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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中又一热,气流卷土重来。广山睁开眼,一张小脸近在咫尺,白皙靓丽。水珠从乌黑的发梢流下,淌过脸颊,像一个放大镜,却看不到一点瑕疵。睫毛弯而长翘,扑扇扑扇,小巧可爱。

“还是不行吗?这地方也没出找医生啊......”王茹抬起头,两人目光突然对上。

“呀!你醒了!”女孩笑着大叫,似乎很惊喜。忽然又意识到什么,羞红布满脸庞。“啪!”广山眼前一花,脸上一疼。“臭流......不要脸,醒了还装哑巴!”

广山急忙坐起身,蹬着地向后退,双手捂着胸口,心咚咚跳,热流全身涌动。她救了我!王茹救了我!我的老天爷!

王茹眉头拧到一起,指着广山:“你......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你还受委屈了?我在救你啊!你......你.......嫌我不干净?我还没嫌你脏,呸呸呸,臭死了!早知道,让你死水里算了,我还拼着命救你......”说着,转向河面,不看广山。

广山猛然想起水里的那只手:“是你把我拉上来的?”

“不是嫌弃我吗?别跟我说话呀!看你那臭样子,当个宝贝似的......”王茹不回头,抓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河面,“噗通”,荡开圈圈波纹。这里水势平缓,两岸不时一颗柳树,叶子掉光,柳条也枯黄,环境有点陌生,似乎是夏村边上。

广山满头雾水:“我没嫌弃你啊,你......你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脏。”

“呸呸呸!想得美,谁要救你!那叫人工呼吸。也不照照镜子!救你?你很美吗?”王茹瞪了眼广山,脸上红晕更浓。

虽然好像王茹救了自己一命,很感激她,可为什么火气这么大?难道因为刚才说,“喜欢你救我”,所以她才生气?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算了,男子还大丈夫,先道歉也没什么。

广山满肚子不乐意,兴奋像放开的气球,“突突突”跑光:“对不起,我其实不喜欢你救我。”

王茹大怒:“我更讨厌你!比你讨厌我还要讨厌你,多一千倍,一万倍!”

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往沿河往上游走。

广山彻底懵了,怎么喜欢也生气,不喜欢也生气?那该怎么说,怎么才能让她高兴?想起来,姥姥经常吼他,妈妈曾经拿着笤帚追着自己打,班上的女领导,动不动就横鼻子竖眼,让他和红星罚站。难道女生都这样,天生讨厌他的,做什么错什么,说什么什么不对?要是晓亮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对了,红星和晓亮!

广山匆忙站起声,顾不得身上湿透,急追王茹,跟在后面跑:“你看到晓亮和红星了吗?他们怎么样了?”

王茹头也不回:“离我远点!别跟着我!”

广山叹了口气,一边紧追王茹,一边打量河面,期盼又害怕,在河水里见到朋友。

广山终于追上王茹,并肩走在一起。王茹哼了声,没多说话。

这条河叫漳河,横穿一县,途径李湾村和夏村。虽然王村和夏村相邻,但夏村分东夏村和西夏村。西夏村靠王村,还算近。东夏村离西夏村比西夏村离王村还远,漳河又在东夏村紧东南。放暑假时,偶尔会有王村成群结队,来漳河游泳。广山不会,长到这么大,只有钓鱼来过一次,放河灯来过一次。

波浪涛涛,冲刷河岸,“哗哗”作响。王茹板着脸,直视前方,不看广山一眼,估计还在生气。

姥姥曾说过,犯了错,直接承认错误,比推卸责任或者撒谎要好一百倍。大人的话,应当没错,又都是女人,估计道理通用。广山决定,不管王茹怎么讨厌自己,应该实话实说。

“对不起,刚刚我骗了你。你救我,其实我心里高兴得紧。一时间太激动,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能说的话或者做的事惹你生气。你要怪,直接骂我就好。姥爷常劝姥姥,气大伤身,气消家和万事兴。你别生气好不好。”广山说。

王茹脸“刷”得飞红,狠狠瞪了广山一眼:“屁的气消家和万事兴,说得什么鬼话?模样挺老实,占人家便宜一套一套的......”

