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牢底坐穿兽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王国维
两只白腹海雕战胜对手之后，发出胜利的鸣叫声，它们在空中又盘旋了两圈，然后才朝海岸线飞去。
“小明，开船过去”，秦慕仙催促道，通过刚才的观察，秦慕仙觉得那只杂色的海雕身份应该不简单，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只虎头海雕。
那只杂色海雕落水的地方距离他们的船不是太远，小明将海钓艇一个加速就赶到了地方，秦慕仙就站在船舷观察着水面，落水的海雕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求生的欲望还是促使它努力抬起头来，不至于被海水呛到。
看到海雕的身影，秦慕仙直接跳进了海里，他游到海雕身边，伸出手将海雕拖出海面，这海雕的体重不轻，秦慕仙估摸着得有五六公斤重。
而且它的伤势真的很严重，身上有八九处被啄掉了羽毛，殷红（yan，一声）的血水不断流淌，伤势最重的地方还是最后被攻击的那一下。
白腹海雕给它的最后一击，啄在了它左翅膀的根部，这里血肉模糊，翅膀根部的一部分已经被啄断了，秦慕仙将它托在手里，能感觉到这只海雕在不断抽搐、痉挛，这是伤口沾了海水的缘故。
小明焦急地等在船尾，他不是担心这只海雕，而是担心秦慕仙，这么冷的天，秦慕仙跳进海里的时候衣服都没脱，都知道衣服湿水之后会变得特别沉重，小明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等秦慕仙带着海雕来到船尾，小明急忙将他拉了上来，他焦急地喊道：“平安哥，你没事吧，赶紧去驾驶舱，里面暖和，别感冒了！”
说着小明就去拿毛巾，“平安哥，赶紧擦擦头发，湿衣服也赶紧换了吧，咱们出海虽然没有带衣服，但有这些保暖设施，等到了村里码头，你待在驾驶舱里，我再去莲奶奶那里拿衣服……”
秦慕仙看小明紧张的样子，笑道：“不用担心，小明，我身体素质很好，不会感冒的，先别管我了，你把这只海雕抱进去，我待会再给它包扎伤口。”
其实，秦慕仙穿的衣服比较少，上面一件羊毛衫、一个外套，下身就是一条秋裤和裤子，当然有内衣啊。除了内衣，他将衣服一一脱掉，然后拧干水分，他的手劲儿虽然大，但也不可能将衣服完全拧干。
摇摇头，只能回去再换了，秦慕仙又将衣服穿了上去，小明在驾驶室里看着就觉得心底发寒，外面可是小风嗖嗖的吹啊。
秦慕仙走进驾驶室的时候，小明已经将急救药箱拿了出来，不过他没有动手，因为他不是兽医。
经过海水的浸泡，再加上失血过多，那只杂色海雕早已经晕了过去，小明将它放在驾驶室里不大的空地板上，然后就不知所措了。
“别愣着了，先用清水把它的伤口清洗一下”，秦慕仙说道，“药箱里有消毒液吗，直接用消毒液也行。”
小明用碘伏帮海雕清理伤口的时候，这只海雕突然被痛醒了，它鸣叫了一声，然后微微睁开眼睛，直到这时候秦慕仙才看清，这只海雕的眼睛虹膜竟然是金黄色的。
鸣叫一声之后，它又昏了过去，这时候秦慕仙急忙在它伤口上涂抹上愈合的药膏，只是翅膀根部那个部位伤势太重，按说得需要做缝合手术才行。
秦慕仙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上之后，然后将这只海雕沾着海水的羽毛慢慢理顺，将这只海雕好好收拾了一番，秦慕仙细细打量，只见这只海雕长着金色的弯弯的喙、一双金色的腿杆，然后脑袋上的羽毛是黑褐色的，上面分布着灰褐色的纵纹，打眼一看，如同虎斑一样。
果不其然，这是一只虎头海雕。
小明当然也认出了这只虎头鸟，他有些担忧地说道：“平安哥，这是虎头鸟啊，这家伙可是牢底坐穿兽啊，可不能把这东西带回村里，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把它放了吧，不然被发现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我们这是在救它，不是在伤害它，也不是抓它去买卖，你怕什么？”秦慕仙斜了小明一眼，这孩子，太老实了。
小明尬笑：“平安哥，我这不是担心它死在我们船上吗，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得赶紧毁尸灭迹才行，不然咱们就等着进去改造吧。”
“行了，我心里有数”，秦慕仙说道：“赶紧开船回去，我回去换衣服。”
剩余的路程中，小明不时地斜睨那只虎头海雕一眼，看看它有什么动静，看他这样上心紧张，秦慕仙问道：“小明，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
