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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行者:传说之路 > 第五十四章 二次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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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谢福临走来。

他本是来看看谢芙萍是否又来了妙笔生花。

走到门口,先是听见店内的一阵嘲笑,然后又看见了倚靠在门墙上言行。

谢福临只是在当日言行搭救邱沐时远远见过他一次,言行并没有见过谢福临,所以二人并不算相识,谢福临也就没有向言行打招呼。

谢福临只是奇怪,言行为什么又会在这里,为什么又不进去。

谢福临走进了妙笔生花,他没有看见谢芙萍,但看见了四个笑得前俯后仰的人,和因愤怒涨红了脸的邱沐。

言城世家公子们多有往来,谢福临虽与外人来往不多,但对那四个人还都识得,也心知他们的名声和往日行径,何况其中还有一个他的同宗族弟谢福照。

谢福临已经猜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对于邱沐现在的模样,他感到同情,也想为邱沐做点什么。

谢福临看向谢福照,道:“福照,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世家族内都有各自的地位,不是太愚蠢的人都心知肚明,谢福临本就比谢福照年纪稍长,况且早已接掌谢家的百宝坊,在谢家族内的话语权和地位自然不是谢福照可比。

看着谢福临一脸不悦地向自己问话,谢福照心虚的自觉矮上了半分,低声回道:“没什么。”

谢福临又道:“没什么,那还不回去。”

谢福照没再说话,谢福照是谢家的人,另外三人却不是,他们可不觉得谢福临能对他们训话。

朱归道:“谢少东家,这里可不是你的百宝坊,也不是你们谢家,我们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指点吧。”

朱归少言,但是这四个人当中,好像却是以他为首。

言城各大家之间大多亲和,向来对外家的事不插嘴也不插手,这是默认的规矩。

但谢福临实在不喜欢这几个人,强硬得回道:“我是个经商的人,经商也有经商的规矩,店主逐客,客就离店。否则,若都像你们这样闹下去,哪家店还能开得下去。”

邱勇道:“谁说我们闹了,谁说我们闹了?哈哈...”

杨赫显接话道:“就是,谁说我们闹了,我们只是进来挑字画,难不得还不许我们说几句话?”

说着,他笑了,朱归也跟着笑了。

谢福照闷着声,当着谢福临的面他不敢太放肆。

面对这等无赖,谢福临也无可奈何了。

这时,门口响起掌声。

几人转头看去,见言行拍着手掌走了进来,那四人脸色一变。

但看清言行脸上的青紫,又在心中偷笑,看来的确如朱归所说,言行昨日被言彬暴打了一顿。

只见言行笑眯眯地道:“看来你们和我一样,颇喜欢大秦律令。”

几人都认得言行,虽然人后说到言行都不尊重,但当着人前,还是有些惧怕。

但听言行这么说,四人也愤怒。

一来,他们耻与言行为伍;二来,即便他们四人算不得什么好人,但对大秦,无人不恨。

朱归道:“言行公子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可胡言乱语。”

言行轻笑了一声,道:“身份尊贵?没有吧,我可没准哪天就被言氏宗家赶出家门了。”

四人对视一眼,脸色又一变,原来他们起先说的话,言行都已经听到了。

言行又道:“胡言乱语?不见得吧,该说你们口不由心才是。心中所想不敢大大方方示人,岂不是小人行径,与你们这般高贵身份不符。”

四人不知言行到底想说什么,但言行说他们是小人,又嘲讽他们身份,已刺痛他们。

还是朱归说道:“言行公子此话未免伤人。”

言行嗤笑一声,道:“哦?哪里来的伤人?觉得屈辱了?你们出言羞辱邱沐的时候,我听着那意思是,他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何来所谓尊严,屈辱也是他应该受的。不,他应该没有感到屈辱才对,你们也没有羞辱他,他既无尊严,又何来所谓屈辱羞辱。他就应该卑微,就应该逆来顺受,可对否?”

这话外之意是,他们四人比之言行也没有什么身份,所以言行说他们是小人,又嘲讽他们身份,也并不是羞辱。

四人当然听出了这话外之意,脸在抽动,他们已经愤怒,但又奈何言行不得,想怒喝他,话到嘴边却又只说道:“你...你...”

言行不依不饶,又道:“旁出当代家主三代者,削除世家名分,这出自大秦律令。这些被削除名分的人,本是你们族中受害者,你们非但不为他们叫屈,不助他们生计,反还以取笑羞辱他们为乐。说你们和我一样喜欢大秦律令,难道还有错不成?”