广山挠着头:“不是鬼话,是真的。姥爷还跟我说,姥姥又勤快,又聪明,就是脾气火爆。要是性子弱一点,吵架少一点,也不会只有三个孩子。”

“啪!”,右脸一疼,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王茹紧握双手,咬着嘴唇,脸上红变白,白变红:“你......你......胡说八道!”

怎么这么粗鲁,没几分钟,已经打人两个耳光。广山捂着脸,话不敢说出口。目光飘忽,不由落在女孩紧咬的鼻梁上,鼻梁小巧饱满,广山不由咽了口唾沫。

“你......你......不可救药!别跟我说话。也不许看我!”王茹似乎注意到广山的神色,绯红爬倒脖子。她又白了一眼,向前走去。脚步细碎,频率很快。

看来确实是真的,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会生气。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可自己又很担心晓亮和红星。公交车为什么翻到河里,和那些黑袍人有没有关系,车上的其他人还好吧。广山忽然有些自责,如果真跟黑袍人有关系,显然是冲自己来的,万一哪个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定得负责任。如果他们真的那么胆大,和自己在一起的所有人,都会危险。

“不用担心,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王茹走在前面,突然蹦出一句。

广山一愣,急忙追上王茹:“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啥?真的和黑袍人无关吗?”

“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话才出口,王茹似乎想到什么,脸又一红,缓了缓,才说:“他们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否则抓到你们三个小鬼,也不用仍在井里。直接一把火,连同土坛一块儿烧掉,岂不干净。”

三个小鬼......你很大吗?广山暗中不屑,却又很开心。他不能断定王茹一定是真的,可这个情况,有人能跟自己说,和你无关,实在是件好事。

沉默半晌,王茹忽然张口:“为什么不说话,害怕?想问什么,直接问好了。”

“啊?我......”广山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黑袍人是谁,为什么我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抓你?”王茹说。

“嗯......”

王茹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没关系。不过,你能不能先说,为什么要跟踪我?”

广山犹豫,事情涉及表哥,他不想轻易透漏信息。晓亮似乎也不信任王茹。自己倒没关系,全说出来,会不会连累晓亮和红星?从土窑到井底,广山真的害怕。最次,偷听女生说话......

“你不说,我理解,因为你表哥吧,他一定告诉过你我们家的事。他和......我姐,两人关系不一般。我姐自死,你表哥死的不明不白,不用说,想弄清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踪我喽。”王茹说。

“嗯......”对方能说服自己,那最好,毕竟不算骗她,而且基本对,确实因为表哥。

又一阵沉默。微风拂过柳枝,撩动王茹额前碎发,又飘向漳河,吹起波纹。

王茹“唉”了声:“我们两个真像,你没了哥哥,我没了姐姐。罪魁祸首,应该都是因为他们,可我不知道怎么办。电视播动物世界,新狮王会咬死小狮子,虽然残忍,不过再有新狮王,又会咬死前狮王的孩子,也算报应不爽。可......如果......公狮咬死自己的孩子......其他的小狮子,要不要报仇呢?还是说,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万事大吉?广山,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

身上立起片片鸡皮疙瘩。隐隐约约,广山似乎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可又不敢确定,王茹刚刚明明说,姐姐是自死,为什么又暗示她父亲才是凶手?想了一阵,说:“咬死小狮子,或许因为食物不够吃吧?姥姥说,以前粮食不够吃时,经常有人饿死,卖儿卖女也不少见......如果因为这个,也不能叫仇,更别提报仇了。”

王茹冷笑:“哼,吃得不够?才不是。说起来,还不如饿死,大家哭一场,好歹有些人情味。她又算什么,死了就死了,像扔一双臭袜子。”

“我......听不明白......”

王茹忽然站定,面对广山,神色严肃:“你和王晓亮,高红星也怀疑他们,所以那么做。”

“对......不是.....你说啥?做什么?”

“算我一个,我们一起行动。”

广山张大嘴巴:“你?一个女的?不是......我是说......”王茹眉毛竖起,明白告诉自己,又说错话了。

“女的怎么了?我知道的事,比你们加起来还多。只是一个人,现在又等于和他们决裂,能做的事太少,必须你们帮忙。怎么样,如果你同意,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广山挠挠头:“最好能和晓亮他们......对了!晓亮他们怎么样?还安全吗?最好先去找他俩!万一......万一.......应该找到他们!”

