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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艰难求职漂也泊(4)浮萍

光霞庄园——第一卷“漂”009

第二章艰难求职漂也泊(4)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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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成这个“老大”的称呼,已经被大家叫习惯了,甚至他的真实名字总要让王建伟想上一会儿才能记得起来,刚来的时候,王建伟就张罗着给房租和伙食钱,刘志成总是挥挥手说“不着急,需要交的时候我再找你要~~~”

住了一段时间后,王建伟就要把房租给李长青,李长青一边摇着头,一边挥着手说“找老大去,找老大去!……”,王建伟就又去找刘志成,他还是那句话,“不着急,需要了我再找你要……”

王建伟就抢着说:“这怎么行呢?说好的,四人均摊房租,再不着急也该快交房租了吧?——再说了,我这也不能总干吃饭,不给饭钱啊!”,刘志成听完咧了咧嘴,一边摇头一边挥手,“行啦!!……这个好说——你先找到工作再说吧……”

后来,王建伟觉得实在是不忍,一次出去找工作回来的时候就捎带着买了点菜,刘志成见了,脸色就很不好看,气呼呼的埋怨“乱花钱、真是乱花钱!”,说着说着,还把手上正拿着的一沓子什么资料使劲的摔在了炕边,气鼓鼓的说:“瞎花钱!!你要是嫌吃得不好?!就别回来吃!!!”,王建伟听了却一点也恼不起来,只是嘿嘿的笑着凑到老大身边,道“听老大的、听老大的,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又去摩挲老大的后背,嬉笑着道“不生气哦、不生气哦~~~老大不生气了哦~~~”。

自那以后,王建伟就不再提房租和饭费的事了,虽说也不再主动买菜回来,但偶尔有个什么花销,还是主动的张罗着买。

这段时间住下来,王建伟除了坐公交车赶招聘会,或是偶尔在外面吃饭的花销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支出,抽烟也明显的少了很多,四个人里只有王建伟自己一个人抽烟,他也不好意思“熏”大家,也怕被节俭的老大埋怨——虽然老大从来没有因为抽烟埋怨过他。

王建伟也发现,日常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炒菜做饭,甚至缝缝补补的,都是做刘志成在做,这个老大的称呼还真是实至名归!

刚开始的时候,在不应聘、不面试的日子,王建伟也无处可去,就窝在家里看些在招聘会拿回来的招聘信息,发现老大刘志成也总是待在家里,偶尔出去一趟,也会赶在午饭和晚饭前早早的回来,然后做饭,王建伟很纳闷,老大这是上的什么班?还是根本就没上班?私底下问过李长青,才知道老大在卖保险,但具体是什么保险,李长青也不是很清楚,后来王建伟帮老大做饭的时候还问过他本人一次,老大只是敷衍的说“各种保险……”,后来,王建伟也不再问了。

这四个人虽然合租的房子,也就是时常一起吃个早饭和晚饭,晚上一起同睡在一张大炕上而已,大家下班回来后,几乎从来不谈论自己工作上的事,也并不细问别人工作上的事。

“老大”爱看书,管理类的书籍居多,除非手上占着些杂活儿,否则几乎是书不离手;李长青下班回来后爱弹吉他,属于刚刚入门的那种,经常翻着乐谱,找些容易上手的曲调弹练上几段,王建伟原本就没什么事,也总爱跟着凑热闹,或者帮着翻翻乐谱,或者干脆软磨硬泡的让李长青教他弹;小虎则喜欢捧着个本子写一会儿东西,有时候也会拨两下吉他,或者凑到老大那去,翻翻老大的书,是个凡事都适度参与,又很能把各种参与维持在“不冷漠、不讨嫌”的度上,平时的话也不多,但脸上总带着谦逊的笑意,即便是王建伟刚开始练习吉他的时候,那嗡嗡的噪音他也不烦,经常会说“伟哥~~~有那么点儿意思了啊!!”。

