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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人若是犯下了这等大罪,还得到了陛下的庇护,此事一定想方设法地要逃出这王宫了。可凌小仇偏偏没有,她选择了迎难而上,还想利用这次深入紫凝宫的机会,好好摸摸紫凝宫的底。

而云锦太后那一方面,虽然计划被皇甫君祈搅乱了方向,索性最后还是如寒夜央所料,凌小仇不屑于逃跑而现身,让她还是得到了这一个逼供的机会。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云锦太后也不得不依靠寒夜央所说的方式了。

“拿下凌小仇!三日审讯结束以前,任何人不得接见!”

紫凝宫的侍卫倾巢而出,将凌小仇团团包围。

而凌小仇冷眼看着他们的脸,一身干净的素衣一尘不染,一如她的决绝。

紫凝宫的地下审讯室中,透着地狱腐尸的恶臭和阴森的潮气,狭长的回廊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刑具,每一件都被潮气侵蚀得锈迹斑驳,又或者,那并不全是因潮气而生的。

凌小仇被带到了一间单独的密室中,面具连同蒙住眼睛的黑纱一同被取下。

重见光明后,云锦太后如一尊雕像,赫然坐在凌小仇的面前。她仿佛是来此听场别开生面的大戏的,手里盈盈端着一枚精致的茶碗,侧过头,示意立在她身旁的寒夜央,前去拉开表演的序幕。

凌小仇手脚被铁链拴着,看着缓缓走来的寒夜央。

“祭司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就只管问吧,”凌小仇用挑衅的口吻言道,“早些问完了,小仇就能早些去陛下那里回话了。”

“你用不着拿陛下来压人,”寒夜央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凌小仇,“既然把你抓到了这里,就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地出去。”

“你背后绑着的铁柱子,是多年以前,从你们幽国进贡来的法器,专门对付凌公子这样,修习灵力的幽国幻术高手……”

“哈哈哈哈!”凌小仇用笑声为自己壮胆,“寒夜央,你美其名曰是进贡,倒不如只说了吧,是某个幽国雨族的叛徒,偷出了国家的至宝,还拱手献给了敌国!”

“敌国……”寒夜央笑声刺耳,“好一个‘敌国’呀,看来你是不相信,这古法炮烙之刑的厉害了。”

说着,寒夜央对狱卒大喝道。

“来人!给我上刑,让他先尝尝滋味儿!”

狱卒抱着干柴进来,将铁柱底座里的火炉烧得通红,很快,凌小仇感觉到自己后背在燃烧,娇嫩的肌肤在一寸寸地被灼铁啃食,直到血肉模糊。

凌小仇死咬着牙关,全身已经痛得汗涔涔,却始终没有喊叫过一声。

她想起当年那雷咒灌入身体时的痛,相比之下,被烈火燃烧又算得了什么,至少她的心不痛,那么,身体的痛就总会过去。

寒夜央看着倔强不屈的凌小仇,冷笑道。

“我知道,就算是这根被施下了千年咒印的铁柱,也未必能杀了你。因为你并不是普通的幽国人,甚至可以说,你是幽国内,灵力最强的,雨族族长!”

听到这里,凌小仇用力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寒夜央。

云锦太后瞥了凌小仇一眼,极其得意地露出了笑容。

“因为你有很多身份,每一个都很了不起……凌小仇,现在你应该知道害怕了吧,因为你已经暴露了,无论如何,无论你到底是谁,你都难逃一死!”

说着,寒夜央悠悠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玄色的簿册,展示在凌小仇面前。

“所以我特别为凌公子你,准备了这个。凌公子应该会觉得,莫名的眼熟吧?”

凌小仇无力地盯着那本簿册,一字一顿道。

“百……鬼……薄……”

在幽国,一直都流传着一个传说。其实韶光城,是九幽地狱通往人间的一道鬼门关,每一个月圆之夜,百鬼都会在赶尸人的引导下,通过鬼门关,去往九幽地狱。

而幽国的第一代帝王,却用一种幻术打破了这原本相安无事的状况。

他最心爱的王后因病去世,他动用了十二个幻术高手的灵力力量,布下了一道强大的法阵封住了鬼门关的关口,然后将赶尸人手中的百鬼薄抢夺了过来。

最终,他在百鬼薄上找到了王后的名字,并用幻术抹掉了字迹,令心爱之人起死回生。但也因此,幽国仿佛陷入了诅咒,开始经历漫长的战乱、敌国的剥削以及极端的冰火气候。也正因如此,象征着自然和谐之力量的雨族部落,被迫为了保卫家园而走上辅佐王族的道路,一直薪火相传地延续到了今日。

传说终归是传说,但传说中的那一本记载着百鬼之名的百鬼薄却流传了下来,一直被王族中的十一个长老所看管着。因为它对修习幻术的幽国人具有致命的威胁,故尔被称为“禁术之匙”,是幽国上下,任何人都不得触碰的东西。

在此之前,凌小仇从来没有见过百鬼薄,但是,就在她看到那百鬼薄的时候,脑海中竟然会飞快地闪现着一次破碎的画面,她有些混乱,更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唯一她可以确定的是,她从前一定见过百鬼薄,而且,她已经经历过什么十分痛苦的事情,以至于每一次努力回想百鬼薄的事情,都会感到头痛欲裂。

就在凌小仇的意识在不断被痛苦搁浅时,她又听到寒夜央恼人的声音在耳边荡。

“众所周知,灵力强大的人具有一定的治愈、回生之力,是一般的器物无法伤其要害的。但是百鬼薄正相反,它不伤其身,却可以噬灵!想想这些封印在簿册里一百多年的饿鬼,专门以修习幻术者的灵魂为食,一旦被释放,朝着凌公子倾巢而出,啧啧啧啧……真是惨不忍睹啊。”

凌小仇闭上疲惫的双眼,凄然笑道。

“哈哈哈哈!你们无非是想让我招认,我就是幽国的遗凌公主,是雨族的族长,来此的目的就是要祸乱朝纲,贻害你们锦国!”

