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驳回了？”
张凡得到这个消息后，有些诧异。范启明亲自透露了，官方会尽快走完流程，审批不是问题。
结果几天过去了，收购却被驳回了，完全没道理。
“我打电话问一下范启明吧。”张凡也懒得去猜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直接拿出了手机。
嘟……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不用张凡开口，范启明就开门见山地道：“喂，张凡啊，你们收购云佳工作室的计划，被驳回了，这事我昨天就知道了，只是还没查清楚其中缘由，所以没主动联系你。”
张凡道：“宋大人上心了。”
“这次收购也算我的政绩，我肯定上心。”范启明接着道，“刚才我秘书已经给我消息了，市商局那边本来是支持收购计划的，但野本电子公司忽然放了风声，虽然没明说，但他们的意思就是，不希望收购继续下去，否则他们会将工厂迁出东海市……”
“野本电子公司？是昭国野本集团的企业吧？他们还没死心呢，呵呵。”张凡眉头一皱。
范启明道：“你跟他们是不是有冲突？”
张凡解释道：“先前，野本家也想收购云佳工作室，结果被我……”
他简单叙述了一下自己和野本吉田之间的事，范启明惊呼道：“野本吉田竟如此霸道，公然威胁你和柳霜？”
张凡道：“看来我还是下手轻了，野本吉田还是没想放弃云佳工作室啊。”
范启明干笑一声，道：“野本吉田已经死了，之后的决策都是新的领导在做。”
“死了？我虽然废了他，但没有要他的命啊。”张凡疑惑。
范启明道：“谁知道怎么死的，说不定是被家法处置了吧，反正他们也没对外宣布，完全是当家事处理了。值得一说的是，野本在龙国分部的新领导人，叫野本四元，是家族的四公子，在昭国有很强的威望，能力极强，并且心狠手辣，比野本吉田更危险。”
“野本四元？这名字真难听。”张凡随口道。
范启明哭笑不得，道：“你这可是带着偏见了啊，这个名字或许是符合昭国人取名习惯吧，在他们的文化中，也许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张凡不以为意，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带偏见，就是觉得难听，不客观、不中立，纯情绪化。”
范启明感叹道：“没毛病，对付敌人，还中立客观理性个屁。只要我们的拳头大，我们说他是孙子，他就是孙子。”
张凡笑着道：“范大人可是朝廷命官，说这种话可不合适啊。”
“我们私下里，又没什么外人。”范启明有些憋屈地道，“我对野本集团也是早就不爽了，他们借着当年那股招商引资的东风进来，一步步壮大，越来越有僭越之举了。这次收购事件，他们强行插了一脚，搞得东海市的多个官府部门都很恶心，进退两难。”
接着，范启明也是把局势给张凡详细说明了一下。
野本集团是搞实业的，拥有自己的工厂。
集团最大的工厂，就建在东海市的辖区中。
该工厂的规模很大，每年的产值很高，对东海市的经济具有重要作用，也关系着很多人的饭碗。
野本四元传达出的意思就是，如果霜霜游戏和云佳工作室的收购议案被通过，野本家就把大工厂迁出东海市。
普通老百姓若是听到这种事，可能根本不在意。你迁厂子，关我屁事，又不是我的厂。
可对各个官府单位的干部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事。
工厂迁走了，意味着官府会失去大量税收，上下游产业会严重受挫，还会造成大量员工失业……
站在整个东海市的立场，工厂迁走，将会造成巨大损失。
要知道，干部也是有政绩压力的。
工作干得好，经济发展好，自然会得到奖励，更有机会升职。
工作干不好，也会付出代价，就算不直接降职，也会影响未来的仕途，想再向上爬就很难了。
工厂迁走，就等于政绩差了，像是学生考试没考好。
而且这关系的不止一个部门、一个干部的成绩。
所以当野本四元放出风声后，市商局不得不叫停了收购计划。
就算市商局愿意同时收购，其他部门的干部为了不掉政绩，也会给市商局施压的。
“这个野本四元，确实比野本吉田高明许多，虽然手段很阴，但很有用，而且完全合法合理，几乎是无懈可击的。”张凡不禁赞叹一声。
范启明道：“这个四公子很年轻，但更难缠。他这么一招阳谋，直接让市商局僵住了……所以，这次收购被叫停，还真不能怪市商局。”
张凡点点头，道：“我明白，当然不能怪市商局，换我坐在市商局领导的位置，也只能叫停。不然，其他同僚，还有即将失业的工厂员工，可不会跟我善罢甘休。”
“等一下，我秘书来给我汇报事情……”
这时，范启明暂时停止了跟张凡的对话。
过了两三分钟，他重新拨通，道：“张凡啊，市商局那边来消息了，想做个饭局，邀请你和野本四元一起来，当面协商，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如何？”
张凡想了想，道：“可以，我没问题。”
范启明松了口气，道：“我还怕你不愿意呢，那就这么定了，我替市商局的领导感谢你。时间和地点都定好了，今天晚上7点，金陵饭店。”
张凡应了一声：“好。”
他大概猜出来了，市商局不想跟任何一方闹僵。
一方面，霜霜游戏是游戏行业的新星，未来不可限量，收购云佳后，还会成为整顿游戏行业的支点。所以，市商局当然希望收购顺利。
另一方面，野本集团的工厂也很重要，关系着东海市的经济、民生，乃至很多人的乌纱帽。为了留住工厂，市商局又不能同意收购。
所以市商局只能请张凡和野本四元参加饭局，互相商量一下，各退一步，寻找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
到时候，张凡和野本四元总归要给领导们一点面子，双方握手言和，各让一步。
比如，张凡允许野本家族入股，野本家族保留工厂？
总之就是想个折中的方案，大家都能接受的那种，然后皆大欢喜，开开心心喝酒吃饭，事情就过去了。
从理性上说，这种“中庸之道”，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张凡明白这个道理，才能理解市商局的决定，才愿意赴约。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并不喜欢这种方式。