于是,每每吃过晚饭,四个二十大几的小伙子总是能在‘和谐共处’当中找到‘生活’的乐趣。

最近这几天,李长青晚上回来的都比较晚,王建伟就自己摆弄着吉他,照着乐谱总是爱胡乱弹上两段,倒是有了些上瘾的感觉,这着实是苦了同屋的刘志成和李虎。

俩人开始的时候还是能忍受的,毕竟王建伟弹得杂乱无章,听不出个所以来,顶多算是个“嗡嗡嗡”的噪音罢了,可后来随着王建伟慢慢的熟悉,弹出那么点儿感觉的时候,俩人就有些受不了了。

刘志成就埋怨王建伟,说听王建伟练琴的时候总感觉憋屈,或者像打嗝——“听了半天,刚听出点儿感觉,突然就断了,然后又再从头来,再断——再来,又再断,而且每次断的地方还没准儿……哎呀!太折磨人了!”,李虎这个时候也就叼着笔头嘻嘻哈哈的说:“伟哥!!你这样敢出门弹,我敢肯定,一定就会有人向你扔臭鸡蛋、墨水瓶儿、西红柿、烂菜叶儿……”

实在受不了了,老大刘志成就会把书往炕上一丢,然后背着手到外边溜达上一圈儿,惹得王建伟和李虎总是相视哈哈哈的大笑。

有一次王建伟见老大又要出去,就赶紧放下怀里的吉他说:“老大,老大,不弹了行不?别走啊!”

“你弹你的,我必须出去绕一圈儿!——憋屈啊!!”

“那我不弹了行吧,不弹了你还憋屈啥?!”王建伟就嘿嘿的笑。

“听你弹琴得了后遗症了,不出去把这曲子完整哼一遍的话,我憋得难受!”……刘志成就一边哼着王建伟刚刚弹的曲子,一边又出去。不一会儿,就兴致不错的哼哼的回来,感慨的说“要说吧~~~这老曲子——就是好听啊!!”

王建伟就赶紧应和着说:“既然老大喜欢,小弟为你伴奏!”,赶紧做取琴状,刘志成就忙摆手阻拦:“拉倒吧你,这么糟蹋人家的作品,你都好意思?!”,紧接着就转头对李虎说:“小虎,来!!咱一起唱一段儿!!”。

小虎被刘志成这么一说,有点蒙,问“啥?哪段??”

“萍聚啊!!”

于是,三个人就开始唱了起来: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然后再唱“童年”,再到“同桌的你”……一个小型的演唱会也就这么拉开了帷幕,待到李长青醉醺醺的回来后,演唱会则更是热闹了起来。

最后,老大熄了灯,四个大小伙子躺下,冲着石膏板的顶棚还能一首接一首的哼唱,从“小芳”唱到“忘情水”,从“天意”唱到“归家”,再唱到“光辉岁月”,从粤语版的唱到国语版的时候,大家声音高亢了许多:

一生要走多远的路程,经过多少年,才能走到终点

梦想需要多久的时间,多少血和泪,才能慢慢实现

天地间任我展翅高飞,谁说那是天真的预言

风中挥舞狂乱的双手,写下灿烂的诗篇

不管有多么疲倦,潮来潮往世界多变迁

迎接光辉岁月,为它一生奉献……”

……

再唱到“你知道我的迷惘”的时候,大家就都变成了哼唱:

一个人在创痛的时候,按着难以痊愈的伤口

究竟应该拼命奋斗,还是默默地溜走

只有你会理解我的忧,让我紧紧握住你的手

我们~~~曾经一样地流浪,一样幻想美好时光

一样地感到流水年长……”

……

哼唱完后,就再也没人说话。

王建伟知道,此时,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在看着灰白的屋顶发呆。

——过了许久,老大长长的“哎~~~”了一声,平静的说“睡吧……”

