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行者:传说之路 > 第六十六章 夜入西南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西野荒丘。

贾平川已在荒丘下躺了两日,一动也不曾动换过,任谁看来,都会想那恐怕是个死人。

天色阴沉,有狂风席卷,暴雨骤下。

豆大的雨滴淅沥地淋在贾平川的身上,伤口上,脸上。

终于,贾平川张开了眼睛,他仍动弹不得,他本已失血过多,惨无人色,他的嘴唇也已干裂。

轻咳了一声,从喉头传来烈火灼烧一般的痛感。

这雨,就是他续命的甘霖。

贾平川艰难地微张开嘴巴,让不忍他丧命的甘霖流进嘴里。

不知不觉中,贾平川再次昏死了过去。

又过了一日,贾平川似乎听到了耳边有万千个声音在呼唤“活下去,活下去...”

当他再次醒来,雨已停。不过,原本干燥的荒丘土沙,已经变成了一滩黄泥。

在荒丘下躺着的贾平川俨然躺在了混着水的泥潭里,他的伤口还没愈合,他必须要让自己离开泥潭。否则伤口在这泥潭中腐烂,再一次昏过去后,他就再也不会醒来。

贾平川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翻过身,然后用双肘撑地,拖动身体向荒丘的高处爬去。

腹部被贯穿的伤口被牵动,贾平川“啊...”一声惨绝人寰地痛呼,但是他不能停下,更不能在这时昏过去。

凭借着非人的坚强毅力,在多次痛苦哀嚎之后,他终于爬出了泥潭,爬上了荒丘的斜坡。

此刻的贾平川,与其说是一个人,倒更像一只野兽。凭借着野兽般的求生本能,拼命的给自己争取存活下来的机会。

贾平川再次用上全身的力气翻过身来,斜趟在斜坡上,这不远的却是绝命的爬行,让他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腹侧的划伤并不致命,但那道贯穿的伤口,必须要处理。

贾平川费力地深呼吸,用手握了一把黄泥,再深呼吸,然后一咬牙,把那黄泥摁向腹部的伤口,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还没结束,那被贯穿的伤口,在背处还有一处伤口。

于是,贾平川再挣扎着让自己坐下来,又抓了一把黄泥,再深吸,再一咬牙,背着手再把那把黄泥摁向了背处的伤口,再次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这时,贾平川再也支撑不住,又再一次昏了过去。

......

周城,御金门。

道场内一座大堂正对道场外的大门,那座大堂叫白虎堂。

此刻的白虎堂已被布置成一座灵堂,堂门挂满白带,堂内是十数口尸棺,尸棺里躺着的,都是那日与狄刚斗法时丧命的御金门修道者。

御金门一门都跪在白虎堂外的道场上,个个身穿灰白色麻衣,神情肃穆且悲伤。

数百人的场面,却寂静无比,他们都生怕惊扰了亡魂安息。

今日过后,头七便过,明日那十几个死去的御金门修道者便可下葬。

但是,任凭御金门一门如何保持他们想要的安静也无济于事。

道场大门外,此刻也聚集了大批的人潮,他们并不是来悼念亡者的,而是兴师问罪。

喧哗声此起彼伏,嘈杂无比。

断续能听见有人说:“你们为什么不全都死去?只要你们都死了,世道就太平了。”

有人说:“都是你们,连累我儿子也死于非命。”

有人说:“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说什么保护百姓,没有你们,百姓也少些飞来横祸。”

有人说:“说的对,御金门滚出周城。”

然后众口一词,高喊道:“御金门滚出周城,御金门滚出周城...”

御金门一门跪着守灵的修道者们无动于衷,这些话他们已不知听过多少遍,听过多少年。

他们忍受着,承受着,期望着能有他们正名的一日。

他们默默地跪着,御金门外的羞辱声愈加的肆无忌惮,甚至有人拿起石块向他们扔来,但是没有一人起身制止,没有一人与之对抗。

喧哗和辱骂持续了很久,聚集的人群不远外,有周城监察司和执禁团的鹰狼幸灾乐祸地看着,身体不时地前倨后恭,极尽嘲笑之姿。

直到周慕阳率着一众兵士赶来,聚集人群的叫嚣声这才渐渐小了下去。

周慕阳走到人群的正前方,扫视了一眼聚集的数百人,他心知肚明这些都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闹事的。

周慕阳看着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穿戴华贵之人,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儿子也在里面?”

那大腹便便之人低下头,气短地道:“他...他早已不是我儿子。”

周慕阳哼了一声,又看向另一人道:“你亲弟弟,是不是也在里面?”

