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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城。

尹舒薇和赵拂衣站在重新修好的城墙上,遥看东西两边,三座城的护城大阵已经顺利被连成一片。

大阵光幕横贯东西,在黑夜之中闪耀,如同极寒之地的天光,与天空中的紫薇星斗交相辉映,动人心弦。

“这次多亏你相助,才能在半个月内连起这座大阵。”

尹舒薇对着赵拂衣拱手一拜,态度诚恳。

赵拂衣虚扶一把,“这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我也答应了望舒要尽快完成大阵,她还在太玄山脉等着你们过去,她在那里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尹舒薇点头道,“她很不错,传回的情报我都看过,将魔族的守卫几乎全部摸清,你放心,这次三城联军定会夺回太玄山脉,将魔族赶尽杀绝,也将你那好师侄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如此就拜托你们了。”

尹舒薇想到明日就要出发,仍是有些担忧,“你当真一人就能守住这里?”

赵拂衣轻笑,“这阵是我当年在地灵界抵挡鬼潮时所用之阵,当年在我好友黎九川相助之下,抵挡数万鬼潮三日。”

“现如今,这座大阵已经被我改良完善,并且与我元神融为一体,相当于本命法阵。只要你们在五日内能够返回支援,就算魔族来十万大军,我这里也不成问题。”

尹舒薇看向太玄山方向,眼底闪着胜券在握之光。

“放心,不需五日,三日就能夺回矿场。”

*

“月儿,你看什么呢?”

江月白被烈日之光刺入眼中,尖锐的耳鸣声让她大脑一阵阵晕眩,踉跄后退,被宽厚的大手扶住后背。

一个黝黑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来,掀起她遮阳的斗笠,用袖子帮她擦拭脸上热汗。

“你个傻丫头,日头这么毒,你总站在太阳下面盯着太阳看什么,也不怕被那光刺瞎了眼睛,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鼻子被男人粗糙的手指捏了捏,还带着一股稻子的清香。

江月白恍然,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事,只是觉得特别……拧巴,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像烈日暴晒之后中暑,天旋地转,嘈杂和虫鸣和蛙叫声让心里生出烦闷和恶心感。

“月儿你去那边树荫下休息会喝点水,一会回村里私塾接上你弟弟,你娘应该快做好午饭,剩下这点稻子交给爹。”

脑袋被揉了揉,斗笠重新扣在上面遮去烈日。

江月白慢慢找回记忆,正值夏日,稻谷成熟,她正跟爹在地里收最后一点稻子。

对,她已经十二岁了,可以下地干活,给爹娘帮忙了。

现在再不多帮帮爹娘,再过三年及笄,就要出嫁,之后就很难见到爹娘和弟弟了。

江月白走到田边,打开装水的陶罐倒了一碗,甘甜的井水下肚,她用袖子抹干净嘴,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清爽,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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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丫头,给爷爷也来一碗。”

拎着镰刀的老头走到树下,弓背捶腰,江月白一看到他就笑了。

“好嘞,陶爷爷。”

陶老单手接过水碗,另一手塞了块肉干到江月白嘴边。

江月白笑着吃了,“爷爷你待我真好,自打我祖父祖母过世,全村就你对我最好。”

陶老笑道,“爷爷就爱看你笑,你一笑,爷爷就觉得心里灌了蜜一样,行了,快去接你弟弟吧,下午忙完农活记得到爷爷家,把昨天没读完的书读完。”

“好嘞!”

江月白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带着斗笠往西边的江家村走去。

村里白墙黑瓦,家家户户都炊烟鸟鸟,空气中满是叫人吞口水的香味。

江月白记得,陶老是外来的,似乎是因为妻子早逝,心灰意冷流浪至此,被村长收留。

他曾经是个私塾先生,村里女孩子都不能上私塾,他却愿意教她们念书。

走在路上,江月白回忆着在江家村的点点滴滴,她对一切都很满足,唯一让她担忧的,就是将来嫁人。

她不想嫁人,打从心里抗拒,她始终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像娘那样,嫁为人妇,洗手作汤羹。

那她应该做什么呢?

江月白又一次掀起斗笠,看向刺眼的烈日。

那种拧巴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有些违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赶到私塾时,上午的课刚刚结束,江月白站在墙下阴影里。

路对面的杨树下停了两辆十分豪华的马车,都有仆人在等着。

一辆上面挂着‘陆氏’的灯笼,一辆上面挂着‘谢氏’。

陆氏是他们这一片的名门望族,谢氏则是商贾之家,富得流油那种。

因为他们这座私塾的黎夫子是个隐姓埋名的名士,就喜欢待在乡野之间,陆氏的一位小姐和谢氏的独子得知黎夫子的消息,特意上门求教。

陆氏的那位小姐是女扮男装,这件事只有江月白知道。

“可惜我没钱交束修,不然我也女扮男装进去听讲。”

江月白耷拉着脑袋,思索着怎样才能赚到一大笔钱,要是进山能挖到金矿就好了。

“月儿!”

充满喜悦的声音从私塾门口传来,江月白一抬眼就看到女扮男装的陆南枝对着她笑。

“阿南!”

陆南枝快步走到江月白面前,转身从书童手中接过一沓纸。

“这是今日黎夫子讲的文章,我全都记下来了,给你。”

江月白笑着接下,“阿南你真好。”

她跟陆南枝是‘不打不相识’,有一次她跟弟弟在河边讨论文章,有些不同见解,被外出郊游的陆南枝听到,辩论起来。

陆南枝辨不过她,竟然未曾生气,也不嫌弃她出身,与她义结金兰,以姐妹相称。

之后陆南枝便每日将黎夫子讲的文章都抄录下来交给她,与她共同探讨。

“咳咳咳,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男女授受不清懂不懂!”

听到这个声音,江月白偏头翻了个白眼,又是谢家二世祖谢景山。

一身华服的谢景山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走到江月白和陆南枝面前,眼神不善地瞅了眼陆南枝,转到江月白时突然换上笑脸。

“江月儿,我给你带了点我家厨娘做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江月白吸了口气,拒绝道,“谢少主,男女授受不清,请你离我远一点。”

“阿姐!”

弟弟从里面出来,江月白跟陆南枝告别,把那一沓纸塞进衣襟里,迎上弟弟一起回家。

路上,江月白问弟弟今日学了什么,弟弟苦着一张脸说不出几个字,江月白气不打一处来,拧着他耳朵就开始骂。

“阿姐饶命,这个学我真的上不下去啊,你跟爹娘说说,让我跟爹学木匠手艺,你去上学不成吗?”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以的,真的可以的,今天黎夫子说了,咱们云国可以女子为官的,而且黎夫子看了我从阿姐那抄来的文章,还说要见你呢。”

江月白愣在原地,对啊,云国可以女子为官,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可是只是入朝做女官,她似乎还是不满足。

江月白抬头看向烈日,那股拧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对,她想要的不止如此。

“呀,阿姐你看,那个江湖人又来了,你说他咋长那么好看呢?”

袖子被弟弟扯了扯,江月白抬眼看去,她家院子侧墙边,站在一个青衫剑客,朗月清风一般。

江月白叹气,拉着弟弟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