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第一日便是这般置气度过，第二日时我便长了记性，不去和他再斗嘴。
傅成竹说今日天干，非要给我拿一盆绿植，让我放在书室，一路带来颇为费劲。
我站在一边欣赏着我这盆水竹的时候，觉得这简陋的花盆配不上长得绿油油的水竹，想着一定要给它换一个精致的。
若我有钱，给它弄个镶嵌红宝石的，那叫一个壕气！
我蹲下身试图移动花盆，可腿上还疼，不敢太用力。
这一下子憋的我脸红，郁相亦推门进来全然没有半点声音，他忽然开口吓了我一跳，花盆边有水渍，手一滑跌坐在地。
这场面，那叫一个尴尬……我咽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这花盆真是不错。”
郁相亦“殿下欣赏花盆姿势真奇特”
我扶地起身拍拍裙摆，回头看向郁相亦，他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腰间一束白带绑得纤纤细腰。如此这般，倒是让我想起了那位桃花叶衾良。
那家伙在欢阁，呆的可还安稳？
郁相亦穿着这种颜色不及暗紫色粉，穿的不适宜只显得轻浮俗气，他这一身没有叶衾良那般浑然天成的惊艳，但自成风骨，文雅高贵。
他抬起衣摆坐下先搭话问道“昨日陛下重提置办书院一事，问我的意见。陛下说，是你倡议，你能同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我已经坐在了桌前，下笔也写了几字。听他有此问，手顿住想着答案，不由得滴了墨汁。
我放下毛笔抖抖宣纸让墨汁干的更快一些回答他“天下读书人甚多，有用之才也有许多可取。可我想给陛下的，是一把利刃。这把利刃不是一人，而是要一群人。我这样说，你可懂？”
郁相亦赞同点头“可谁都不能保证，到底这书斋里的人会不会重复时斋和令斋的斗争，这就很可怕。”
我抬眸望向他“万事发展难以预料，书斋发展我控制不住。可我知道，胜者为王，就算是残忍的进行争斗，但留下来的却是可用之人，可用之才。”
他思虑良久道“若是书斋重开，那皇子皇女便也要入学了。”
他提及了皇女我想到了女帝和他弟弟郁相安的女儿，已经十岁了，若是书斋重开，她必定要作为表率。
带着几分好奇我问道“大皇女也要入书斋，或许是好事。从前并不知晓郁帝妃，那日与他匆匆一面，便觉得是个大度之人。”
这话是我真心实意说的，郁相安那人给我的感觉和郁相亦不同，就是真诚。
郁相亦轻笑“难得栗王殿下对人如此评价。他至情至性，为了女帝便不顾一切的陪在她身边。好在多年来，女帝对他一直不错。”
“郁丞，五年前你在做什么？”我问他。女帝登基之前我从来不晓得这人，就连郁相安也是云蘩府里一个小侍夫十分不起眼，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可仿佛一夜之间他便大放光彩。
他低头敛笑不语，我将手搭在桌上盯着他问“你以前见过我。”
“几面之缘。”
我挑眉说道“不如这样，你我互相换一个问题如何？本王实在对你很好奇。”
他摇摇头说“殿下还是修书吧，莫要做其他无用事了。”
“呵。”他让我扫兴，我不情不愿的接着写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在桌下另一个木盒里面拿出刻刀和一块木头，听得他舒气轻笑一声。
我望过去看见他从容的挽起袖子，两边袖子的长度整整齐齐停留在手肘处。
郁相亦白净手臂上却有许多道划痕，似是陈年旧伤，让我不忍再去瞧。他手指纤长将木块摆弄在手心，我盯着他“小木匠？”
他支起一只腿将手臂搭在上面“对，何御史那些人背地里也是这么嘲讽下官的，下官倒是不介意，颇喜欢这个称呼。”
我咳咳“郁丞，仪态。”
他唇抿了起来对我眨眨眼“我在朝堂并未有半分失礼之处，私下也是对殿下周全。现在……律法礼仪心中，岂因外行扰乱。”
“……”
那块木头被他放置在桌面，他垂头思考转而问我“殿下觉得这块木料可做什么？”
我握着书“郁丞不修书了？”
他摇刻刀“劳逸结合。刻些什么合适呢？”
我叹气目光扫过他的束发“木簪”。这样他刻的也快，也能加快修书。
余光一瞥他桌面香炉升起的熏香，这味道和女帝书房里常用的是一种，也不知是什么香。
我心底却还是对熏香有抵触，唯一不厌恶的便是月支香，也不知因为香还是因为人。我抬手想要灭了熏香，郁相亦连忙拦住我“这可是陛下赐给我的蕲州产的香，一两值千金，殿下可别浪费了好东西。”
“我向来不喜香，不懂香。竟不知这香如此贵重。”千金，那倒是真的不可浪费。
他满意的点点头。
为伍在外敲门道“殿下，王府有事要您定夺。”我起身理理衣服走出去，随着为伍走出藏书阁。
为三说道“殿下前几日吩咐的事出了差错……朝中关于萧婧的那些消息不知被谁压了下去。”
“那锦绣那边呢？”
“为三盯着她的时候瞧见了她私下去见了萧婧。”
事情发展并没有按照我想的那样进行，锦绣是察觉到了什么安抚了萧婧把消息压了下来。我让为三继续盯着，自己返回右室。郁相亦右手握木左手换刻刀，不去下刀而是定睛看着我。他皱着眉头和我四目相对，我问他“你瞧我作甚。”
“我们修的是蕲州志，蕲州的事应该多请教闽王殿下。”
我随便应付他突如其来的想法“蕲州只是他的属地，他也并不熟稔。”
郁相亦摇头“你没听说闽王殿下曾在蕲州住过一段时间吗？总比我们这些从未去过的人知道的多，”
看他盯着我，我连忙拿起书籍遮挡住他的视线“他好游玩，在哪里住一段时间都不稀奇。你别这般瞧我，这事情免谈。我……我刚刚伤了闽王妃，求人你去。”
他嗤笑精明双目瞄着我“我瞧着你不见他不是因为闽王妃，是因为利用了他才内疚吧。”
被他戳破心思我不否认，他什么都看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