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人心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胡适《胡适文存》
听小江说晚上要分钱的事，两个小年轻和江俊峰心里就有些忐忑了，如果按照之前的商定，那他们最多可以拿两千块钱再加一些奖金，可是这次渔获他们卖了多少钱，可是几百万啊！
他们怎么能不眼红，但都是同一个村里的人，总不能动手抢吧，而且小年轻都是好脸面的人，之前已经说好怎么分配渔获了，现在他们再开口加钱，岂不是坏了规矩，但他们还是在心底里渴求小江和小明能多分他们一份。
看三个小年轻沉默了下来，常年跟船跑海的江德天怎么能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昨天捕到这么些鱼时，这些小年轻高兴是能捕到这么多鱼，可以卖好些钱，但等真的见到真金白银了，都是各怀心思的。
所以江德天出声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是不是感觉这些钱都有自己的功劳，都想多分一点？”
三个小年轻尴尬地笑，没有人说话。
“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我当年第一次出海跟人捕鱼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出海前讲好的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要觉得人家对不起你，因为你这是有了渔获之后的心情。”
“没出海前，谁能知道出海有没有收获？船家雇佣你们都是冒着风险的，如果没有渔获或者收成不好，他还不是照样要给你们发工钱？亏本的时候可没见哪个船员说不要工钱的，都是收成好之后才各怀鬼胎。”
三个人被江德天说的脸发烫，年龄大点的江俊峰说道：“天叔，我们不也是第一次出海嘛，没遇到过这种事，所以就……”
江德天摆摆手，“我就是知道你们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对你们说。你们也都是咱渔家土生土长的孩子，规矩是不能被轻易被破坏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嘛。还有咱们也都是不出五服的亲戚，小江、小明的脾气你们也都知道，他不会亏了我们。而我之所以提醒你们，是不想让你们做傻事，别到时候既落不到好，也断送了亲情，不值得。”
“好，天叔我们知道了。”
小江他二大爷就坐在一旁看着江德天教训几个小子，他自己不出海，儿子也留在了城市里，对这样的场面他是挺感兴趣的。
“安心等着就行了，还有别看小明赚钱了自己耐不住性子，偷摸带人去那个地方捞鱼，我跟你们说过了，小明这次能带着你们已经是情谊，已经很相信你们了，别自己断了自己的路！”江德天再一次叮嘱，因为渔获地址的事，海上抢渔获的事他已经看过太多了，他不想再在村里看到这种事。
“天叔，我们也再保证一次，如果有谁说出去了，我亲自把他嘴给他打歪！”江明凯道。
“天叔，你说小江哥怎么那么听那个孙平安的话，他水下的本事我们是见识到了，但这地址可是小明提供的啊，小江哥找他去干吗？要商量不也是跟小明商量吗？”曹家铭看小江又溜去了秦慕仙那里，有些不乐意道。
江德天瞪了他一眼，“有些事不该问的就别问，想不明白的就别想，你只要能拿到你的那一份钱，其他的管那么多干嘛？”
“就是好奇，他突然出现在咱们村子，真名叫什么咱也不知道……”曹家铭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江德天脸色沉了下来。
“好奇会害死人的！”江德天厉声道，“他只要不做出危害村子的事情，不用管他什么来历，家铭，以后这种问题在心里想想就行了，不要再说出来了！”
“好吧”，曹家铭抹了把脸道。
“你们年轻有些事看不明白，但抱大腿总该会吧，他就是一条大腿，能不能抱住大腿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多向小明学学”，江德天点了根烟道，“小明过几天可能还要出海，你们可抓要住机会啊。”
“天叔，你不跟我们一起去了吗？”
“我没时间了，我在的船队后天就要北上了，我明天就得走。别怪叔没提醒你们，年轻人要有点眼力见，别被利益熏瞎了眼睛。”
……
小江之所以从他二大爷那里这么快溜出来，除了想去秦慕仙面前炫耀一下，更多还是想和他们重新商量一下这次渔获的分配。如果他是那种贪心的人还好说，一切按照出海前的商议就行，但都是同一个村的人而且多少有点亲戚，给的太少实在说不过去，所以他就急匆匆地跑到了李秀莲老人这里。
进了院子，小江呆住了，他被陆春秋的笑晃到了眼睛，而陆春秋和老奶也看到了他。
“小江啊，来找平安他们吗？他们出去了，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坐着等会吧。”老人招呼小江。
“好嘞，莲婶”，他搬了个板凳坐下。
虽然早上的时候已经见过陆春秋了，但小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好色才是男儿本性。
