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光霞庄园》第二卷“遇”
第八章一句戏言浑入梦（2）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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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再次踏上轮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程丹丹一边吃着买来的草莓一边埋怨：“这次又被骗了~~~”，说着凑向王建伟，接着道：“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这个时候哪儿有草莓呀？我们学校那边儿山上的草莓也得等到夏末的时候才有呢~~还说品种不一样~~真是不厚道！”。
王建伟只好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下了渡船，又坐了公交车，程丹丹好像有些累了，明显安静了许多，靠在座位上闭起了眼，刚坐了一会儿，就冲着身旁的王建伟道：“肩膀借我用用！”
“嗯？”王建伟一愣。
“肩膀！过来一点儿~~”程丹丹说着就把王建伟往自己那边拉了拉，然后又往下压了压他的肩膀，再拍了两下，就把头很舒服地搭了过来，淡淡的说了句“借用一下啊，下车就还你~~~”
王建伟只好向下挪了挪身子，程丹丹又很舒服地蹭了蹭。
“借你用可以”，王建伟淡淡地道：“晚上吃饭，我可是来不及换外套~~”。
微闭着眼睛的程丹丹蹙了蹙眉，不解地问“什么意思啊？”
“你千万别流哈喇子啊~~~”
“你——”程丹丹登时就坐直了，脸上一幅哭笑不得的样子，撅起嘴来又吱吱呜呜的嘟囔了两声什么，最后说了句“别搭理我！”就使劲地靠向王建伟的肩，“不许再和我说话，我眯会儿！”
天，渐渐暗淡了下来，暮色临近，夕阳却在天边映照出了半天的红粉。
路上收到刘洪涛的短信“雨花台包厢，5:30，不见不散！”
王建伟想了想，刘洪涛之前电话里说和做葡萄酒的老乡一起尝酒，想想既然‘酒局’已定，还是要先了解一下的好，就给刘洪涛拨过去了电话。
“建伟呀，包厢定在雨花台了呀~~~”
“涛哥，看到短信了——你之前说我有个老乡也一起？是做葡萄酒的？”
“是滴呀~~好巧呦~~正巧带些酒样过来尝尝”
“那？你们是不是要谈些事情的吧？我们~~”
“矮油~~~”刘洪涛紧着道，“谈什么事情哦~~我们一起喝喝酒嘛~~你到哪里了？”
“上车十几分钟了吧，问过司机，不会太晚——对了，他是哪个酒厂的？叫什么名字？”
“郭志海~~~爱神葡萄酒公司的大区经理，你认得不啦？”
“哦~~~那还真不认识——我到了你再给我介绍吧~~~”
“好的呀~~~”
挂了电话，王建伟心想：‘这个刘洪涛是要打出郭志海这张‘老乡牌’来联络感情？还是希望自己帮着探探这个爱神葡萄酒公司以及郭志海的底细？’，这样想着，王建伟就给东方长江葡萄酒公司的赵文才拨过去了电话。
“建伟啊，有事吗？”赵文才接了电话就热情地问。
“赵哥，我在南都了~~~”
“哦？——好！好啊！！什么时候过去的？”
“有两天了，也转了些商超和饭店——”
“好啊~~有什么收获没有？”
“这个，回头我再汇报~~我先向你打听个人——”
“你说！”
“爱神葡萄酒公司的大区经理——郭志海，你熟不熟？”
“郭志海~~~”赵文才嘟囔了两声，“听说过~~~你碰见爱神公司的人了？”
“还没有，一会儿要见面，一个朋友约着我们一起吃饭，我想先问问他的情况”
“爱神公司~~~据说他们在启动华东市场，没想到被你遇到了~~”，顿了顿，赵文才接着道：“我一会儿让范红霞给你回电话，他们应该熟悉，你稍等啊~”
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王建伟接起道“你好，王建伟！”。
“你好，我是范红霞！”，电话那边道“赵总说你在南都，要见‘爱神’的郭志海？”
“范姐你好，是！我想问问这个人怎么样？您熟吗？”王建伟赶紧客气的应道。