那些被削除世家名分的人,他们只能选择从此成为佣仆,或是依靠本家的接济度日。

他们都在这个夹缝中艰难选择不知何去何从,多数人放不下往日尊严一生落魄潦倒至死。

他们都是一群可怜人,一群受害者。

那四人其实都知道这个现状,他们对大秦的恨都是真的,但言行所说的,又让他们无法反驳,全都哑口无言,面色难堪。

邱勇试图挽回一点颜面,道:“他们就不能自谋生路吗?为何一定要我们助他生计。”

说得轻巧,自谋生路?谈何容易。

即便如邱沐有一技之长,若非言行相助,也已断送了一生。

言行看向邱勇,又看向另外三人,阴沉着脸道:“你们这些人,若是现在也没有了世家名分,没有了锦衣玉食,你们又能去做什么?还能日日游手好闲以羞辱他人为乐吗?拼尽全力为了活着的人,你们这群废物没有资格瞧不起。”

四人本已被言行说得心生了些许羞愧,但言行又骂他们是废物,这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屈辱。

他们想愤而反抗,但看着言行渗人的脸色,终究默不作声。

他们恨大秦,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又给大秦禁令下的受害者狠狠地补了一刀。

他们和大秦一样,都妄加欺凌于他们眼中的卑微者。

只不过,大秦生杀予夺,而他们,冷眼恶语相向。

他们在受害者的眼中与大秦无异,都是施暴者和加害者,但他们浑然不自知。

他们都不知道,也未曾想过,那些他们眼中的卑微者也许并不自认卑微,他们眼中的卑微者同样是一个人,同样应该有尊严。

他们耻与言行为伍,而言行更耻与他们为伍。

言行怒喝了一声:“滚!”

他们本已丧尽了颜面,本已想灰溜溜地一走了事,但言行一个滚字,却让朱归燃起了一丝血性。

另外三人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去。

而朱归直视着言行,他好像本就对言行有积怨,这番又让言行接连嘲讽呵斥,他已愤怒到没有理智,他忘了言行是言信长子,忘了言行是言家宗室。

终于,朱归向言行挥出了一拳,但这拳却没有打到言行的身上。

反而言行随意一躲,也挥出一拳,这拳狠狠地打在朱归脸上。

另外三人见这突变,赶忙回身一起架着朱归离开。

妙笔生花只剩下言行、邱沐和谢福临三人,邱沐和谢福临都看着言行。

谢福临在凝眉思索,言行不是一向与监察司沆瀣一气吗?但他刚才说的话,分明是为大秦律令下的受害者鸣不公。

而那些呵斥那四人的话,更叫人听来酣畅淋漓大快人心。

这些话怎么会从言行的口中说出?这真的是一个郎当的纨绔公子能说出的话吗?

又想到先前邱沐说过,坊间对言行的那些传闻恐怕不实。今日看来,恐怕确如邱沐所言。

邱沐看着言行的眼中,眼泛泪光。

言行解救了邱沐两次,一次挽救了他近在迟尺的悲惨厄运,而这一次,解救的是他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尊严。

邱沐没有说话,他此时此刻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言行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他站在邱沐身前,看着邱沐,随意地笑了一笑。

谢福临感觉,此刻他在这里,好像有些多余。

于是,谢福临向言行揖礼,道:“在下谢福临,见过言行公子。”

言行看向他,对他方才想帮助邱沐的所作所为,言行心有敬意。

言行也抱拳,含笑点头道:“谢公子客气了。”

谢福临也对着言行点了点头,又看向邱沐拱手,道:“邱兄,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走去。

邱沐忙叫道:“谢兄。”

谢福临闻言转过身。

邱沐抱拳弯腰,道:“多谢!”

谢福临点了点头,又转身离去。

只剩下言行和邱沐,邱沐还是没开口。

言行没来由地问道:“会饮酒吗?”

邱沐一愣,回道:“不会。”

言行又道:“若是今夜我请你饮酒,你来不来?”

邱沐道:“来。”

言行再道:“戌时,一醉楼。”

邱沐道:“好。”

言行看着邱沐的眼睛,本是带着笑意,却变成了不忍。

言行也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邱沐仍那么站定着,看着言行走出妙笔生花。

......

