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陛下，右相我不当了
奥托说的当然是气话，帝国财政大臣虽然也是来搞事的，但名义上却是来商量婚礼筹备事宜的。
既然婚礼还没举行嘛，人家自然有理由正大光明的赖着不走。
不过，提到婚礼筹备，奥托就有些来气。
因为无论财政大臣说得多么好听，所有天花乱坠的话语，翻译成人话就只有一句，打钱。
是的，财政大臣来筹备婚礼，最大的目的可不是商议什么繁文缛节，而是来找哈布斯堡家族哭穷，让哈布斯堡家族多承担一点婚礼的花费。
相较于同样捉襟见肘的皇室财政，哈布斯堡家族的富裕是名声在外的。
既然这场婚礼，事关加洛林家族和哈布斯堡家族的面子，既然皇帝陛下没钱，那么，奥托多出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婚礼嘛，男方多出一点钱，不也理所当然？这可是迎娶公主呢。
面对帝国财政大臣的厚颜无耻，奥托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仔细盘算了一下开销之后，奥托还是咬咬牙，挤了一笔钱让财政大臣带回巴登复命。
算算时间，距离预订的婚期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
好歹是自己长子的婚礼，皇帝陛下可以不顾忌自己闺女的感受，能容忍一个寒酸的婚礼，奥托可没办法接受。
只是，这么一来，加上之前为了贴补瑞士公国财政投入的资金，算下来，奥托此行去萨克森发的财，竟然也要花的七七八八了。
已经多少年，奥托没有考虑过钱不够用的问题了。奥托一瞬间仿佛年轻了十多岁，回到了当年被凯琳夫人压制的时候，需要为钱而发愁。
需要开辟新的赚钱路子了啊，现在自己铺的这个摊子太大了，没有新的财源很容易撑不下去。
感叹之余，奥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他好像忘了一些什么。
自己派出去寻找什么学者的队伍不是回来了吗，不是还带来了许多作物吗，或许，那样东西也有？
奥托顾不上其他的，飞快的跑到了仓库，开始在一堆稀奇古怪的作物中翻找了起来。
在侍从们怀疑的目光中，亲自翻找了许久的奥托，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瞬间大喜过望。
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奥托也顾不得自己满头大汗，放声笑了出来。
眼见奥托手中拎着的看起来像萝卜一样的作物，闻讯赶来的亚历山大一脸疑惑的问道：
“父亲为什么看见萝卜这么高兴？”
“什么萝卜，这是红甜菜！”奥托收起了笑容，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丫的什么眼神，能把甜菜看成萝卜。
不过，对于不认识这两者的人来说，由于两种作物外观近似，区别不了也很正常。
只是，相较于烂大街的萝卜，甜菜的价值就高太多了。
前者只能用来果腹，而后者，则是能用来制糖。
糖，别说在中世纪，哪怕是在数百年以后，依旧是欧洲大陆的奢侈品。
奥托记得有个故事，说的是大航海之后的第一个日不落帝国西班牙的故事。当时的西班牙国王通过无数海外的殖民地获得了巨额的财富，其富庶，让教皇都为之动心。
而这位国王展示自己富庶的方式，则是用白糖，堆积了一座小山，让教皇参观。
虽然奥托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假，但光从白糖能代表财富，能震惊教皇，就足骨说明，哪怕数百年之后的大航海时代，糖依旧是奢侈品。
关于制糖，奥托早就想动手了。
这其中的利润，相比于其他商品，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是嘛，受限于原材料的限制，让奥托一直没有机会。
欧洲大陆可不像东方大国，本身就有着甘蔗种植，整体的农业环境也不适合甘蔗的种植。
欧洲整体是温带海洋性气候，而甘蔗，理想的生长环境则是热带气候。
历史上，欧洲人直到发现了美洲之后，在美洲开辟了大量甘蔗种植园之后，才实现了“吃糖自由”。
甘蔗不行，奥托自然就想到了另一种原料——甜菜。
只可惜，在帝国周边，奥托也没找到甜菜的踪影。
