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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升平的喧嚣逐渐随着夜深而安息,以海量着称的幽国公主却在异国醉得伶仃,蹒跚两步便瘫倒在地上。

皇甫君祈一边凌空抱起她,一边开着玩笑说。

“瞧你这样子,还怎么赶路出城?”

酒气熏天的公主翘起嘴巴,气恼道。

“怎么?!这天儿还没亮,你就急着要赶我走了?!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走了!?我不是还没想好呢吗?!”

皇甫君祈道,“朕劝你还是别想了,你若是明日还没想好,怕是就再也没有离开朕的机会了!”

“那我就不离开了!回去有什么好?你以为我回去了,他们就会锣鼓喧天地欢迎我吗?他们一个个恨不得我去死,我回去又怎么样,那不过是一个被称之为‘故乡’的陌生国度,甚至比锦国还要陌生!”

那公主醉得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好了,我们到了。”

皇甫君祈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公主平躺在床上。

遗凌公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喃喃道,“这不是我的香雪园……”

“这是朕的未央宫,醉成这样还能认出来,果然是条狐狸……”

“我要回去。”

“不行,”皇甫君祈为她脱掉了鞋子,盖好棉被,“香雪园的人都被你遣散了,你醉成这样,没有人照顾,朕岂能放心?”

遗凌公主苦笑道,“早知今日,倒不如晚几日再打发走他们了。”

“朕知道你担心他们的安危,你身份敏感,若是暴露了,难免波及到他们的安全。尤其是卫风,他对你忠心耿耿,如今又要成家、继承你的嫁衣坊和商会身份,你为了保全大家,这样做是最万全的。”

皇甫君祈难得这样一本正经地安慰她,他轻声细语地模样,竟有些神似另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人——林世遗。

遗凌公主有感而发,望着皇甫君祈小声倾诉道。

“君祈,我不是不想回幽国,我只是一想到幽国,想到他,我觉得我的心好痛。我曾经把跟他在一起,当做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可是他对我一次次欲言又止,让我每时每刻都惴惴不安,我不想再继续没完没了地猜测他的心了,那就像剜我的肉一样疼!”

听到这里,皇甫君祈于心不忍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浅浅一吻。

“遗凌,朕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你想留下,朕就倾尽一生对你至死不渝;你若要走,朕也愿意送你千里,让你能昂首挺胸地回到故乡。只要是你的决定,朕会不惜一切代价,实现你的愿望。”

遗凌哽咽着抚摸皇甫君祈的脸,一开口,泪珠便溢出眼眶。

“可是,君祈……我已经受够了独自决定了,我好希望,我可以任意妄为地挥霍一次,就像我从来没有什么复杂的过去,也没有什么责任重大的明天。我,雪绫,想为了我自己,不计后果地逃避一次!”

皇甫君祈握住她的手,对她柔声说。

“你当然可以逃避了,这个‘坏人’,就让朕来当吧!反正经历了这么多来来往往,想必以你的聪慧过人,早已看穿了朕的劣迹斑斑……”

“可是……”

“朕决定了,”皇甫君祈的手与遗凌牢牢地十指相扣,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为你自己而逃避一回,但是朕,也要为朕自己,对你自私一回!”

“你的选择,朕替你决定了!”

话音刚落,皇甫君祈便狂妄地吻住了她的唇,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试探,吻得细腻温和,取而代之的是狂风巨浪一般的热情,仿佛想要点燃她体肤上的每一寸冰,让她不得不挣脱那禁锢着她身体的冰层,宛若浴火新生。

她没有再拒绝他的需求,也许这也正是她从不敢去想的、她自己的需求。

翻云覆雨后的安宁让她拥有了一段前所未有的酣睡体验,没有接连的噩梦,没有忐忑不安地午夜惊醒……她的睡态像初生的婴儿一般天真无害,蜷缩在皇甫君祈的臂弯里。

她甚至开始犹疑,这究竟只是一场“游园惊梦”,还是“梦想成真”?

宿醉的恶果终于发作,凌小仇在一阵头痛中,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

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床边,凌小仇竟释然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啊,这果然是一场“游园惊梦”。

然而她再抬头朝床头望去,登时吃了一惊。

床头站着一个老嬷嬷和两个满脸笑吟吟的小侍女,手里捧着两个看起来非常华贵的檀木雕花盒子,正直勾勾地瞧着她。

“呃,你们是……”凌小仇疑惑地看着他们。

“王后娘娘,您终于醒了。快领旨,梳洗更衣吧。”

老嬷嬷对凌小仇慈祥地笑着说。

王后娘娘!?

凌小仇感觉自己遭遇了一记当头棒喝,原本就阵痛不已的脑袋更加思维混乱了。

怎么自己一觉睡醒了就变成“王后娘娘”了?!她不过是比往日贪睡了一两个时辰,外面竟已经发生了如斯翻天覆地的变化!

凌小仇不禁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的梦还没醒?”

其中一个小侍女不禁笑道,“娘娘,您没有做梦,已经日上三竿了。陛下早朝前特别叮嘱了奴婢们,说娘娘侍寝辛苦,命奴婢们不要叫醒娘娘,让娘娘多睡一会儿。”

侍寝?!还辛苦?!

下回凌小仇彻底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可同时,她也有点傻眼了。陛下之前为了“立后”之事举棋不定良久,大臣们每一次上朝都要施压陛下当机立断,怎么这一次,陛下突然就立她为后了,还是趁她睡着了的时候下得诏书!

这突如其来的轻率之举,让凌小仇对此事的“坚信不疑”中,又平生了不少难以理解的疑点。

“不行!我得找他问清楚!”

自言自语一句,凌小仇便立刻掀开被子下床,鞋子都没穿便朝着门外直截了走去。

老嬷嬷和小侍女们都吓坏了,捧着沉甸甸的一盒金簪和凤袍,紧追在凌小仇的身后。

“哎呦娘娘!娘娘使不得!您这样素面朝天、衣不遮体的样子,如何面见龙颜呐!娘娘您快停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