寒夜央冷笑问,“你承认了?!”

“谁承认了?!”凌小仇故意戏谑道,“我又不傻!难道会自己往陷阱里面跳吗?!”

“你!”寒夜央气得咬牙切齿,“你这是在逼我!”

凌小仇轻蔑道,“我不逼你,怎么知道你手里拿着的不是后宫嬷嬷们的裹脚布呢?”

寒夜央目露凶光道,“凌小仇,这是你自找的,你,可别后悔!”

凌小仇被云锦太后扣押在紫凝宫接受审讯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大都,除了在宫里急得焦头烂额的陛下,监国候府在宫外亦是密切关注着紫凝宫那边的动态。

三日之期一到,紫凝宫的宫门终于缓缓地敞开。

陛下携带了大批亲兵守在宫外,禁军总督杨先和“常胜将军”皇甫玄瑟分别带领了两路人马,将紫凝宫前后、里外重重包围。

阵势之浩荡,堪比两国联姻时,于城外十里迎亲的恭亲队伍。

云锦太后在寒夜央的陪伴下出现,她冷淡地看了看周围遍布的府兵、亲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哼,好大的声势啊!旁人不知,还以为陛下这是要逼本宫放人呢!”

“请母后见谅!”皇甫君祈道,“三日之期已到,请母后如约,放了凌公子!”

云锦太后绷着那张苍白无人色的脸,冷笑道。

“陛下放心,本宫说话自然是要信守承诺的,只是……你们可不要以为,此事就这么完了!这次本宫没有撬开她的嘴,但是对付她的方法,本宫还多的是!”

说完,她厉声喝道。

“放人——”

凌小仇步履轻盈地走上来,尽管她是被扣押在紫凝宫,走出来的时候,侍卫却都远远跟在她身后,没有人敢靠近上前。

她披着一件厚重的素色披风,头上戴着幕篱以掩饰憔悴容颜。

见到陛下等人在宫外等她,她上前行礼道。

“有劳陛下特地在此等候小仇,小仇感激不尽。”

皇甫君祈扶起凌小仇,小声道,“雪姐姐,你快起来,让朕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陛下,小仇无碍。”

凌小仇回首看了看威严的云锦太后,继续道。

“云锦太后对小仇一直都是以礼相待,并没有为难小仇。”

“陛下,”皇甫玄瑟不禁上前提醒道,“当务之急,还是先送凌先生回香雪园休息吧。”

皇甫君祈点点头,“少帅说的是,起驾……”

“陛下,”皇甫玄瑟打断道,“护送凌先生的事情就交给臣来办吧,陛下眼下是否该留下,劝一劝太后?”

皇甫君祈想了一想,小声吩咐道。

“朕留下,你务必要将她安全的送回香雪园,否则,朕拿你是问!”

“是。”

在皇甫玄瑟的大军保护下,凌小仇逐渐走出了皇甫君祈的视线,她这才敢稍稍露出倦意,走路也轻微变慢了一些。

皇甫玄瑟突然伸手搀扶住了她,她心里一慌,低声骂道。

“快放开我!我不是传信到侯府,叫你们都不要有任何动作的吗?!宫里的耳目众多,你这样,会引起怀疑的!”

皇甫玄瑟面不改色地说。

“你就别再硬撑了,进了紫凝宫那种地方,人还会好吗?”

“我只是不想让君祈担心……”

凌小仇停顿一下,又说,“况且,我这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你快点放开我!”

皇甫玄瑟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你要是再唠唠叨叨个没完,我就干脆把你抱回去,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引人注目’!”

凌小仇气得哭笑不得,“皇甫玄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很不可理喻!”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没关系……”

皇甫玄瑟淡淡道,“但你也没有权利,阻止我关心你。”

凌小仇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安静地被皇甫玄瑟一路扶着,回到了香雪园。

一见到凌小仇出现,香雪园里仿佛炸开了锅一样,热情的伙计们都像饿狼扑食一样,吵吵闹闹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围着凌小仇。

“老大!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听说你跑去紫凝宫‘自首’,我们都吓死了!”

“我说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什么‘自首’啊,这分明是天大的冤情啊!”

“哦对对对!说到这个老子就生气!都怪那个妖人寒夜央!”

“公子你受苦了,你饿不饿,雨落给公子做好了饭菜了……”

“对了对了!还要熏香沐浴,好好扫一扫身上的晦气!”

皇甫玄瑟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将凌小仇从那一群饿狼中剥离出来,恼道。

“你们公子刚从险境逃出来,哪还有精神跟你们家长里短?!快扶你们公子进屋去,找大夫看看,伤势如何!”

“啊?!”这下连张奔都惊讶了,“少帅是说,公子受伤了?!”

皇甫玄瑟看了一眼倔强的凌小仇,无奈一声叹息道。

“我不懂幻术,也看不出寒夜央对她做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伤得不轻,一路上都在忍着痛苦。”

“嘿!糟了!”张奔一拍大腿,“定是那寒夜央用了‘禁术之匙’百鬼薄!”

“百鬼薄!?”秦雨落花容失色,“那可就不妙了!卫风、浣白衣,你们快把公子扶到榻上!我得先稳住公子体内的灵力乱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