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唤我小明便是。”慕子易回以一个明媚的笑容，并未告知姓名。
苏亦青知道她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也不为难她。给她看了一幅很旧的画。
慕子易看了一眼，问道：“不知老板是要我将画画的与这幅画一般无二呢，还是只临摹一下？”
“何意？”苏亦青不明就里的问道。
“一般无二是将这画纸也做旧，无论从纸张还是画面上看都与原画一模一样。临摹就是在一张普通的纸上将原画图案画出来。”慕子易解释。
“你能将画纸也做的与原画一般无二？”苏亦青很是惊奇，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高的造诣吗？苏亦青忍不住问道。
“能啊。”慕子易搓了搓手，“只是要达到这种效果，老板要再加钱给我。”
苏亦青想了想，“你若是能做到，我便再加你五两银子。”
“不行。”慕子易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若我能做到一般无二，你要再加二十两。”慕子易俏皮的竖起了两根手指晃了晃。
“二十两？”苏亦青的表情略显吃惊，丫头年纪不大，这狮子大开口的本事倒不小。他不禁冷言道：“你可知道我接这个活计下来，总共人家就给我二十两。”
他笑道，“你这一开口就要三十两，这是要我一分都不赚，还要倒赔十两。”
“若是原画的主人看到我画的，没准你可以再加到一百两卖他。横竖你说他是贵人，应该不缺钱的。这样我赚三十两，你额外还有七十两呢。”慕子易道。
“你刚刚说到一百两银子，口气倒不小。你可知一百两能在这辽东郡中做多少事情。”
“当然知道。你可以试试看，若最后不行就按照刚才说的给。”
“行。”苏亦青点了点头，“你便按照你刚才说的临摹，若真如你所言，我付你三十两就是了。”
慕子易还真的挑起他的好奇心了。
慕子易拿起那张画，细细的看了看，“苏老板，你这有宣州纸吗？”
“有。”
宣州盛产各式纸张，最好的当属宣纸。自前朝起，书画名家多会选用宣州宣纸。
“玉版有吗？”慕子易问。
“玉版。还真没有。”苏亦青摇了摇头。“你说这画是玉版宣？”
玉版宣罕见，即便他见多识广，也只见过少量的玉版宣。那种宣纸大多是用来进贡的，寻常人家哪里能见。宣州玉版更是少见。
苏亦青仔细的瞧了一番画纸，别说，这少女年纪不大，见识确是广博。一眼便看出画中用纸乃是宣州玉版。
“对。”慕子易点了点头，“没事，只要有宣纸，我可自己做玉版宣。只是今日大概是画不成了，制成玉版宣尚需一些时间。”
“没事，那贵人交代的时间并不是很急。”苏亦青道。
如今他更是好奇了，别说玉版少见，宣州玉版几乎都是拿来当贡品。寻常人家难得一见。这少女身处辽东，与宣州相隔十万八千里，又非王公贵族出身，见到宣州玉版的可能性都没有，更不要说会做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那贵人交代的时间还挺急的，不然也不会急招画师来。不过现在为了探究少女口中的虚实，他便扯了一个谎。
即便买卖不成了，若是能见到这宣州玉版的制作过程，赔点银子也乐意。
况且，他若是和人家商量一下，宽限几天能做出与原画一般无二的画作，没准贵人是会答应的。
慕子易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大卷宣纸往客栈行去。今日出来的早，现在戚无影应该不在客栈了吧。
她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戚无影的天字号独立院落。要想将宣纸制成画作需要的玉版宣，那她自己的小房间采光不行，空间也根本不够用。
这边院落宽敞，光线充足，是个好去处。可以在戚无影不在的时候过来征用一下。
“大白天的做贼好吗？”一道男人的声音，声音中透着一丝揶揄的意味。
还有人在？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慕子易一跳，她的身体本能的僵了一瞬，随后略尴尬的回头。
“这纸不是偷来的，要是偷的我也该进自己房间才对。”
“我说的是你的人。”
“呃......金辰。”
慕子易拍了拍胸口，“你吓我一跳。”
“我需要借一下大点的地方。这批宣纸要做半熟，我的房间铺不开。”
“苏亦青要你临摹古画，他提供纸不是理所当然？”金辰满是疑惑。
“这些纸就是从他那拿回来的，他没有与那副画相同材质的玉版宣纸。我向他要了几天，自己制半熟纸。”慕子易解释道。
半熟宣纸，顾明思义，介乎于生熟之间。其特性亦如此，具有一定的吸水性。但不似生宣的吸水性那吗强。着墨后会在一段时间内渗化。
半熟宣因其吸水能力中庸，作画着墨时易于掌握，故在山水画和书法中应用广泛。
金辰眉头一蹙，对方会不会太过异想天开了。这造纸的技术即便是专业的人来搞，都不见得百分百成功的。更何况他一个东城卫的门外汉。
“造纸的流程繁琐，稍有不慎，就会毁了这些上好的生宣。你确定不需要请人帮忙吗？”
帮忙？慕子易差点没被逗笑了。
宣州的玉版宣是贡品御用纸，此地能不能找出来会造纸的人还不一定。
宣州路途遥远，古代的那个交通，简直了，等把人叫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我们哪来那么多时间去宣州找人？我也想找人啊，奈何实力不允许。”
如此笃定，金辰的好奇心是彻底的被勾了起来，他不由得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十之八九。我不敢保证全部会成功。”慕子易也从未制作过这个，也不敢打这个包票，话说的太满。她略做思索，又道：“因为明矾和松香的比例不同会造成纸质的不同。但是这么多的生宣，做出几张成品来不是问题。”
似又想起了材料还没有，“对了金辰，明矾易买，但是松香要去松林现取树脂。”
慕子易说的头头是道，眼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逆光下，竟丝毫没有暗淡。
这个女人不同于后宅的女人，格局小，眼界低；也不同于娱乐场女子那样八面玲珑，魅惑人心。
但就是这种严谨、专业、自信的感觉，让金辰为之动容。不知为何，他想要陪她去把这些没实现的设想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