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就能让万蛇退避？
正好踏出自己屋门的陆离闻言，都是不由地挑眉。
这倒是有些类似于红鬃龙马的【百兽臣服】了。
只不过，红鬃龙马的【百兽臣服】，并不只局限于一种兽类。
只要是还没有化妖，除非是能够在没有灵智的情况下，却仍能够凝聚狼烟妖气的超然凶兽。
否则，便都会臣服于红鬃龙马的龙威之下。
但红鬃龙马是依靠自己的龙之血脉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此人看起来，却并没有半点修为在身。
听起来应该也是奚家镇土生土长之人，为什么会有这般特异的禀赋在身？
“叔，正是因为我有这特殊的禀赋。
才更加说明，我与蛇有缘。”
客栈之中，那少年笑着摇头，认真道：“灵蛇是有自己的灵性的，我能够察觉到他们的情绪。
虽然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那样惧怕我。
可我想，上天赐予我这禀赋，绝不是为了让我去屠戮他们的。
若是有落到我手里的灵蛇，我也会把他们放生。
但我也不会去逼着你们不去捕猎灵蛇，因为这是你们营生的本事。
我们互相理解。
你看，我这不是也为了自己的营生，来问您这里收不收鱼吗？”
“你啊你，就是心太善了。”
掌柜的摇了摇头，叹气道：“如今既不是罗刹江大潮前后，观潮之人不会蜂拥而至。
又才将将三月初的时节，灵蛇们还没有彻底从冬眠之中复苏，没有那么多收购灵蛇胆的商人武者。
我这客栈，哪来的客人。
即便是有，也都是来吃蛇肉羹，饮蛇血酒的，谁会专门点杀鱼吃。
背靠罗刹江，吃鱼也该吃腻了。”
“那却也不尽然吧，掌柜的。”
楼梯之上的陆离笑着开口，望向那提着几尾鱼的少年，眼底有光芒闪过。
“我却正巧不爱吃那蛇肉羹，饮那蛇血酒。
而且不像你们，生在大江之旁，吃腻了鱼肉。
若是能有几尾鲜鱼，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说到这，陆离的话语，却微微顿住。
他本意是觉得这少年小小年纪，却颇有几分洒脱，便想着买下几尾鱼，权当结个善缘。
而后顺手以窥命之眼，窥探一下这少年的禀赋星辰，也算是扩充一下自己的储备。
等到易数够用，就可以从所见的命数禀赋星辰之中，挑选一二。
可在他催动【窥命之眼】之后，看到的却只是一片虚无。
“这是怎么回事？”
陆离微微一怔，旋即眼中易命图录展开。
古朴的道文，凝聚成璨绿的星辰，彻底绽放其威能。
在彻底显露威能的【窥命之眼】作用下，陆离不再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他看到了一双眼，从虚无之中升腾而起。
不对，不是一双眼，而是蛇眸。
蛇眸竖立，无有情感，刹那之间，便从虚无化生，而后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
陆离瞬间寒毛倒竖，若非【心神通明】升腾而起，将那蛇眸之中蕴藏的无尽恶意镇压。
他识海之内，那一柄琉璃戒刀，怕是就要斩落，泄去杀戮之海中许多杀意。
“如今可不是去可惜积攒杀意的时候。”
【心神通明】之下，陆离心中一片平静。
即便立起武道天柱的四境武夫周七，都对陆离【窥命之眼】的窥探视若无睹。
更别说还能够通过这少年，反向窥探到陆离。
虽然不知晓这蛇眸的主人，与被动反击，便让陆离昏迷三日的不戒和尚孰强孰弱。
但其至少，也是四境中的强者，乃至五境都不无可能。
若是这蛇眸的主人，当真对陆离动了杀机。
他积攒的杀意之海，还真不一定能够斩去这双蛇眸。
“住手！”
就在陆离犹豫，是否要催动琉璃戒刀，对这无声无息间占据自己识海的蛇眸出刀之时。
他的识海之内，居然再度升腾起了一双蛇眸。
但不同于第一双蛇眸的无尽恶意与阴冷，这双蛇眸虽然竖立，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其中。
这双蛇眸扫过陆离的身形，旋即与第一双蛇眸对视而望。
“这小子，可是在窥探他。”
第一双蛇眸闪动之间，将自己的意志显露而出。
“你还要保护他？”
“他没有恶意，这一点，你最清楚。”
