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短暂啊，不过短短几十年罢了，转瞬即逝。
楚元胤虽然佩服七哥归佩服七哥，但他可从没想过，要成为像七哥那样的人。
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喜欢便是喜欢，心悦就是心悦。
为什么就非得生出那么多弯弯绕绕来，平白无故地耽误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呢？
尤其看对方跟七嫂结了婚又和离，和离了又放不下，心心念念要把人给追回来。
还没彻底尘埃落定呢，突然又出现个圣旨赐婚的波澜。
他光是在旁边看着，都很累了好么！
才不要跟言儿也闹得那么复杂可惜呢，他们两个，就该没有误会，没有疙瘩矛盾，快快乐乐，长长久久地一直一直走下去！
可玉槿言提出来的那个问题，也还是不得不面对。
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再开口时，楚元胤神色分外认真。
双手更是紧紧地握着对方的，就怕心上人听到一半产生误会，直接扭头给跑了。
他现在腿还伤着呢，可没有办法追。
“言儿，平心而论，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我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以前没有明显的概念，那这一次，他是体验了个真真切切。
那么多无辜百姓们的性命啊，在天罗宗那些人眼里头，究竟什么？
而且前前后后，他们搞出来了多少事儿，又有多少无辜的性命受到牵连？
“但是这，并不是我会放弃你，放弃我们之间感情的理由。”
不放弃自己的底线，也不放弃她。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办法挽回。
可他的言儿，原本就不是什么本性十恶不赦的坏人。
一切，不过环境所致，身不由己罢了。
与其逃避，不去面对。
深深吸了一口气，楚元胤的样子格外慎重：“虽然没有办法视若无睹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还可以补救啊。
言儿，我们一起行善，一起补救偿还，好不好？”
“补救？”
人都已经死了，还要怎么补救？
这人……莫不是傻了吧？
显然楚元胤并没有傻，一番话还说得振振有词：
“对啊，就是补救。
死了的人是死了，但还有亲人活在这个世上，我们可以给予一定的补偿和帮助。
或者是，我们阻止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也算挽回一些。
最不济，我们可以像七嫂那样，找几个大夫。”
玉瑾言：“你也想开医馆？”
楚元胤：“开什么医馆啊，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带着他们一起，行医天下，积德行善以抵消我们曾经犯下的那些恶。”
没办法，谁让他们两个，谁都不会医术呢？
可不就得找人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古人都说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呢。只要你愿意，我就会一直陪着你，去哪儿都可以！哪怕终此一生跋山涉水历经千难险阻，也没有问题！”
用多多的善事，来弥补曾经犯下的恶，相信天上的神仙们，都会原谅的！
恶人放下屠刀尚且还能立地成佛呢，何况是他的言儿？
玉槿言嘴角抽抽：“浪子？金不换？”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来着？
没想到，楚元胤居然会是这么个态度。
听他说，愿意跟自己一起，弥补过往种种过错，平心而论，是真的感动。
到底一介皇子之身，只要没卷入到不可挽回的局面当中去，楚元胤这一生，可以遇见的富贵尊荣。
若再稍微有点什么功劳贡献，封个郡王亲王，从此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说愿意放下一切，跟她一起去吃苦，去行善天下呢。
玉瑾言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
从小生长在以实力说话的天罗宗玉灏身边，许多事，就算没有亲身经历，一双眼也看得到。
从来都是人生在世，应该遵从上令，以完成任务为首要职责。
像感情这种麻烦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必要。
然而乍然听到楚元胤这么肆意的话语跟决定，嗯……很动心。
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完完全全受到影响，她的脑海中，竟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那样的场景来。
两个人一起，带着物资带着大夫，去做好事儿。
两个人，一起……
楚元胤这边，美好的未来蓝图是给出去了，可看眼前的人久久都没有回应，禁不住就有点儿急。
握着她的手摇晃了几下，小心翼翼道：“言儿你，不愿意？”
是不愿意跟他一起走遍天下，还是不愿意去积德行善啊？
眼前那个意气奋发的少年郎，又重新回来了。
眨巴着一双眼睛，正充满期待地等着她的答案。
那双眼睛里头，又日月星辰，有广阔未来，还有一个……小小的她。
玉瑾言禁不住脸颊一红：“我……”
这么难以回答吗？
楚元胤表情僵住，可怜巴巴：“言儿你千万别生气，要是哪里不满意我们再商量着改。
要是你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也行，我可以再想想其他的……”
玉瑾言：“……”
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傻瓜。”
楚元胤：“？”
傻瓜？他吗？
他哪里傻了啊？聪明着嘞。
言儿好端端的，怎么就骂人了……等等，不对。
刹那间眼眸明亮，犹如夜空中烟花绽放，在姹紫嫣红中喜不自胜。
楚元胤，堂堂一介七尺男儿，这一刻激动的像个孩子一般：“这么说你是答应啦？真的吗言儿？！”
答应了跟他一起，携手共度余生呢。
玉瑾言本来也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最初的羞赫过去，这会儿倒也坦然起来。
大大方方地点头：“是真的，我答应啦！”
那么美好的未来，不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用杀人手沾鲜血，谁不愿意呢？
原本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好，这下子彻底摒弃了所有的隔阂，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挡住他们的了。
楚元胤心底最初的那点儿阴霾彻底一扫而空，只觉着自己往后的人生，从此都是光明和期待！