“嗯”、“睡觉”、“嗯~~~~”……其他人这才悠悠的各自应和着。

“是啊,睡吧,明天还得找工作呢,今晚得睡个好觉!”,王建伟这样想着,翻了身,蒙了小毯子,可是,却很难睡着,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想起了一些人,混混沌沌的,一会儿好像回到了商贸公司的宿舍,一会儿又好像是老家镇上的值班室,一会儿又好像躺在了大学寝室,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好像自己又躺回到了出租屋的炕上,眼见着窗外的月亮圆圆的、亮亮的,透过窗户映照得屋顶的石膏板也白亮了起来——待到再仔细看去,又感觉屋顶像是大学寝室时的灰白屋顶,“我这是在做梦~~~”王建伟‘心想’,然后长吁了口气,翻了身平躺,看见窗外哪有什么月亮,只是明亮的路灯罢了,正想再闭目睡去,忽然听到有人说梦话“再来!”然后就是一阵含含糊糊的嘟囔,王建伟‘心道’:“李长青今天该是喝了不少,说梦话应该都是在喝酒!”,正想着,忽然就‘又醒了’,发现自己仍旧是侧身躺着,伸手掀开蒙着的毯子,再平躺过来看向窗外,竟然真的有月亮,只是很小而已,在路灯的光影里显得并不十分的光亮——王建伟有些恍惚了,平生第二次,他感觉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第一次分不清,是在还小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了尿意,因为懒得动就憋着,后来实在感觉憋不住了,就只好起床去撒尿,可‘闸门一开’的时候才猛地惊醒——原来自己刚才是尿了炕。

这一次,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疼是疼的,可看着眼前的窗户,王建伟不禁撇了撇嘴,从鼻腔轻哼了一声,然后长长的嗯叹一口气,心道:“如果这是梦,那我之前做梦都想不到我会飘成如今的样子,如果这是现实——那简直就真的和做梦一样……”

——或许,所谓的现实,仿佛从自己刚刚辞职来北都时,就已经被各种未知的变故牵连了起来——短短的半年多的时间,从刚刚适应送货员的工作,到一场几乎影响全民的非典疫情,身在其中的王建伟除了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之外,更是多了些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珍爱和对亲情的珍惜,而刚刚跨过‘疫情’的他竟又再次离职,以至于孑然一身,回想起自己蜷缩在幽暗的地下室的憋闷,身心都经历的煎熬和无助的日子,也不过就是短短的几个星期之前的事情而已,如今躺在这个‘家’里,身边竟有几个‘兄弟’陪伴的大炕铺上——真的是如梦境一般,以至于再回头想想,自己从辞职离家,是怎么就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竟有些猛然间的说不太清楚了……但是,这,的的确确就是现实。

更现实的是——四个年轻人,组成了漂泊在这个城市里的‘家’,他们的相遇,没有谁是要一定做到彼此相知的,虽然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过往,当然也一定会有各自的未来,但是在当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在为自己各自的未来做着各自认为正确的事,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认为这个狭小的出租屋根本装不下自己的梦想,与自己将要或者可能步入的广阔天地来比,在各自奔向自己梦想中的锦绣前程之前,当下的彼此为伴——就够了!!这——也是现实。

而,所谓的梦境,会将过往和将来混沌在一起,又忽然将两者统统抛开,抛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当下的境遇,而即便当下你有万般的苦楚和百般的艰辛,你总能坚信这局促和落魄的出租屋,正是能让你一步一步接近广阔新天地阶梯,你知道这里定不能关住你的豪情,只能给予你坚韧,从此,你不会再去无端的羡慕所谓‘比你强’的人,因为在梦里,你也会在未来某个时候成为被如今的你‘羡慕’的人;从此,你更不会再去无故的去鄙视或嫌弃任何一个曾经你认为“不如你”的人,他可能是一位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车却找不到地址的“外乡人”,或者是一位穿着破旧或骑着破旧自行车与你匆匆擦肩而过的路人,或者是街边吵吵嚷嚷的推销员,甚至是跪在马路边,身前用粉笔字写上某些悲惨经历的“乞怜者”……因为就在当下,或者是曾经,你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飘’在北都的人……

现实和梦境,在这个城市里,经常就只有一步之遥,也可能,他们本就是一体——都是一样的扑朔迷离、一样的天马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