“郭志海我知道，倒是谈不上熟”范红霞道“他现在是‘爱神’公司在华东的大区经理，做业务很长时间了，从‘爱神’公司起家开始就是业务经理，这次他们肯定是要启动华东市场了，最初似乎是定位在上海，应该是觉得很难和上海的进口酒竞争，看样子这是要转到南都地区了。‘爱神’公司凭借给‘长江’和‘昌余’两大品牌酒供应‘原酒’的优势，很快就把握住了常规流通酒的口感特点，最近在各地都有动作，这次郭志海到南都去，可能也是避开上海的激烈竞争，要转做南都各地区的市场了……”
王建伟对范红霞所说的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就打断道‘哦~~~那他这个人——是哪里人？”
“郭志海就是咱们本地人，是‘爱神’老板‘乔利明’的小舅子，一直就在爱神当销售经理，这个人四十多岁，能说会道，是个业务好手，最初从‘原酒’（发酵完成，但未装瓶的酒）的业务开始，谈了包括三大葡萄酒品牌——‘长江’、‘昌余’、‘唐朝’在内的原酒供应，业务能力很强，而且酒量很大，在公司也几乎是说一不二，有些威信，仅次于副总经理、总工程师朱琪——朱琪是原酒质量和口感把控的老大，老板‘乔利明’都得让三分的——”
听范红霞又要扯些别的，王建伟就打断道“范姐，我和他初次见面，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额~~~”范红霞稍微缓了缓道“不要和他拼酒，额~~~”又顿了顿，“我觉得~~建议别告诉他咱们认识~~”
“他长什么样？”王建伟好奇地问。
“瘦高、长脸——”
“人品怎么样？”
“嗯~~~”范红霞在斟酌着用词。
“或者说在酒圈里口碑怎么样？”王建伟补充了一句。
“牛哄哄的~~~反正我觉得，他说话口气很大，感觉这个人~~不太好相处…”
“好的范姐，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说完，双方又彼此客气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程丹丹就坐直了身子，看着窗外朦胧的暮色，喃喃地问“快到了吧？这天儿，这么快就黑了呀~~”
“你醒了？！”王建伟一边应声，一边揉了揉肩膀，又做了两下伸展运动“睡得怎么样？没睡踏实吧？”
“就是歇会儿，不过还行，倒是解了乏了——”
“你倒是解乏了？”王建伟转了转肩膀“下次不能白让你用~~”
“嘁~~”，程丹丹笑嘻嘻地道“还不能白用？就是白用我才用的~~~不过，倒是不怎么好用，还总在耳边打电话~~”
“我声音有那么大吗？”
“还‘有那么大吗’？”陈丹丹噘着嘴调笑道“还问人家人品怎么样？调查谁呢这是？嗯？”
王建伟听罢，低头凑向程丹丹，压低了声音问“没那么大声吧？我觉得我的声音挺低的”
“不至于吧？”程丹丹抿着嘴笑“你这背地调查别人，是怕自己讲话声音大了吧？”
“那倒不是~~”王建伟弱弱的解释。
“没那么大声音，就是离我耳朵近些，听得清楚点儿而已，呵呵~~不用不好意思~~”
“哪有？”王建伟解释“你怎么看出来我不好意思的？没有、没有！我就是觉着，公交车上讲电话，声音太大了不礼貌~~”
“我不信~~”程丹丹用手掩着嘴，把头扭向窗外，时而低头，时而耸肩，王建伟知道，这丫头——是在笑。
其实，程丹丹说得没错，王建伟的确是怕自己讲话的声音太大了，理由当然不是他说的‘不礼貌’，而是——怕被人听见，既然是怕被人听到，却又被程丹丹不但听到了，而且还听清楚了，程丹丹真的也看出来王建伟的‘不好意思’了。
在公共场合讲话，一定要做到‘二不’，一不讲坏话，二不打听人，这一点平时都比较容易注意得到，但在打电话的时候，极容易坚守不住，一些话顺嘴就能秃噜出去，很容易引起听者极大的误会，这里所说的公共场合，对于王建伟来说，当然包括公交车、大街上以及院子里——在乡镇上班的时候，王建伟出去办事回来，在院子里的大柳树下遇到一个正打电话的人，讲话的声音有点大“试试呗~~啥呀？那也不是办事儿的人~~~我都懒得找他~~~”，心想，这人是找谁的？停了自行车，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位年长的同事在窗户边上站着，脸拉的老长。王建伟刚在办公桌坐下一阵，就见那个刚才大声打电话的人满脸笑容的进了门，凑到那位年长的同事面前，笑呵呵的打招呼“三叔，你忙不忙？”——王建伟一闭眼，一边摇头一边苦笑，心道“完了、完了！不管这人刚才电话里说的是谁，任谁都会以为他讲的是他眼前的这位二叔，事情办成办不成不说，以后这个人，肯定是要被他的二叔恨恨地拉进‘黑名单’了！”——更悲惨的是，这种他无意识的情况下惹来的误会，除非当事人提起，否则，是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去解释的。
