都城驻军营中救人,险些酿出哗变,言信和言彬二人正为此事而来。

出了城门,沿着通秦道再走两里,道旁两座军营对立。东向的言城军营门入口处,数十人持兵器把守,但他们却是面向自家军营,而非营外。

言信和言彬对视一眼,向营内走去。有兵士看到二人入营,当下恭敬道:“三城主,世子。”

那背对着他们的数十人听闻,纷纷转身,向二人行礼。

二人细看这数十人,竟都曾见过数面,他们都是言城军百夫长,其中竟还有两名偏将。

言信问道:“李武将军何在?”

其中一名偏将回道:“李将军在军帐内,三城主,世子,请随我来。”

说罢,引言信和言彬二人向营内军帐走去,这偏将先走入军帐内,通报道:“禀将军,三城主和世子到。”

军帐中,坐在上位的自然是李武,在他下首还有四人,两名副将,还有两名也是偏将。

五人听到通报刚起身准备出帐相迎,才走几步,言信和言彬已进了账内。

五人躬身行礼,李武道:“不知三城主和世子驾临,有失远迎。”

言信一摆手,道:“不必多礼。一早听闻昨夜险起哗变,现下情形如何?”

李武道:“三城主和世子无需担心,有少许情绪激愤者已被暂且押下,哗变之势已被控制。营门处已安排百夫长把守,时刻戒备事态再起。”

言信嗯了一声,点头道:“妥当,难为你了。”

李武道:“三城主放心,末将担保军中无事。”

言信拍了拍他的肩,道:“也不可为难为此生事的兵士,又有谁见此情形能无动于衷,他们这一片赤诚之心,他日只会护佑我言城,需当爱护。”

李武和几位副将偏将本也是修道之人出身,是以对言信的敬重本就更甚旁人。此时言信这番话,更是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也更令他们敬重之心倍增。带兵之人,又有几人不爱护自己的兵士,本以为那些兵士酿此事态,或将被重罚,却不想言信却先为他们求情。

李武当即动容道:“末将代他们谢过三城主。”

对昨夜险起哗变暂被拘押的兵士,李武心中已经有了安排。

言彬一个个看着身前的将领,道:“军中有你们,真乃言城之福。”

几人揖礼道:“世子过誉了,我等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言信道:“局势既已控制,我与世子就不妨碍你们公事,我们这便去看看那些被押在都城军中的百姓。”

几位将领一听,齐声道:“我等陪同三城主和世子一同前往。”

言信看了看几人,最后对着李武说道:“你陪我们前去就可。”

又对另外几人倒:“你们留守军中。”

几人也不敢有违,更知都城军中无人能伤及言信,便齐声遵命。

言信、言彬和李武三人出了言城军营向都城驻军营走去。

都城驻军营门口数百兵士持枪站定,经过昨夜言城军中骚动,如此调派显然是为防备言城军来袭。

此时,这些都城兵士看见三人向自家营门走来,更是充满敌意,待看清来人,其中有人识得言信,而几日前言信一人独战执禁团首座和五辅座一事早已在军中传开。

识得言信的人对身边的人低声道:“中间那人是言信。”

一时言信之名在营门前站定的兵士间传开,那数百人竟莫名生出一股惊惧。等言信走到前排兵士的身前时,那些兵士竟下意识地向两旁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

言信三人对这些兵士彷如视而不见,径直向里走去。有兵士见状快步走进一处军帐通报,立时从军帐中走出将领模样的几人。

为首的是这都城驻军主将,魏平南。当他看清来人,当即向前迎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呵呵拱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言城三城主和世子,还有李将军。”

言信和言彬也不应和他,李武道了一声:“魏将军。”

魏平南还是一副让人作呕地假笑道:“不知几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李武道:“我言城三城主和世子要见一见被押在魏将军营中的言城百姓。”

都城驻军一向自视高过言城军一等,是以李武此话本是说得极不客气。魏平南和他身后的将领心说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有人本欲发作,可是当他看到冷眼扫过的言信时,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下。

这几人也同样是修道之人出身,想那执禁团首座言零合五位辅座之力是何等实力,尚且不敌言信一人,便是魏平南也仅是与辅座实力相当,他们又如何敢在言信面前造次。

魏平南一番思量,想他言信也不敢把人带走,让他见见也无妨,随即道:“只是见一见百姓而已,也并非什么大事,我带你们去。”