王茹撇撇嘴:“拿不定主意就算了,装什么担心朋友,刚才躺地上.......也没见你心慌。”说着话,脸又红了。

广山不明所以,焦急渐渐涌向心头,红星晓亮都会游泳,大约不会出事,可万一......万一......。正着急,袖口突然一紧,身体不由前倾。

王茹拉起自己胳膊,直奔上游。麻花辫子在脑后飘扬:“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咱们都是一伙的。既然你拿不定主意,那我说了算。”

行......其实应该说,太好了,“一伙的”这个词,听着就亲近。广山跟在王茹身后,背对太阳,一直跑。

跑了半晌,两人速度越来越慢,渐渐拖着脚走路。后脖颈晒得发烫,肚子咕咕叫。看日头,已经下午,广山从早上开始一顿饭没吃,一天又跑又跳又逃命,体力耗费巨大,现在似乎终于安全了,疲惫饥饿迅速袭来,痛苦极了。好想端起一大碗米饭,使劲往嘴里塞,又想盖上暖和的棉被,好好睡一觉。

一处一人高,隆起的小丘前,二人停下脚步。

“不会迷路了吧,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也瞧不见。”广山捂着肚子。

“漳河一条道,连个分支也没有,怎么会迷路。你在河里一晕了事,知道我们漂了多久吗?从李湾村西北,一直到东夏村东南,大人走路快,也得一小时,这才几步远。”王茹说。

让一个小姑娘训斥,多少有些尴尬,广山转移话题:“我不会游泳,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力气可真大,竟然能拽动我。”

王茹扬了扬眉:“一直拉着你,俩人都得出事。我拽一会儿,让你沉一会儿。我不累,你多喝两口水也淹不死,两全其美。”

“只要能活着,喝点水也没什么。”广山拍了拍肚子:“不过水不顶饱,喝那么多,还是饿。”

王茹“扑哧”笑了:“开个玩笑,还当真了,是不是傻。那样怎么能救人?得托你脑袋离开水面,然后仰泳,像这样......”说着话,王茹走到身后。

广山正疑惑,忽然响风袭来,柔弱贴背。一条胳膊轻轻绕过脖子,纤细的手托起下巴。另一条胳膊在身侧划动。王茹声音轻轻,响在耳边:“双脚也得划水,不然可飘不起来,听得懂吗?瞧你,一声不吭,傻乎乎的,哈哈......”笑声响甜,比黄眉柳莺还好听。

广山呆住,不知该怎么办。片刻,笑声变弱,慢慢消失,身侧的手不再划动,绕脖子的胳膊也松了。广山暗自松口气,心底又升起一丝不舍。

正患得患失,肩膀忽而轻轻一沉。下意识扭头,王茹下巴枕在肩上,侧着脸,嘴角含笑,盯着广山,纹丝不动。气息暖和,轻轻抚着柳叶。梧桐白里泛红。双眼又黑又亮,白眼珠上,蓝色雪管一清二楚。两侧碎发随风飘摇,像门帘,一开一合,双方的视线也接上,断开,接上,断开......

初时一阵慌乱,不明白王茹想做什么,渐渐冷静下来,时间,微风,河水涛声慢慢消失。广山缓缓沉入那双黑色大海,气息越来越浓烈......

“砰——”突兀的响动惊醒二人,广山急忙跳开,来回瞧着,寻找声音来源。袖子动了动,扭身一看,王茹面颊苍白,低着头,指了指小丘。

小丘上,晓亮站定不动,浑身滴答水,眉开眼笑,十分“丑陋”。红星歪歪扭扭,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掸着身上土,一边说:“不好意思,没见过世面。你们继续。”

广山一蹦三尺高,冲到小丘上,搂住二人:“太好了!你们没事!我们正找你俩呢!”

晓亮看了眼王茹,笑嘻嘻得说:“正找?受累问一句,这个找人的法子,全国通用吗?”

“累了歇会不成?你们两个怎么没淹死?”王茹“呸”了声,神色趾高气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可双颊依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