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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如许,暖风醉了匆匆宫仆,给他们终日劳作斗角而隐晦遮掩愁容的脸上,平添一丝轻松之意。深宫规矩森严,是不允许宫仆略将头抬起来看主子的。何帝君禁足受罚,近年来俞先生掌权将后宫的阴郁之气扫除了不少,那些欺上瞒下的腌臜污秽事也少了些许。

后宫是个见风使舵之处,主子的话便是风,故此现下的后宫竟也有几分沾染上了俞先生的随和洒脱之意。不免有些讽刺,但终归是件好事。

那学堂在御花园南侧,竹柳园附近。

起初修竹柳园是因为俞长歌那句:“花园中景色富丽秀雅,可我终归觉得富贵高阁的景色没什么趣味,还是江湖的劲松翠柳雅青竹来的畅快亲切。”

松玺十年的时候,女帝寻了天下最秀美的翠竹琇柳栽种在竹柳园中,足足细心呵护了两三年才将这园子修缮的尽善尽美。修缮园子也不是什么劳民伤财的事情,事实上更是女帝的一份雅趣,她亲自动手,亲临督工,为的是讨俞长歌欢心。

要说那竹柳园到真是个好去处,顾名思义满园竹柳,甚是清爽宜人,是个避暑散心的绝佳之地。

恰逢那年女帝旧友齐寒入宫看清谙极其顺眼就收了做便宜徒弟,还坑了女帝三坛枫酒做拜师礼。简清谙觉得,师父大抵是为了那三坛百年枫酒才收她为徒的。

齐寒师父看竹柳园景色颇有几分江湖风骨,便日日都宿在柳枝上。引得后宫前朝都认为,这竹柳园是为了女帝这位江湖好友而特意修缮的园子。

从璧妆阁一路走去,横穿竹柳园是最近的小路了。简清谙一向不喜欢走那宫中正儿八经的肃穆长街,只因她总看着宫仆形色拘谨还要她受着众人的大礼。

这蜿蜒的小路配着清丽的景色最舒心不过,还能保持个好心情去应对几位妹妹那学堂里的小心思。

才出竹柳园,迎面便是柳帆亭。亭中用竹枝编的桌椅甚是雅观,比寻常的木椅石桌要多了几分轻快。竹椅上正襟坐着一位面色淡淡却眉蹙愁容的少女,规矩的捧着一本书沉溺其中。远远看去倒有几分晏良人的风姿。

“竹妹妹,你愁什么呢,这么早坐在这儿也不怕着了风寒。”清谙看到清竹便一路小跑而来,口中念念关心道。

竹三皇女回头一见清谙来了,那眉间蹙着的些许愁容瞬间烟消云散开来,清冷的面容漾开些许笑意,恰如雪梨花开时般美好:“兄长来了。”

话罢又对徐笛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徐笛恭敬回礼,与三皇女伴读晏晓蒲站到了一处。

“来了来了,笛子你和晓蒲一起先进去吧。”清谙让两人的伴读都先进学堂收拾笔墨了。

“是。”两人答道,随后朝学堂走去。徐笛微微落后晏晓蒲半步,不紧不慢的跟着。

“四皇弟怎么没跟来?”竹三笑道。

“睡着呢,春困秋乏,他一年四季总有诸多理由赖在榻上。”

“难得今日兄长没等他。”竹三知道清玉爱睡,偶尔去壁妆阁时还能撞见皇弟迷迷糊糊梳头的时候。

“你这般催我,我怎么敢怠慢了你。过两日是你生辰,兴许那时晏家伯伯会来陪你过,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清谙笑道。

竹三敛了敛神色,无奈低了低头。晏家的伯伯们,都是冷冰冰的。

“去年你寻了多时的《扰云词笺》我寻到了,早上让薄雾给你送去时才发觉你出门了。”简清谙继续道。

闻言,竹三渐渐睁大了眼睛,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那是纪云仙子的孤本,父君替我寻了几年都没寻到,哥哥如何寻到的?”

“那说来话长了,这《扰云词笺》流落到浔阳富商家中,后来家族败落流落当铺里,几经周折。这孤本在近水之地呆久了,实在容易腐坏散乱,这才让薄雾用匣子封好才给你送去。”

“多谢兄长了,这词笺我苦求许久,竟没想到在浔阳...多谢兄长费心,这词笺我苦寻许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竹三脸上挂着少有的欣喜,言语之间尽是雀跃。晏家清冷严正寡淡人情,她历年生辰礼唯有长兄送的最知她心意。

“你喜欢这些,我定然替你好好留意着。”简清谙想去揉揉竹三的头发,不过看她梳的整齐,还是收回了手,替竹三理了理领口。忽然想起什么,又说:“来时看你愁的很,愁什么呢?”清谙调笑道。

“夫子让看的《缃帙录》中有些文段实在不易懂,我是怕夫子询问罢了。”竹三清冷的眉眼中流转出一点点嗔怪,平添些亲昵。

清谙惊异望着竹三道:“那《缃帙录》收了几朝文集最精华所在,最是晦涩高深。夫子也不过是让预先读一读罢了,你竟这般钻研?”