温暖的蛇眸寸步不让，向着一双蛇眸逼近。
“还有，是谁让你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记的。”
“蠢女人。”
第一双蛇眸目露不屑，温暖的蛇眸却并未停住前行之势。
很快，两双蛇眸便对撞在一块，互相化作虚无。
陆离也从被蛇眸占据之中脱离而出。
再抬眼，却是客栈老板与那少年奇怪的目光。
“这位公子。”
少年看着陆离眼中浮现出神采，关切的问道：“您没事吧。”
“无事。”
陆离愣愣的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头却一阵波动。
那可是起码四境，大概率是五境的存在。
而且，还是蛇眸。
不会这么巧，自己才刚来这里不久，就撞上了那位十万大山当代妖主吧？
可是也不应该啊，还有另一双蛇眸也随之出现，看样子两双蛇眸之间，应该只是相差仿佛。
但根据消息，十万大山之中，除去那位妖主，次君虽然与之一同享尊位在身，却已然自蛇身蜕变成龙了才对。
“既然无事。”
那少年笑着举起自己手中的几尾鲜鱼问道：“这位公子，可还想吃鱼？”
“宣赞！”
掌柜的却是看到了陆离身后的绣衣。
大离绣衣，那可是官府的人。
这位客官，能够让大离绣衣都屈居其后，那该是何等的身份。
毕竟是同姓之人，彼此之间都有血缘关系，掌柜的连忙提醒道：“公子想不想吃鱼，不需要你来提醒。”
“没关系。”
陆离也彻底从方才的变故之中缓过神来，他看着这少年，微微笑道：“我说的话，自然算数。”
说着，陆离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银钱，递给了这少年。
但这少年见了，却是连连摆手。
“几尾鲜鱼，只要一钱银子就够了。”
“傻子。”
一旁的掌柜见了，心头也不由地一叹。
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在乎那一两银子的人，何必要说出来呢。
若是让这位公子觉得自己被小看了，那岂不是会被迁怒？
心中如此想，他却还是上前，点头哈腰道：“公子，几尾鲜鱼而已，怎么能让您掏钱。
您回房等着，我做好之后，给您送回去。”
“掌柜的这是作甚。”
陆离见了，也是不由地哑然失笑。
但他心思也快，看到掌柜的偷瞟自己身后的绣衣，立时就明白了过来。
大离绣衣，声名在外。
这掌柜的怕是误会了自己的身份，怕自己会因为这少年的‘不识相’而得罪了自己。
“说了是要买，怎么能白吃鱼呢。”
陆离笑着摆手道：“既然只值一钱银子，那就劳烦这位小兄弟找我吧。”
那少年听了，却是不由地挠头，又看向了掌柜的。
“我这小侄身上怕是找不开。”
掌柜无奈的再度出声。
“就由我替您找开银钱吧。”
“剩下的钱，就记在我的账上吧。
我应该还要在这里住上些时日。”
陆离也不在意，正要询问其一些话，面色却再度一变。
他瞥了一眼门外，轻声道：“掌柜的，做好鱼之后，就送我屋内吧。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嘞，您慢走。”
掌柜弯腰送陆离远走，旋即拉住那少年，严肃道：“这位爷可不简单。
你是咱们奚家镇唯一的渔夫，做鱼应该也有一手。
你来给这位爷做鱼，做的好了，我多给你两钱银子。”
“叔，你说着些作甚。”
少年也从掌柜严肃的语气之中察觉到了什么，他认真道：“我肯定把手艺都用上。
钱，您就不用给了。”
“臭小子，都是姓奚的，你跟我客气什么。”
掌柜看奚宣赞认真了起来，也不由地松了口气，缓声道：“这位爷看起来倒没那么不好伺候。
他要久待，若是吃的好了，说不定还要吃鱼。
你就收着吧。”
“那就谢谢叔了。”
奚宣赞也不再客气，转身就去后厨，嘴里还不住地念叨。
“这下子，就能给早些给她做身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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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罗刹江，即便不曾落雨，奚家镇的空气，也仍显的潮湿。