几人随着魏平南穿过数十营帐,来到军营后方,还未见得人,已闻得哭泣之声。

言信、言彬和李武三人,脸上已难掩愧色。

魏平南停下脚步,指着前方数个有兵士持枪把守的大帐,道:“都在那里。”

他的眼中没有怜悯,任你言信修为高深又如何,你一个人也救不了,他在心中冷笑。

三人向大帐走去,在李武的手将要掀开大帐的时候,就连言信也有些害怕,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百姓,他的脚步有少许迟疑。言彬更是莫名心跳加快,他终于知道父亲所承受的非他可想。

李武停下看着言信和言彬二人,言信停顿了片刻,随后看向言彬,只见言彬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向李武一点头,李武掀开帐门,三人走了进去。

出现在三人眼前的百姓,很多人已经神情呆滞,他们已然认命。还有些人仍止不住悲伤恐惧,仍在低声抽泣。

李武强自镇定语气,说道:“乡亲们,三城主和世子来看你们了。”

三城主言信在言城百姓间名望颇深,就连那些原本神情呆滞已经认命的人,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眼神里也好似照进了一道光。

终于有人想起曾听说书人讲过的传说,他,是否就是那传说之中的行者?行者终于来救他们了?

随后有人反应过来,立时有人跪着向三人爬去,他们抓住三人的衣角,悲戚的哭泣着,大声喊道:“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哀哭呼救之声在这个账内鼎沸,传至旁边的几个大帐,不消片刻,也有同样的哀哭呼救之声从旁边的几个大帐传来。

李武是个军人,但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悲痛,他终于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向跪在他身下的百姓。

言彬更是闭上眼耸肩抽泣,心道:连自己的百姓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言城世子。

百姓们见状,那充满光亮的眼神又渐渐变得暗淡,于是所有人都看向言信,他们虽不识得言信,但这三人中就数他年纪最长,此人必定就是他。

可是言信也只能握紧了双拳,终究也还是闭上了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百姓们本是跪立着,随着这一摇头,全都瘫坐在地,果然还是没有希望,连他都不可以,那言城又还有谁能解救我们?

什么行者,这世间哪有什么行者?任凭说书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到头来,果然仍只是一纸戏言。

一片死寂,就连哭泣都已无声...

言信此来,本想劝解百姓不要再哭嚎求救,以免误了军心民心,再波及更多人。可此时,他又如何还能开口。

只是言信不知道,当他站在这些百姓面前,却无力救他们的时候,他已无需开口。因为这已断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留下的只有最深的绝望,这最深的绝望之后,他们已不会再哀嚎,也无人再可呼救。

言信已无地自容,他转过身去,他不知所措,不敢再站在他们面前,却又无法一句话都不说就走出去。

就在这时,言彬声泪俱下地说道:“各位乡亲,言城护不了你们,但我一定会善待你们的家人。”

他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说完,转身想走出去,言信一把拉住他,看着他点了点头,道:“收起你的眼泪。”

是啊,收起眼泪,走出这帐门就要面对都城驻军,岂能让他们看到言城世子的软弱。面对这群豺狼,他只能比他们更狠,才能在未来庇护他的言城百姓。

几个呼吸后,言彬眼中已无泪,再看向他的双眼,似有一道摄人的寒光。

言信三人走出帐外,他们不再去余下的大帐,方才的无地自容已让他们再无法面对那些从希望到深深绝望的眼神。

帐外的魏平南心知他们此刻的无力,本想再刺痛一番,似笑非笑地向三人走来,却不料言彬双眼向他斜视而来,他心中一寒,登时停下了脚步,那笑意也就此僵在脸上。

三人未说一句,未作停留,径直出了都城驻军营。

魏平南身后的几个将领见他古怪,有一人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魏平南这才从刚才的心惊中缓过神来,那眼神中的,分明是杀意。

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魏平南好似喃喃自语地道:“这言城世子,将来只怕是大患。”

李武回了言城军营,言信和言彬二人回城。

走至城门口时,天空阴云密布,有雨自半空落下。

言彬停下脚步,抬起头,任雨滴落在他的脸庞,也许是想洗净一路走来自双眼留下的泪痕,声音哽咽地问道:“三叔,我们真的救不了他们吗?”

言信也停下脚步,看向言彬,道:“你要学会把这股恨压在心底,总有一日,当它爆发的时候,会焚尽世间不公。在这之前,保护好更多的百姓,不能波及更多的人。”

言彬点头,脸上流下的,不知是雨,还是他的泪。

瞬间大雨滂沱,二人就在这雨中向城主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