不过有李秀莲老人在这，他虽然有好些疑问也只能先放在肚子了，小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泡泡茶，嗯，好喝！
“莲婶，你们家的水是不是加了什么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啊，怎么这么好喝？”小江主动打开话匣子。
“我也不知道，都是平安煮的茶”，老人如实回答。
他们这边聊着，秦慕仙和小明已经到了学校，这次学校的柿子是真的熟透了，看学生还没下课，秦慕仙溜过去摘了一个，嗯，真甜。
正当秦慕仙准备再来一个的时候，小明拉住了他，“哥，手下留情啊，你这样会被打的知不知道？”
“谁敢打我？”秦慕仙反问。
“不是，哥，咱们也不缺钱，咱们自己买不行吗？就别和孩子抢了”，小明拽着秦慕仙的胳膊不放。
“自己买多没意思，再说了，小孩子柿子吃多了对身体可不好，我这是在好心帮他们”，秦慕仙用另一只手再次摘下一个柿子。
“你可拉倒吧，你就是个变态，你就是喜欢跟小孩子抢东西吃！”小明在心里狂喊，但嘴里可不是这样说的。
“哥哥哥，算我求你了，待会李校长过来了不好交代。”
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李布衣校长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过来，挪移道：“平安呐，我刚才在办公室里一抬头就看到你在偷吃，中午是不是没吃饱啊？”
秦慕仙脸皮厚不以为意，“先生说笑了，我这不是偷吃，我这是光明正大地吃，你看，一口闷，咱学校的柿子就是好吃。”秦慕仙一伸脖子，一大口柿子就被咽了下去。
李校长的眼皮狂跳，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海水你就泛滥，给你个核弹你就完蛋是吧，他叹了口气道：“最多两个，没有下一个了。”
“好嘞，我刚吃了第一个，那我再摘一个可以吧？”
李校长深吸一口气：“给我滚蛋！你当我没看到你在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一个了是吧？！”
“先生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秦慕仙拍打着校长的背帮他顺气。
“行了行了行了，下次没事你别来学校了”，李校长没好气地道。
“先生，我每次来学校都是有事的好不好”，秦慕仙委屈。
“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我前两天跟凡凡小姑娘的爷爷奶奶商量，让她以后中午去我那里吃饭，但这两天有事我就没来叫小姑娘，我来看看小姑娘生气没有。”
“哦，这样啊，这两天我倒是没关注她，学校的事情有点多，那你待会下课自己去瞧瞧吧”，李校长折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别再偷吃孩子们的东西了，你多吃一个那小姑娘就少吃一个。”
李校长算是拿捏住了秦慕仙的命门，不过秦慕仙可不承认，“先生慢走，我这不是帮孩子们减轻肠胃压力嘛。”
李校长没理他，径直走了。
小明对秦慕仙大感佩服，他见了老师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恨不得绕道走。
四点钟，孩子们在下课铃声中走出教室，秦慕仙赶紧去往一年级教室门口，孩子们放学后一般不在学校玩，特别是其它村子的孩子，他们要赶山路回去。
“凡凡，这里！”小姑娘跟着队伍呆萌呆萌的，秦慕仙看着就觉得开心。
小姑娘也看到秦慕仙，她挥挥拿着物品的小手，然后从队伍里跑了出来，“叔叔，你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凡凡这么可爱，叔叔怎么会忘了你”，秦慕仙将小姑娘抱起来，“凡凡手里拿的什么啊？”
小姑娘献宝一样摊开手，手里是两颗五角星，“叔叔你看，我也得到老师的奖励了，我只要再凑够四颗星星，这星期就可以不用做作业了”，小姑娘声音里有些期待。
“老师为什么要奖励凡凡啊？凡凡做了哪些事情啊，给叔叔说说。”
“我帮助同学了，今天有个同学摔倒哭了，我安慰了他好久他才不哭，他还是个男孩子啊”，小姑娘一副大人的语气，“唉，他好不勇敢啊。”
秦慕仙大笑，“那我们凡凡真棒！”
没聊两句，小姑娘的老师就来了，“你好，现在我要带凡凡他们赶回家了，有什么事情你们能明天再聊吗？其他的孩子还在等着呢”，是那个在村宴上瞪着秦慕仙的女老师。
秦慕仙道歉：“对不起啊老师，耽搁你们了。”然后他将凡凡小姑娘放下，“那凡凡我们明天见，现在先跟着老师回家，明天叔叔再来找你。”
“好，叔叔再见，明天见”，小姑娘对秦慕仙挥挥手然后跑回队伍中间。
人永远不知道，谁哪次不经意的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不会再见了。——宫崎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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