只见清竹微叹:“我父君催的紧,大哥你也是知道的。何况岑夫子性情古怪,会不会考问都未可知。”

今日这位岑夫子是学堂中一顶一尊贵的夫子了,是女帝当年启蒙的老师,就是在前朝也颇有威严在。几位皇女皇子在学堂听学六年以来,这位岑夫子的性格最是让人捉摸不透。实在是岑夫子太不走寻常路数了。

“你安心,就是岑夫子真的有心刁难也不会冲你来。首当其冲的必定是咱那位高贵的嫡六皇女。”清谙歪头安慰道。

竹三微微笑了一下,自己这位长兄性情洒脱,偶尔偏不像在皇宫中浸淫多年的教条之人。在简清谙的调笑下,竹三倒是舒心了许多:“我早早唤你来是有东西要给你的,我选了竹柳园的竹子和进贡来的墨狐毛制了几只笔,给你留了几只。”

竹三稳稳的将手中的匣子递了过去。

“竹妹妹当真是个宝。”

“长兄又笑我。”

“这墨狐毛是去年你生辰母帝赏你的,你竟舍得赶这么多笔出来。且不说制笔的那上百道工序,单说择毫便已是煞废心神。齐毫、扎毫又极为苛责手法,宣州的匠人往往要练上些年头才能制出一支好笔。我家竹妹妹稳重,才耐得住心绪,耐的住寂寞,方才做得这样的笔,品相高雅,坚挺耐用。我瞧着到比当下最时兴的宣笔还要好几分。”

竹三被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是凝神静气的法门罢了,兄长却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一时消磨罢了,怎敢和宣州的匠人比手艺呢。”

简清谙微微摇了摇头,略正色道:“竹妹妹心无偏见,从未置喙我与玉儿入学堂之事,这是你人品贵重。这几年还总能收到你亲手制的笔,这份情,我自然是要承的。”

想着六年前岑夫子召见皇子皇女们时,萚六自持嫡女身份在初闻要研读《君戒》时便对岑夫子出言顶撞过。

她扬言说,那是后宅男子才会研读的东西,她身为皇女自然是着力于江山社稷,不屑读那小家子气的东西。

想当时岑夫子横眉一竖,厉声责问她,父君是否身为男子,知父君辛苦恪守君戒之礼,此乃孝道。欲为帝者,知阴阳平衡方能保百姓安乐,轻贱男子,只顾女子荣辱,天下失衡乃是大祸。

那番高论,简清谙到现在还记得。

其实她理解六皇女不读《君戒》的心理,说实话,这与让上古时期的士大夫研读《女戒》《女训》一般无二。

但她却很佩服岑夫子一般的高见,她深以为然。若是朝堂中多几位岑夫子一样的人物,男子便不会这般辛苦。

如此这般,清谙倒是很喜欢岑夫子,愿意与岑夫子多探讨一些。

两人谈笑间,陆纯也拖着迷迷糊糊的清玉到亭下,便一同走进了学堂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几位伴读收拾好笔墨,坐在后面。徐笛、陆纯和晏晓蒲由于三位皇子皇女的缘故,一直凑成一堆儿。恪五皇女那位太医家的方成寒却是扎在一个小角落里,不言不语。

当年晏良人中毒之事委屈了容侍郎,故而晋了位份,如今容侍卿了。不过近年来失了恩宠,恪皇女也养成谨小慎微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小时候那毫无头脑的蛮横模样。

恪五皇女到的也算早,见三人来了后,规规矩矩的见礼,有模有样的闲谈了几句便自己去温书。她那素色的衣衫上几乎没有绣样,挽起的头发只有一支素玉簪子。清汤寡水的样子看起来不带一丝攻击性,面色柔柔的,整个人颇有几分容侍卿的梨花带雨之感。

恪五的素是真的素,素到惹人爱怜的感觉。安国的女子已经少有这般娇柔的样子了,在安国的富贵人家都有意让女子练些武艺傍身,这柔弱姿态早已不是当下时兴的模样了。可就是这般,倒显得她有几分出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