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尔斯与哈维德的小队来到了萤石城。
他们同样得知了三大异族的现身，一时间也有些迟疑——这一次，静谧圣堂还能赢吗？
虽然大部分小队成员见识有限，但作为队长的图尔斯透露了不少信息。毫无疑问，血环卫士、幽邃之影、原初眷属都已经拿出了他们的主神器。
与暮光教团那个不知哪里刨出来的残缺品不同，这三者都是异族的镇族之宝，其复苏程度难以计量。那血神虚影与原初之涡，极可能已有了真神的三成威能！
当年东域教廷被破那次，也是三个种族联军，谋定后动，一举而发。问题是这一次，他们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战胜不逊于雷霆之主的静谧之神？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旅馆中，布设了隔音阵法的宽敞房间内，图尔斯对众人问道。
其余十一人面面相觑，还是哈维德犹豫着说：“队长，我有一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隐秘之事？！”
这同样是其他人的疑问。要知道，整片大陆公开的历史纪录一直是相当笼统的，三神教会不约而同地有模糊历史的倾向。
无论是多么强盛的帝国、多么庞大的组织，至多延续数千年，最终都难免颓落覆灭。历史纪录也正因此难以暗中延续。
唯有身在主世界之外的上古遗族，才有能力记录下世间一切大事。既然图尔斯透露了银环商团这样的跨国组织都没有的信息，是否就说明……
图尔斯嘴角勾起，缓缓道：
“你们，听说过‘吟游诗人互助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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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风联盟境内，灵寂圣城。
犹如寒冰丛林般的建筑群矗立在广阔的城市之中。尖顶挑檐，蓝瓦白墙，反射着宛如冰川般通透的光影。那是静谧圣堂的总部，自诞生之日起，已经完好无损地存在了八万余年，像是独立于岁月之外。
它们有着圣城中其余建筑无法企及的高度，依山势而起，恢弘主殿仿佛巨人的城堡，狭长回廊违反常识地在空中交错勾连。古朴花纹刻画在外墙表面，正如神迹般庄严肃穆。
主殿后方，有直插天际的高耸望楼。望楼顶端，有宽阔的银色平台，可俯瞰全城。而在平台之上，正站着一位白袍老者与一位红发男子，正凝视远方。
“焚尘，你觉得……我们应该这么做吗？”
教宗说话的时候，并未看向圣堂守卫“焚尘”，仍然默默望着南方。后者面相平凡，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对教宗的问话也没有表现出兴趣，漫不经心道：
“明天的升华仪式，五位适格者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说这话又有什么用？”
自艾琳、克莱夫、沃伦，以及最近的吉尔伯特与莫尔顿阵亡后，五个神使之位空悬。情势所迫，教宗取消了以往的重重考验，直接以神力亲和度为标杆，从数百候选人中挑出了五人。
“这将是一场消耗战。”教宗叹息着。“他们……会死啊。”
与东方修士类似，刚刚升华的神使，实力比起其余神使要弱得多。在与异族的战场上，自然会有更高的死亡率。
更不用说，至少三支异族的全力参战，已经令北域的战力对比发生逆转。在静谧之神不下场的前提下，圣堂想要获胜，就必须做好付出惨痛代价、不断以新血换旧血的准备！
“那又怎样？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了。”焚尘说。
异族的神器坏一件就少一件，但圣堂的神使死了一个，却还有几百个候选人翘首以盼。只要不像东域当年那样被一次性击溃，圣堂就能够无数次地恢复战力。
教宗摇了摇头：“我在想的是，如果我们全部死去，如果这圣城被攻破……”
“呵，不战而降？”
焚尘轻蔑地笑了笑：“吾主赐我们神力，就是为了在强敌出现时，瑟瑟发抖地请求祂降临世间吗？”
教宗说：“这是我能想到的，伤亡最少的方法了。”
“你随意，反正身为圣堂守卫的我，即使接替了你的位置，也会在圣城战斗到最后一刻。”
焚尘低垂眼睑，视线移向圣城中的高矮民居，“而且，‘伤亡’？你是在忧心平民、忧心信徒？至少我认为，所有人类都可以用一个词汇概括——”
“‘羔羊’。”
焚尘继续道：“羊群中的个体始终在凋亡与新生。只要族群不灭，牧场不毁，哪怕个体死去一半，也可以在百年间恢复原状。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吾主的恩荣是赐予‘全人类’，还是‘人类个体’。”