不过奥托好歹记得，甜菜原产地就是在地中海沿岸，后面才传入东方的。
欧洲大陆没有，那么地中海的对岸非洲和中东地区，说不定会有呢。
因此，在让阿布鲁去拉学者，去搞书籍的时候，也没忘了嘱咐对方去把阿拉伯世界的各种作物都带一些回来。
还好，奥托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这个时期的阿拉伯世界，确实已经有甜菜的种植了。
只是，似乎还没人发现，这玩意能当做制糖的原料。
现在，既然手头上有了甜菜，接下来，就是大面积种植，之后开始制糖。
只要第一批糖生产出来，收益相较于铸币，有过之而无不及。
奥托前世已经有科学家证明过了，糖的成瘾性，可比烟草酒精什么的更加强大。况且，对于如今这个食物匮乏的时代来说，有哪个有钱人，有哪个贵族，能拒绝那口甜美呢。
至于制糖工艺嘛，虽说相比甘蔗制糖，甜菜制糖的甜味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嘛，好歹工艺也不算太复杂，哪怕是手工，都能制作。
有糖，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至于甜味什么的，随着甜菜品种的改良和后续制糖工业的进步，都将不是问题。
这种事情，后续就不需要奥托操心了。
但奥托将手里的甜菜的作用给亚历山大介绍了一遍之后，亚历山大也没办法淡定了，当即叫来了人，命令他们把仓库中的甜菜全部找出来，开始培育种植。
在亚历山大的眼中，这小小的甜菜，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农作物啊，分明就是一颗颗闪闪发光的摇钱树啊。
甜菜是找到了，但想要整个制糖工业开始收获，起码也还要一两年的时间，现在嘛，奥托和亚历山大，则需要去关注眼下的事情。
对于哈布斯堡家族来说，今年主要是两件大事。
一来是即将举行的亚历山大的婚礼，二来，则是竞技大会。
之前奥托受神罗皇帝卡尔的命令，去帝国北疆巡视，原本还想返回巴登亲自向皇帝汇报。
但不知道皇帝是因为生气，还是真的身体不适，并未接见奥托，奥托只得先返回鹰堡城。
如今，婚礼举办在即，作为男方，奥托一家自然要早一点赶往巴登。
迎娶公主，对于日后哈布斯堡家族的夺权计划，也有着重要的帮助。
提前了一个月到达巴登的奥托一家，不出意外的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召见，而此刻的巴登城中，也已经来了不少贵族了。
亚历山大和神圣罗马帝国公主殿下的婚期是早就定好的，没事的贵族们，自然早早的来到了巴登。反正对于绝大多数贵族来说，在哪里不都是吃喝玩乐吗，在巴登，起码还能多不少伴呢。
只是，神罗皇帝卡尔，对于哈布斯堡家族的冷落，很容易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联想到此前奥托完成使命却见不到皇帝，贵族们私下来都开始传言，奥托和哈布斯堡家族，已经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这场婚事，说不定要黄。
“现在外界都在传，陛下有意取消公主殿下和亚历山大的婚礼，还说将罢免你的右相职务，一切都传得有模有样的，我有些担心啊。”
哈布斯堡家族的豪宅中，索菲一脸愁容的对奥托轻声抱怨道，语气中充满了对于自己儿子婚事和对哈布斯堡家族的担忧。
作为右相夫人，作为哈布斯堡家族的女主人，一直以来索菲都是贵妇人中极其受欢迎的存在，许多宴会都经常邀请她参加。
对于深知“夫人外交”重要性的奥托，自然也是对于妻子的社交大为鼓励，也通过索菲的渠道了解到了许多的信息。
闻言，奥托轻轻拉着妻子的手，安慰道：
“放心好了，婚礼不可能有任何变化的。
虽然我和家族失去了陛下的信任，确实是事实。
但是，如今到了我这个实力和地位，皇帝陛下的信任，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哪怕陛下心中对我再有想法，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对我动手，那肯定会得罪一群大贵族的。
至于婚礼嘛，说好的婚礼都取消的话，那可就是陛下准备和哈布斯堡家族撕破脸了。
我想，如今这个时候，陛下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索菲脸色稍缓，但眉头依旧紧锁，继续低声道：