那人退了一步,没有回话。

周慕阳不理会他,再看向一人,道:“你叔叔,也在里面。”

这时,每个人的眼神都躲避着周慕阳,生怕周慕阳再点出他们。

周慕阳也干脆不再点出某个人,道:“我知道,在你们心里,在里面的你们的至亲早就跟你们无关,你们只当他们是累赘,恨不能断绝一切关系。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管,不过我也不管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们身在周城,就是我周城的人。你们要闹事,好啊,我给你们换个地方,让你们闹十五日,如何?”

人群没有应答,纷纷回头向后望去。

监察司和执禁团的一众人知道现在是他们该出场的时候了,脸上的嘲笑已不见,换上的是怒容,大步地朝人群走去。

当他们走到人群身后时,周城监察司司座丁原大喝道:“查禁之事刚过,你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不把我监察司放在眼里吗?”

人群把头埋得更低,不敢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丁原这才好像刚看见周慕阳,笑道:“哦,原来世子也在这里?”

周慕阳皮笑肉不笑地叫了一声:“丁司座。”

丁原隔着人群又道:“世子,这里发生了何事?”

周慕阳寒光一扫聚集的人群,道:“无事,这些百姓前来悼念死在狄司西手下的人。丁司座,你们也是来悼念的吗?”

话中带刺,聚集的人群和监察司与执禁团的人都心道丁原这一明知故问实在自讨没趣。

丁原也面有微怒,道:“那是御金门的事,与旁人无关。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

聚集的人群如释重负,一哄而散。

顷刻间,只剩下周慕阳率领的一众兵士,和丁原带着的监察司和执禁团的人。

周慕阳又阴阳怪气地道:“既然丁司座不让悼念,那我也不便久留,告辞。”

说完,带着一众兵士走了,转身之际一眼撇向御金门道场,走远后,留下一声悠悠哀叹。

丁原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慕阳走远,哼了一声。

然后,率众走进了御金门。走过跪地的御金门修道者们身边,走进灵堂。

又在灵堂里绕了一圈,低头看着尸棺里的亡者,带着轻蔑的不屑的笑。

再走出灵堂时,站在一众御金门修道者身前,停顿了片刻,道了一声:“不自量力。”

随后,御金门响起一阵哈哈大笑,这才扬长而去。

御金门有人把头埋在地上,自觉无颜。

入夜,御金门修道者们仍旧跪着,像一座座一动不能动雕像。

有一个脚步声从御金门外响起,没有人回头,那脚步声渐渐临近,直到走到众人身前停下。

他的前方是一个香炉,他拿起香,在烛上点燃,再躬身三拜,把香插进香炉,又跪地三拜。

灵堂已设七日,这是第一次有御金门之外的人来祭拜。

御金门的修道者们感觉怪异,纷纷抬起头来看向祭拜之人。

只见他一头白发垂在背上,看着这个背影的目光纷纷又再现了神采。

那个举一门之力要保下的人啊,他终于来了。

为了这个人,御金门就算全死了又有何妨。

今日在御金门外闹事的人们,大多是这些修道者们其中之一的至亲之人,这些修道者为了不放弃修道者的身份,已经有家难回,御金门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家。

为了他们心中渺茫的金行荣光,他们已置身两难之间,他们都曾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这般苦苦支撑下去的意义何在。

直到周慕君和贾平川的突然出现,让他们找到了意义。

那个白发之人转过身,看向正在看着他的一门修道者们,他玉树临风,他风采卓绝。

他,是周慕君。

周慕君只道了一声:“多谢。”

然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周慕君已从周慕阳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那日那道百丈巨剑的出现为的是什么。

周城城宫。

深夜,一座宫殿燃起了灯,金碧辉煌。

周慕君背朝殿门,他的身前站着三个人,左首的是周慕阳,右首的是一个丰腴的女人,那是他们的母亲。

中间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那男人身着镶嵌金丝的金袍,一派雍容华贵的气度,他就是周城城主,周培雍。

这是周慕君的离别之夜,他的母亲已经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周慕阳在叮嘱了几句多加小心注意安全之后,也不再说话。

周培雍伸手拍着周慕君的肩膀,道:“你的肩上,担着的是周城,甚至是整个世间的未来。这路,为父不会阻拦你走下去。”

周慕君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周培雍又道:“但是,出了家门,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你也不姓周。若万一落到天雷宫手里,一切都与我周家无关,你懂吗?”