陆离踏步走在青石砖之上，一言不发，静静前行。
直到彻底远离奚家镇，甚至离那十万大山都愈发近的时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陆公子。”
身后的绣衣险些撞上陆离，低声问询。
“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离叹了口气：“你什么修为？”
“这里虽然是极南之地，但绣衣的标准不会降低。”
这绣衣一愣，旋即道：“在下的修为与寻常绣衣无异，已然臻至十象小圆满。”
“还是差了点。”
陆离伸手抓向春风，一柄两端镶嵌龙首的大弓，居然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会若是打起来，我照顾不及，你就用节杖跑吧。”
大离绣衣，手握虎符节杖。
节杖可以前行无阻，虎符可以调动兵马。
陆离是曾经在慈云寺见过绣衣用这两件法器的，故而才有此一说。
“陆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绣衣本就惊异于陆离从何处取出这龙首大弓，听到陆离的话，就更加迷糊了。
很快，绣衣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陆离二人的身后，一道声音缓缓传来。
“不过二境的修为，就能够察觉到我的踪迹，厉害。
只是，你为什么要走出这奚家镇，方才点破我呢？
是怕连累那客栈与小镇之中的人吗？”
绣衣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百丈之处，缓缓走出的人影。
“你是何人！
跟踪陆公子，你可知晓，这是何等罪状？”
“别吓唬他了。”
陆离也施施然的转身，看向这道身影。
“敢来追杀我的，早就把性命抛之度外了。
你是周府的人，还是吴王的人？”
“好一个陆离，不愧是能够闯入相府，当着相国的面，犯下罪事的人。
居然这般淡然。”
来人也是有些惊讶，旋即轻声道：“我话都说到此处了，也足以让你死的明白了吧？”
“又是周相的人，吴王就这么能忍？
我奔袭五十万里，已经斩了好几波周相的人。
都到了这极南之地了，那坐断东南的吴王，居然派不出一人？”
陆离将手中的蛟筋龙首弓拉开，对准来人，轻声问道：“你又是什么修为？
敢来当最后的杀手，总得有点本事？”
“年过半百，武道未曾攀至高峰。”
来人将一双猿臂伸展，须发飞扬，气血破体而出，化作十丈白猿虚相于其上空。
“但杀你，应当足够了。”
“虚相武夫，足以在大离有自己的封号。
偏要来趟这浑水。”
陆离嗤笑一声，冷声道：“就没人告诉过你，我废周红拂之前，是同时对抗一尊狼烟，一尊虚相，两尊法力的吗？
你什么档次，也敢来追杀我？”
“那种手段，不能多用吧？
跨越一个大境，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气血武者，从没有一步登天的捷径！”
已然须发近白的老者目光淡然，缓声道：“若是能让你用出那种手段，也算是我完成任务了。
更何况，你便是臻至狼烟。
可我以虚相对敌，便是你有大金刚神力，老夫也未必就输你。”
“倒是个有武道之心的。”
陆离点了点头，嘿然道：“既然这样，那就用你来试试，我苦修了两个月的箭术。”
“好狂妄的小子。”
白发老者闻言，也是气笑出声。
“不以秘术对敌，却想要以修行了两月的箭术杀我？
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如此轻视老夫，你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很好笑吗？”
陆离拉满弓弦，周身气血震动。
“我若是当真，以箭术杀了你呢？”
“有弓无箭，还想杀人？”
那白发老者大笑出声。
“你若能以箭术杀我，老夫的头，给你当球踢！”
“有弓无箭，就不能杀人？”
陆离瞳孔收缩，气血激荡，完全迸发。
虚空之中，仿佛有十象长嘶！
“杀了你，我还要赶着回去，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