对待敌人，还跟你商量？退让？
想屁吃。
要做就把事做绝。
于是，张凡挂了电话后，又默默联系了一下李长空，交代了一些事。
…………
当天晚上，6：50分，张凡如约来到了金陵饭店。
按理说，柳霜是霜霜游戏的最大股东，也应该来参加这次饭局。
不过张凡怕她看到不太好的画面，就没让她来。
金陵饭店这个名字，在龙国的很多城市都有，有点像是人名里的“张伟”，比较常见。
东海市的这个金陵饭店，属于比较高档的那种。
饭店处在繁华地带，沿江而建，光是在外面看，就十分气派。
进去一看，装修也是颇为奢华，有点民国时期东海市的风格。
往来其中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
“请问，您是张凡先生吗？”
张凡刚进去，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就迎了上来，客气地道。
这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银色眼睛，气质儒雅，讲话清晰而稳重。
张凡点了点头，道：“我是。”
“张先生好，我是范大人的秘书，您叫我小曹就行。”男人笑着道，“请跟我来，几位领导已经到包间了。”
张凡也是跟上小曹，走楼梯到了三楼。
金陵饭店这个位置是比较繁华的，可这家饭店却只有五层楼。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这种低层的老建筑，可以说是极其稀少了。
小曹按了一下门铃，道：“领导们，张先生到了。”
“进来吧。”里面有人说道。
小曹这才带张凡进入房间，这是一个巨大的包厢，装修颇为豪华。头顶的吊灯充满设计感，角落里还有个唱片机，逼格和氛围感很强。
圆桌周围，坐着几个年长的男人，最小的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了，还有的头发都白了。
不过张凡都不认识，只认识一个范启明。
这次收购计划虽然是市商局叫停的，但此事关系到的单位、领导不止一个。所以到场的人不止市商局的局长，还有其他人。范启明作为东海市的一把手，当然也是要到场的。
“来来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张凡，最近东海市商业声名鹊起的人物。”范启明率先站了起来，亲切地拉张凡坐了下来。
他的这个举动，等于是在告诉各位同僚——我跟张凡关系不错，大家待会儿谈事的时候，可要尽量偏袒张凡哦。
“原来这位就是张凡，年纪这么小，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吧？”
“真是少年英雄啊，这等年纪，就成为了霜霜游戏的第二大股东，甚至即将收购云佳工作室。”
“东海市出了这么一个年轻的企业家，真是莫大的福气。”
其他几个领导都是十分客气地道。
尽管张凡并非官场人，但他的公司未来也是东海市的重要产业。更何况，他这么年轻都取得了如此恐怖的成就，再过几年、几十年，岂不是更厉害？
更何况，张凡跟范启明关系不错，听说还跟崔庆丰有旧。
不论是为了人脉关系，还是为了以后的政绩，这些领导都有必要跟张凡打好关系，所以他们对张凡的态度都很热情，丝毫没有在新闻报纸上的那种严肃感。
所以，各位领导对他的态度也是很好的。
“各位领导，我先下去了等野本四元了。”小曹在门口微微躬身，道。
“去吧。”范启明回首道。
张凡道：“野本四元还没来？”
范启明道：“还没，我们不是定了七点吗，这还没到呢，不着急。”
“是是，他没来也好，我们自己人先聊聊。”另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后，时间过去了好几分钟。
七点到了，野本四元还是没来。
“小曹啊，人还没到吗？”范启明打了个电话出去。
“还没……”小曹道。
“你再问一下，是不是记错地址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事。”范启明道。
“范大人，我已经问了，四元的秘书说在路上了，马上就到。”小曹道。
“行，那辛苦你在楼下多看着，见到人后就把他带上来。”范启明道。
说完挂了电话，他对众人道：“这野本四元的时间观念不行啊。”
“算了，也不差这几分钟。”
“我们接着聊聊吧，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对了，西区的招商计划……”
几位领导表现得很大度。
不过，他们的心里还是不太高兴的。
这种重要的饭局，怎么能迟到呢？
堵车根本不是理由，出门之前，肯定要提前考虑到堵车时间的。
更何况，在座的这么多人，别人怎么没因为堵车而迟到？
忙，也不算理由，在场的各位谁不忙？
人家张凡还提前了十分钟到场呢。
你野本四元就非要搞特殊，非要晚一点来？
各位领导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人，虽然心里不满，但并没有直说，而是继续聊了聊杂七杂八的事。
一开始大家还是聊公事多一点，比如手头的工作，还有城市建设之类的。
过了一会儿，就聊起了家事乃至八卦了……
又过了足足二十分钟，野本四元还是没动静。
即便各位领导都很沉稳，很有素养，也是有些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来了：
“什么玩意啊，这都迟到快半小时了。”
“我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们这么给他面子，邀请他来参加饭局，他难道还端着架子？”
“要不是为了大局，谁愿意请他来。”
“再不来就散了吧，真讨厌。”
“别说气话，万一他真的把工厂迁走了，我们不好向内阁交代啊。”
众人正说着，终于，房门砰的一声开了。
不是敲门，而是直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