“话虽如此，但最近不知道是谁在带节奏，如今在贵族圈子中，传闻咱们家要失势的消息可谓来势汹汹，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这样下去，我怕有许多敌人，会趁着这个机会跳出来啊。”
多年沉浸贵族社交场的索菲，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女孩了，作为哈布斯堡家族的女主人，长期和各种贵族打交道让索菲成长也很快，政治嗅觉也比以前敏锐了太多。
关于索菲的担心，奥托又何尝不知呢。
不过，奥托倒是觉得，不用太放在心上。
这个时候，其实奥托巴不得，所有的敌人都跳出来，都说要和哈布斯堡家族势不两立才好。
“我亲爱的夫人，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好事。”
奥托笑着，给索菲解释。
“你觉得皇帝陛下如今最担忧咱们家什么，无非就是我们家族的实力太强，影响力太大，我的声望太高。
但如果陛下发现，事实上在帝国的贵族群体中，哈布斯堡家族并不是很受欢迎，其实还有许多贵族都在敌对哈布斯堡家族，你猜陛下心中的戒备会不会少一些，注意力会不会放在更受贵族们欢迎的某些人身上？”
冰雪聪明的索菲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诧异的看着奥托，轻声问道：
“如此说来，那些诋毁伱，诋毁咱们家的谣言，以及夸赞施瓦本公爵和意大利国王的流言，大多都是出自你的手笔了？”
奥托点点头，笑而不语。
这招祸水东引，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却是一个十分好用的计策。
奥托之所以敢挑衅一下神罗皇帝卡尔的权威，作死一下。不仅仅是因为皇帝老了，身体不好的缘故，也有皇帝需要担忧的敌人太多，奥托的顺位实在是要靠后的缘故。
相较于直接能威胁到他儿子皇位的意大利国王阿努尔夫，奥托只是和萨克森大公搞点小动作，把手伸进偏远的皇室领地，看起来很过分，但仔细想想也没那么不能忍受。
或许神罗皇帝卡尔对于奥托，还是有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
但当整个帝国的贵族圈子，都在传奥托的坏话，说阿努尔夫的好话时，奥托相信，那位一辈子玩弄政治平衡的神罗皇帝卡尔，在考虑是不是要对他出手的时候，一定会陷入犹豫和挣扎之中。
仅仅只凭谣言嘛，也不太够能达成祸水东引的想法，奥托之后，还为皇帝陛下准备了一点点猛料，不知道年老的皇帝，是否能反应过来。
数日之后，奥托终于获得了觐见神罗皇帝卡尔的机会。
相较于上一次的见面，奥托能明显的感觉到神罗皇帝卡尔那副躯体中散发的腐朽气息，虽然皇帝已经在尽量强撑了，但奥托一眼就能看得出对方深深的疲惫。
套用玄幻小说的描述，如今皇帝的身上已经散发出了死气，想必很快就命不久矣。
这次见到神罗皇帝卡尔，奥托并未多少什么，只是一板一眼的将自己去帝国北疆的工作成果都汇报了一遍，省去了两个人都会尴尬的波美拉尼亚的事情，重点放在了和日德兰王国的协议之上。
听完奥托的汇报，神罗皇帝卡尔轻轻颔首，挤出了一丝微笑：
“右相辛苦了，你办事，还是那么稳妥，让人放心。”
“陛下过奖。”奥托连忙低头称谢。
然后，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神罗皇帝卡尔好几次翻动了嘴唇，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化作了一声轻叹。
叹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全神贯注的奥托，却敏锐的把握到了这个细节。
他心中有些感叹，果然人老了，做事就是瞻前顾后的，放在几年前，哪怕对方不愿意提及，起码也会敲打一下自己吧，不至于这样瞻前顾后，连话都不敢说，只能自怜自艾。
既然皇帝陛下您不愿意说，不想提，那么，就让自己说吧。
随即，奥托单膝跪地，抬头看向神罗皇帝卡尔，声音不大的说道：
“陛下，我请辞去帝国右相的职位，请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