小明吞了口唾沫说道：“平安哥，这事还是五六年前发生的事，当时浅滩镇上有个宋姓渔民来‘浪子回头’这边碰运气，当时他也是在海上捡到了一只海雕，他虽然知道这是保护动物，但是当时他只顾着去捞渔获，就将海雕放在了船上的角落里，没有查看它的情况，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只海雕就死了。”
“说起来也是他运气不好，那姓宋的渔民不但没有捞到什么东西，返程的路上还被海警给截住了，当时海警也只是例行检查；可能那宋姓渔民都忘了海雕的事，海警发现之后，他怎都解释不清，那只死掉的海雕还不是虎头海雕，要知道虎头海雕在全球仅有六七千只，不像其它海雕那样数量稍多一点；最后那宋姓渔民被有关部门和组织起诉送上了法庭。”
“当时这事闹得还挺大的，那宋姓渔民不服判决，最后上诉到了省法庭，省法庭的检察长还是挺有人性的，最后以过失罪判处了他一年零几个月的刑期和几千块钱的罚金，这事情才算了。”
说起来，小明心有戚戚，他又忍不住看了看那只虎头海雕，这时候，那只虎头鸟突然动弹了一下，小明叫道：“平安哥，你看这只海雕是不是醒了？！”
“安静点，大呼小叫的你不怕把它吓死了？”秦慕仙打趣道，他是一直观察着这只虎头海雕的。
其实刚才帮虎头海雕处理伤口的时候，应该用仙界水才好，不过从家里带来的仙水已经用完了，而小明还在这里，秦慕仙也就打消了去仙界取水的想法，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因为这次出海是直奔锦绣龙虾而来的，所以船上并没有准备鱼饵。秦慕仙打开箱子，取出了一只波士顿龙虾，用剔鱼刀将虾剖开，取出虾肉来喂这只海雕。
作为天空的霸主，虎头海雕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大半个小时过去，它已经稍稍恢复了体力，起码有了进食的力气；不过看两个庞然大物站在自己身边，虎头海雕还是很谨慎地没有去吃到嘴边的食物。
虎头海雕试了几次才勉强站起来，然后趔趔趄趄慢慢地挪动到角落里，依偎在这里才给了它一点安全感，秦慕仙看得好笑，刚才这只海雕走路的样子太沙雕了，都让他怀疑这海雕的脑袋是不是也被啄傻了。
不过秦慕仙还是把剖开的虾往它面前推了推，然后不再去看它。
虎头海雕蹲窝在角落里，然后侧头看看了两个大东西，看他们对自己没有威胁，才伸嘴去啄虾肉。这只虎头海雕早就饥肠辘辘了，不然它也不会去抢白腹海雕捉到的鱼，然后被白腹海雕夫妇围攻落个这样的下场。
三下五除二，虎头海雕就将秦慕仙破开给它的虾肉吃完了，不过它并没有吃饱，它伸出脖子想鸣叫一声来引起秦慕仙的注意，想让他再来一点。
不过因为习惯，虎头海雕想鸣叫的时候扯到了翅膀，巨大的疼痛，瞬间让它的鸣叫声变了音色，本来虎头海雕的鸣叫声很独特，叫声深沉而嘶哑，例如粗哑吠声kyow—kyow—kyow，和丛林中的虎啸有些相似，但现在叫声的后半部分却变成了鸭子似的的嘎嘎叫声。
秦慕仙虽然不再看它，但目光却一直在观察着它，看它这样鸣叫，秦慕仙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小明，你说这只鸟是不是被啄傻了，怎么这个样子。”
小明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微微叹气说道：“平安哥，别笑了，赶紧看看它怎么了，可别让它在我们船上出事，我可不想进去。”
在陆地上，秦慕仙的精神意识只能外放五六米，在这个范围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人和动物的情绪，而现在这只虎头海雕就在气愤，可能是看到秦慕仙在嘲笑它，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
秦慕仙安慰小明：“没事，它就是没吃饱还有伤口疼痛，死不了。”
小明的心还是悬着，他建议道：“平安哥，这只海雕翅膀的伤势咱们是没法帮忙的，而要找兽医的话，就会暴露，咱们还是报警将它交给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吧，他们有专业的野生动物救治医生。”
“谁说我们要找兽医了？”秦慕仙反问。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欧阳修《玉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