两人亲亲热热，甜言蜜语。
门外，差不多偷听了全程的小追风，却难掩极其复杂的心情。
所以，惜尘侍卫呢？
究竟怎么样啦？
是回到了十王府，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这八皇子真是，说话说一半，要急死个人！
当然要是让他直接进去催促，那是绝对不敢的。
低头扫了眼手里的药碗，都快要凉了。只能敲了敲门，不情不愿地打断了里头两人的你侬我侬。
他是一个时辰前回来的，杜随交代的那些，他费了不少劲儿去打听。
一半有结果，一半还没有。
原本想着休息一下再出去的，结果听于顺那边交代人给八皇子送药，藏着自己小心思的小追风，便自告奋勇过来了。
然后听证了屋内两人互许终生的一幕。
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做了手术刚醒过来没多久的八皇子满面红光，一点儿都不像是个暂时不能下地的患者。
眉飞色舞的模样，简直像极了开屏的孔雀！
尤其一双手，紧紧地握着玉瑾言的手，即便看见有人进来也不肯放。
反而故意扬了扬，高兴得恨不得给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一般。
还是玉瑾言看不过去，狠狠地瞪着他，低声警告：“小追风还是个孩子！”
只见她眼尾微红，脸上还带着几分娇嗔。
也是习惯看着她面无表情，日常薄凉样子了。
突然变成这样，怪让人难以接受的。
小追风强忍着心底那股子怪异感，赶紧把药碗递了过去：“八皇子这是您的药，快喝吧，要凉了。”
原本以为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结果玉瑾言伸手一探：“真的要凉了。”
楚元胤：“……”
趁着他喝药的功夫，玉瑾言也活动活动了手脚。
在床前守了一晚上，身体着实累得慌。
活动完了，见小追风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正想问他两句话，突然听到有敲门声传来。
小追风是第一个抬头的，看见门口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反观玉瑾言，表情变化倒是不怎么大，仅仅扬了扬眉梢，打招呼道：“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近几日事情多，谁知道那人会不会还潜伏在暗中伺机行动，你该多注意一些。于掌事，你应该多看着他点儿。”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于顺跟乔枫两人。
玉瑾言对乔枫有救命之恩，于顺去给常湘玉送药，出来恰好看到他要过来，也就跟着一起了。
已经八皇子在这里养伤，于顺作为眼下医馆的管事，最基本的礼节不能失。
玉瑾言知道楚元胤不会在意这个，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又问了两句常湘玉的情况。
说起来也是唏嘘得很，断手之痛，换了在任何人身上，只怕一时之间都无法接受。
就连玉瑾言自己，扪心自问，怕是也会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偏偏对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不会半点儿武功，性子倒是坚韧得很。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乔枫重新安排了住所。
生怕他再出什么事儿，会对不住沐云歌的托付。
大家都没有明说，实际上心知肚明，医馆里头这是有了内贼了。
才会那么精准地找到乔枫的院子。
这一回安排的地方，除了常湘玉跟于顺两个人之外，再谁也不知道。
提到这个，于顺就忍不住叹气：“她那个人……就是不听劝。说了让她好好歇着，凡事有我，非是不放心，什么都要过问。”
这一点，玉瑾言表示理解：“或许问一问，也能多少转移点儿注意力。”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会真的不难过。
再坚强，也会有伤心的时候。
至少于顺就曾在不经意间，不慎看到常湘玉不止一次地偷偷抹着眼泪了。
他是真的心疼她。
这边两人还在寒暄着，病床上楚元胤的一双眼睛却一直紧盯着乔枫不放。
看得乔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连玉瑾言心下也奇怪起来，禁不住扭头望了一眼，问道：“你盯着乔枫看什么呢？”
一句问话惊醒楚元胤，他眉眼疑惑又凝重：“你，你怎么还在医馆？”
这话来得太过突兀，别说是乔枫本人，就连玉瑾言也被问住了。
反问：“他不在这里，应该在哪儿？那天晚上的刺杀，该不会你也知情吧？”
楚元胤：“？”
主打一个双方互相不知对方所言，谁也听不懂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不过“刺杀”两个字倒是敏感得很，瞬间就引起了楚元胤的注意。
男人凝眉扬声：“刺杀？什么刺杀？刺杀谁？言儿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到哪了？”
“……”
于顺旁观看出了问题所在，连忙叫停抓瞎，一句给出解释：“前日晚上有人潜入医馆行刺。还提前给所有人下了软筋散，导致我们无力动弹，差点出事。幸好关键时刻玉姑娘挺身相助，不然……怕是后果难料。”
寥寥数语，听着简单，实际上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当时的危急。
还有楚元胤这个，一心关切着自己心上人的人。
他甚至没有多想，第一个反应就是，肯定是老六在搞事情！
他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言儿藏在医馆，所以派人来给她一个教训的吧？
“刺杀谁？”
“是我。”
乔枫总算是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主动站了出来。
甚至还给出了自己的分析：“对方很明确是冲着我来的，目的就是想要要我性命。
而且……我怀疑，他可能不是西晋人。”
这话，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会儿突然提起，无疑是让于顺跟玉瑾言紧张的不行。
尤其是于顺，一边思索着近日来有没有不是西晋人出现在医馆，一边询问：“为什么这么说？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闻言，乔枫摇了摇头，眼底悄然划过一抹迷茫。
脸上倒是带着几分肯定，“没有发现什么，只是直觉而已。我只是觉着，那人说话的口音，稍微有点儿奇怪。”
得益于跟在张天师身边的那些日子，不仅带他去见了许多世面，也教会了他一些基本的识辨本事。
只是眼下情况特殊，就算是知道了这一点，这大海捞针的，一时也没办法把凶手找出来。
只能暂时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