教宗沉默着。
焚尘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又或者，如果你想尽快解决，或许也有办法——血神、原初之涡的复苏程度都还很低，幽影神教更是刚刚起步。尽快号召全北域信徒发起决战，有机会分而击破。”
三大异族的主神器已经锚定于现世，能够展开信仰，借世人愿力迅速复苏。如果迁延日久，圣堂所要面对的很可能就是三位全盛的神灵。因此，速战速决对圣堂有利。
“可是，这也许是他们所期望的。”教宗沉吟着。
“或者，他们正是希望我们这样想呢？”焚尘道，“要知道当年东域，并没有异神完全复苏。正面出击，最坏结果也就是我们全军覆没罢了，无论如何，吾主都将肃正一切。”
教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望楼外风声凛冽。
“……好吧。”
教宗抬起头，轻声开口，仿佛正对全世界宣告：
“发动圣战。”
“我们将会带领北域的所有人，赢得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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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石城。
旅馆内的图尔斯，已经在队员们面前将吟游诗人互助会的来由娓娓道来，最后总结道：
“我们是黑衣盟的合作者，曾为其提供资源与情报。如今，我所属的互助会这一支，也将亲身入场。”
“我前往风炉城，就是为了探索路德菲尔公爵的秘密。”
“我们在历史的迷雾中一代代走到今天。”
“我们，想要看到未来。”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谁都看得出，互助会的立场与圣堂、上古遗族都不同，更接近黑衣盟。但尖兵小队目前所属的寒焰帝国，却是圣堂的忠实拥护者。
在他们面前说这些话，是准备煽动他们背叛吗？
哈维德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么多？不害怕我们透露出去吗？”
图尔斯淡淡道：“别忘了，你们都是剑术大会的参赛者。”
在场众人都只是为了利益投入路德菲尔麾下，既然有更高的利益，他们也就可能立刻反叛——当然，不只在于眼前利益，更重要的是……
“圣堂所支持的寒焰帝国，必将崩溃。”图尔斯断言。
有人抱臂冷笑道：“你说崩溃就崩溃了？要收买我们的话，就谈谈价格吧。”
图尔斯仿佛早知如此，抬手在桌上一抹，指间金环光芒亮起，桌面上便有无数魔力石堆成小山。赫然光华缭绕，温润内敛，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
“每人一百枚高级魔力石，定金。若事成，诸位都有一次冲击传奇境界的机会。”
众人震惊到一时失声。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想到，他们这“寒焰帝国尖兵”的身份，似乎会有很大的作用。否则以这般高价，完全没必要特地招徕他们！
图尔斯继续道：“萤石城将是计划中的一个重要节点。互助会最近发现，此处出现了可借之势，因此准备推波助澜，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哈维德下意识地环视其余人，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顾虑、犹疑，却唯独没有畏惧。敢于参加剑术大会的他们，都对自己有着强烈的自信。
他们相信自己与传奇之间的距离，用几百枚高级魔力石就可以填平。
他们相信如果有路，自己也有机会窥探传奇之上。
“我同意。”当即有人抬手道。
“我同意。”哈维德紧随其后。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直至十一人全部声明加入。
图尔斯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是同伴了。”
一伙刚刚背叛旧主的雇佣兵，转头就大义凛然地对吟游诗人互助会宣誓效忠，哈维德感觉这群人真是……
识时务啊。
毕竟，他也是其中一员。
只是在随后的任务安排中，哈维德感觉有些不对劲——图尔斯似乎太过信任他们了，将这萤石城的整个计划几乎都和盘托出，仿佛没有考虑过其中有人假意参与的可能。
又或者，即使他们中的某人向帝国通风报信，也在互助会、或者说黑衣盟的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