再说那朱归。

被架着从妙笔生花出来以后,郁愤难消,撇开了另三人,怒气冲冲地走进内城。

七拐八绕,走进了一座宅院。

宅院很宽大,也很古旧。朱归走到宅院一角,那里有一座小堂。

朱归大叫了一声:“父亲。”

然后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座小堂很奇怪,外面全是木制的,但走进里面,却另砌石墙,整个封得严实,只有一道门是木门。而那木门前方,还有一道石门。

朱归也很奇怪他家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座堂,多次问过他父亲,他父亲只说他喜欢静,不爱被打扰,所以另砌石墙阻断外面的声音。

朱归又隔着那石门大喊了几声:“父亲。”

过了许久,那石门终于带着厚重的声响,缓缓打开。

朱归自小都甚少走进这里,每一次站在门口,那石门打开的瞬间,他都感觉到一股燥热迎面扑来。

他并不是修道者,他的父亲也不是登籍入册的修道者,所以并没有联想到这会与言城御火术有关。

有一个声音自石门内传出,道:“喊什么,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到这里来打搅我。”

说着,有一个人走出。

这人竟是那日在雷罚降临时,出现在离火殿的暗火领头人,朱同殊。

朱同殊一看朱归脸上青肿了一块,问道:“怎么了?”

这一问,让朱归怒火中烧,道:“言行把我打了,父亲,你要为我讨个公道。”

朱同殊眉头一皱,道:“他为什么打你?”

朱归道:“就是发生了点争吵,然后他就把我打了。”

朱同殊也知道这个儿子的品行,又岂会听他这么随便一说就信了。

于是,朱同殊也带着怒气,喝道:“如实说。”

这一喝令,让朱归心虚,他自小就怕朱同殊,他总觉得朱同殊不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他们父子之间总好像有一种隔阂,一种距离。

朱归于是把妙笔生花发生的事和言行羞辱他的话说了一遍,他并不认为他有什么错,因为他自小就这样,朱同殊也从来对他甚少管教。

朱同殊听完,脸上的怒气未退,道:“他难道说错了吗?他打你又打错了吗?”

朱归简直不敢相信,他被人羞辱了,被人打了,而他的父亲却说羞辱他打他的人没错?

朱归愣愣地道:“父亲,他打的可是你的儿子。”

朱同殊恨铁不成钢,道:“你不修德行,不知错,更不知改。莫说他打你,今日就是我撞见了,也一样打你。”

说着,抬起一只手,眼看又要给朱归一巴掌。

朱归匆忙架起一只手阻挡,可那巴掌却没落下。

只见朱同殊又缓缓把那抬起的手掌放下,口中说道:“罢了,罢了,子不教,父之过。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朱归先在外面受了羞辱,回到家想请父亲帮忙讨个公道,却又受父亲的责骂,心中委屈更甚。

朱归脱口而出道:“言城的大位本是我朱家的,被人夺了大位不说,现在儿子被人打了,你不帮儿子讨个公道,反倒责骂你的儿子,难怪我朱家被人看不起。”

朱同殊闻言大怒,喝道:“什么言城的大位本是我朱家的?谁教你说的这些混账话?”

朱归道:“族里长辈私下都这么说,你凶我有什么用,你凶他们去啊。”

朱同殊哼了一声,道:“他们胡言乱语,你也要跟着一起吗?你们眼里就只看见那什么大位,那个位置是那么好坐的吗?你以为人人都坐得住?”

朱归嘟囔了一句:“可是人家坐在那个位置,就敢打你儿子。”

朱同殊瞪向朱归,怒气更盛道:“人家的儿子若是和你一样,何止是打骂就能了事。从现在起,你禁足在家,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家门半步,否则,家法伺候。”

朱归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见朱归不应,朱同殊又大声道:“听见了没有?”

朱归哆嗦了一下,道:“听见了。”

朱同殊身为暗火的领头人,与言城道界,也与城主言明都休戚与共。

朱归说的那番话,其实朱同殊也知道,朱家家门中历代都有这个说法,朱同殊年少时也曾不平过。

但是,当他入了暗火,眼见言家为言城所做的一切,眼见言家承受的一切,他反而庆幸这大位不是朱家的。

否则,朱家不止要承受那一切,就连言城现在是什么局面都不好说。

眼看着朱家一个个过了这几百年仍对那大位放不下,这种狭隘的胸襟和肚量,朱同殊实在没有信心若换成朱家能比言家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