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是读过书的。
并且教导他的名师，也会和他讲历史。
所以李象胸中，并不是没有墨水。
“始皇帝嬴政，一统天下，名垂青史。
可是当初他的王位，是如何得来的？
不也是和成蛟争来的吗？
最后成蛟死。
汉高祖刘邦，在危难之时，为了保证自己性命，连亲生儿子都推下车。
大魏皇帝曹丕，不也是逼死了自己的兄弟吗？
他们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李象说道言之凿凿。
听的楚浩一阵意外。
这孩子的历史知识，还挺深厚。
李叔这一家人，对历史居然都这么喜爱。
楚浩点点头：“你说的，都是历史，也都是事实。
但是任何事物，从来都不是一面。
而是有你看不到的一面。
为了江山，兄弟反目之事确实不少，但是你要看这些人得江山知否符合人心。
只有符合人心的争，才是对的。
否则的话，即使争来了，也坐不稳。”
李象一阵疑惑。
“师公，如何才是符合人心？”
“符合人心，就是看此人是否心怀天下。
是否能够止兵戈，活百姓。
一件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评价的时间不一样，得到的结论也不一样。
而得江山这种事，是对还是错，从来只有后人才能评说。
当局者迷。
昏君和明君的区别是什么？
无非也就是这一点。
昏君使得民生凋敝，贪官横行。
百姓失去了土地，活不下去了，他们会如何评价帝王？”
李象想了一下。
“师公，百姓失去土地，那不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吗？
据我所知，百姓失去土地，那都是因为他们把土地给卖了或者抵押了，这和皇帝有关系吗？”
楚浩摸摸李象的脑袋。
“大孙啊，这只是表面现象。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百姓要把自己的土地给卖掉活着抵押出去吗？
土地是百姓生存的来源，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谁会把自己的土地卖掉活着抵押出去呢？”
“迫不得已？
这有什么迫不得已的？
只要自己不愿意，谁还能逼迫他们不成？”
楚浩叹口气。
“你还真说多了。
确实是有人在逼迫他们。”
“大孙啊，比如你，你现在手里有二十亩土地，正常情况下，这二十亩土地，足够你们一家人生存。”
“但是过了十年之后，你家的人口越来越多。
这二十亩土地生产出来的粮食，已经不够你们一家人吃了。
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这个……
李象咂摸了一下嘴儿。
这个问题，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从他李象一出生，过的九十四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过于遥远了。
而且李象现在只有四岁。
这种苦难的问题，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看着李象困惑的表情，楚浩告诉他。
“你自己的土地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增加的。
因为购买土地需要很多的钱财。
你连一家人都养不活，就更不可能有多余的钱财来购买新的土地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租种一些地主家的土地。
你租种地主家的土地很简单。
只要每年给地主地租就可以。”
“如果风调雨顺的话，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苦了一些，但是活下去，还是可以的。”
“但是又一天，发生了水灾或者旱灾。
你自己的土地和租种的土地，粮食只有往年的一半。
地租是不能少的。
但是你给了地主地租之后，就没有多余的粮食留给自己的家人了。”
“这个时候你怎么办？
活活等死吗？
显然不行。
于是你需要向地主借粮食。”
李象摇摇头：“师公，为何要借粮食？
只要地主不收地租，不就可以了吗？”
“不收地租？”
楚浩哑然失笑。
“大孙啊，你既然读过史书，那就应该知道，历朝历代，有这样的地主吗？
别说免除地租了，就是减少一部分，都是不可能的。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获得土地的好机会。”
楚浩对李象说道：“史书上面，有一个词叫土地兼并。
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就是说在某个时期，大量的土地，会被少数人给占据。
大量的百姓会彻底的失去土地。”
“灾荒年对于地主来说，就是进行土地兼并的最好时期。”
“所以免除地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地主要做的，就是先把地租收上来，然后等着你来借粮食。”
“你要借粮食，他一定会答应。
但是前提是，你需要用你的土地做抵押。
空口无凭，没有抵押，他们是不会借给你的。
等到明年，如果你借他到了粮食还不上，那你的土地，就是他的了。”
李象皱着眉头想了一下。
“师公，这也很正常啊。
如果我是地主，我也会这么做。
毕竟我把粮食借出去了，如果收不回来，我总不能亏了吧。
拿回土地，是对我借出粮食的补偿。
这很公平啊。”
公平吗？
楚浩对李象说道：“从表面上，这当然很公平。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会出现这样事情了。
但是你要知道，地主的地租可是飞是非常高的。
你把地租交上去之后，你的手里，基本就没有什么粮食了。
而地主借给你的粮食，虽然能让你一家活命，但是你是绝对还不上地主家的粮食的。
因为等到明白，即使粮食产量多了，你需要给地主一部分地租，然后再加上他借给你的粮食。
等到这些粮食你都还完了，你会发现，你剩下的粮食，依然不够一家人吃。
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这个恶性循环是非常可怕的。
它使得你每年都需要借粮食。”
“当然了，如果每年粮食都丰收，你还能过着寅吃牟粮的日子。
但是粮食每年都会丰收吗？
不可能的。
只要出现稍微粮食歉收的年景，你的土地，就只能给了地主。
而你，辛苦多年之后会惊讶的发现，自己彻底的成了佃户。”
“你一家人辛苦劳作，不敢有一丝懈怠。
地主什么都不用做。
最后，你的土地没了。
最为让你气愤的是，地主借给你的粮食，其实就是你自己种出来的。
大孙，你还觉得，这是公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