周慕君好像没感觉到这宫殿里沉重的气氛,淡淡地道:“我懂。曾经的行者们,哪个又不是舍弃了自己的名字。”

周培雍点头道:“不要怪我。”

周慕君道:“父亲说的哪里话,感谢父亲把我送上求道的路。”

这是周慕君的真心话,他醉心于求道,一路道法精进,一路所得,让他痴迷。

他自幼就是个外人口中已死之人,他足不出户,更与外人无往来。

他并不真的如何体会所谓世间疾苦,但他常听说的天雷宫所做的种种,也让他愤慨到无法忍受。

他自幼被告知重现金行的荣光,守护周城的百姓,这些他都记在心里,并视作自己的责任。

所以那日在密室中修行的周慕君感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异动,出门看到雷罚天降时,他违抗了周培雍不许他外出示人的命令。

那一刻他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只想到无论如何要化解那一次危机。

周培雍看着周慕君道:“还记得为何给你取名慕君吗?”

周慕君道:“慕神君之名,盼神君重现,护卫苍生。”

周培雍点头,他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他身为一城之主,但并不能真正的守护一城百姓,他只能寄望于那传说中的神君再现,以根除周城繁华表象下的种种不公和无限滋生的仇恨。

如今的周城,商贾横行,这些商贾甚至早已不拘泥于在周城发展,他们早已与大秦李氏达成共识,如今的大秦商贾半数其实都来自周城。

虽能同时在世间十城都经商的,目前只有贾家,但有不少也都在积极磋商以让他们也能获得这样的权利和便利。

这些商贾知道,要想得到这样的权利,只有让各城道界从世间消失,只存天雷宫一家道门,那么,大秦就可以无所顾忌的放宽行商的限制。

他城,他们无法活动,但周城道门就逃脱不了这些商贾的口诛笔伐。

他们想让御金门消失,只要御金门一旦消失,就会促进天雷宫也故技重施如法炮制出对其余各城道门的驱逐,这样他们就可以谋取到他们更大的利益。

虽然这不可能很快达成,但世间大事,哪一件不是要长久的运作之下才能在后世的某一天达成,以荫后人。

不得不说,他们的目光也很长远。

而御金门,就在多年的声讨和辱骂之下苟延残喘。

这些商贾在多年的养尊处优之下,也因为他们付出了丰厚的代价常年与大秦李氏活动,让他们不再受到大秦莫名禁令的牵连。他们更多的已经和大秦站在了一条船上,有甚者更已心向大秦。

这些人,以这些商贾为首,但不限于这些商贾,他们被称作暮秦之人。

也就是今日,在御金门外聚众闹事的那些人。

这些人,朝周暮秦。

而其余各城,其实其中也有这样的人。不过他们或许没有直接和大秦李氏有来往,但多少与大秦派驻各城的监察司多有往来。

在他们心中,这天下迟早是要被大秦一统的,早日归顺攀附,一统之后他们不但不会受到株连,还可得到些好处。

以周城商贾为代表的暮秦之人,他们眼中已看不见大秦和天雷宫在各城,在他们身周做下的种种天怒人怨的事。

但即便是周城商贾全数加起来,也不到周城举城一成的人数。只是他们富有,他们有话语权。

而周培雍身为一城之主,他的眼里不能只向着这些掌握财富的人,他的眼里必须看到那九成的受苦贫寒百姓。

他不能公然与全城商贾唱对台,于是,他只能和并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贾家密谋暗中布局,在各城布下耳目寻求可能出现的盟友。

这耳目,就是开遍世间十城的流金消玉苑。

又为了与贾家消除彼此可能的芥蒂,可真正的通力合作,两家又各出一子踏入修道一途,互捏把柄,以示生死与共的决心。

可万万没料到,这两个本是互为质子的年轻人,却双双出现了传说中的太玄相。

不得不说,天助自助者。

看着周慕君和贾平川,周家和贾家都相信,这是天道使然,天不绝人,五行会再次崛起,他们终会再次化解天雷宫荼毒世间的劫难。

历历往事在周培雍眼前一闪而过,周慕君要走上的路,他也相信这是天道安排的必经之路。

周培雍看着一头白发的周慕君,满眼期待,再次拍了拍周慕君的肩膀,道:“去吧,我们盼着你归来时,已承继了神君之名。”

周慕君道:“孩儿定当尽力而为。”

看向身前的亲人,周慕君深深地躬身三拜。然后转身走出宫殿,跃出宫墙,消失在夜色中。

周慕君的母亲握拳轻轻敲打周培雍的身体,哭着道:“你为什么要让他走,为什么要让他走?”

周培雍望着周慕君消失的地方,长叹了一声,道:“谁让他是我的儿子。”

可是,周培雍还有一个儿子,他身旁的周慕阳。

周慕阳道:“我是他大哥,却不能替他赴险。”

周培雍道:“你也有你的大任,做周家的儿子不易。”

周培雍自己,也是周家的儿子。

出了城宫的周慕君,一路在夜色下潜行,到了周城边境。

他并没有和贾平川一样顺着贯江漂流,而是直接走进了西南野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