还有一个需要特别注意的公共场合，就是卫生间。
王建伟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镇领导开会讲了好长时间才散会，王建伟就和一个关系较好的老同事一同跑去卫生间，正方便得顺畅之时，同事感慨了一句：“哎~~真能白活啊~~~”（能白活（huo轻声）：方言，意思是很能讲话，也有讲话哄骗别人的意思），正说着，就听也有人进了卫生间，那同事紧着就补充道：“你听我的啊，他们说的那些，可是不能全信，都说翻着倍的赚钱，哪有那种可能？”，正说着，刚进来的人就搭话道：“说的是股票的事儿吧？！”——听这声音，王建伟脑袋上当时就渗出了一圈儿冷汗——幸好同事反应快，若不是他紧着抢话，自己当时话到嘴边，正要说的就是“领导不能白活还行？”
从此以后，在公共场所说话，尤其是打电话，“不讲坏话，不打听人”，成了王建伟时刻提醒自己必须谨记的注意事项，因为这比“瓜田纳履，李下正冠”的后果严重得多，毕竟那种误会只是“瓜和李”，而这种，你‘说者无心’，他却‘听者有意’，你都不知道可能会被谁误会，而且几乎不可能有解释的机会。
现在看来，王建伟还是不能真正做到‘二不’，“还是修为不够啊~~”王建伟不得不自嘲，默默感叹。
傍晚的天空总是暗下来得很快，俩人下公交车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但却是似亮非亮的样子，倒是很迎合眼前这将黑未黑的夜幕。
程丹丹指了指前方的远处，“就在那边，应该再有一两个街口就到了，溜达过去也不远了，你~~不着急吧？”
“行~~”，王建伟随口应声，虽然看不太清程丹丹的表情，但听她的语气，觉得这个小姑娘又要调笑自己了。
果然，程丹丹紧接着嘻嘻的笑着，道“你这个大区的经理？！是不是每次和别人吃饭都要调查调查？”
“嗯~~~哪有，既然知道是谁，就先问问呗~~”
“这就是参加饭局之前要做的功课呗？”
“倒也不至于~~就是尽量多了解了解呗，总比吃完饭，都想不起来和谁一起吃的好~~”说到这，王建伟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程丹丹就哈哈的笑着说“哪儿吃的呀？——只顾着吃饭了，谁知道在哪儿吃的呀；吃得什么呀？——只顾着聊了，谁还记得吃什么呀！那和谁聊的呀？——净顾得喝酒了，谁还记得和谁聊的~~~”
惹得王建伟也哈哈的笑了起来。
余霞暗下，灯火渐明，身旁的行道树的叶子已经长得层层叠叠，夹杂着偶尔可见的几片青翠阔叶，虽然感觉不到风，但还是会丰姿绰约的摇曳几下，把微弱的路灯晃动得也闪烁和跳跃起来，看着擦肩而过的路人大多脚步悠闲从容，唯独身边的这位姑娘，时不时的会抬起手来，蹦跳着去低矮处的树叶，一幅淘气的模样。
呼吸着清爽的空气，王建伟觉得很是舒畅，看着程丹丹欢快的样子，王建伟忽然感觉‘这丫头倒也不是那么烦人’，又任由程丹丹在身旁蹦蹦跳跳了几番，看着她把刚扯下来的树叶洒向自己，就笑着，只是象征性的躲闪两下脑袋，程丹丹见状，就玩的兴起起来，又跑开去扯树叶。
‘这丫头这都能玩得这么开心？我这哪是‘逛街’？分明是在‘遛狗’啊~~~’王建伟这么想着，开始还觉得不妥，心道‘——‘遛狗’？不能这么想，哪能这么比喻人家呢？！’却又见程丹丹半弓着身子，双手捧了树叶在前面等自己，就实在是忍不住，不由得噗嗤一下‘喷笑’了出来——这一笑，就好像停不下来似的，惹得刚凑过来冲自己脑袋上丢树叶的程丹丹一脸的懵，“你干嘛？怎么了？笑什么呢？”
“没事、没事~~~”王建伟强忍着冲着程丹丹摆了摆手，却接着又控制不住的‘噗嗤’一声，弯着腰就“吭吭吭”的笑的停不下来。
程丹丹是一脸莫名其妙，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着，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就过来拍了一下王建伟，‘哼’了一声道“莫名其妙！”
“你说！！你刚才笑什么呢？？”程丹丹见王建伟跟了上来，恨恨的问。
“没笑什么，就是想起来个笑话，自己没忍住”王建伟搪塞道。
“说来听听，让我也乐呵乐呵呗~~~”
“哎呀~~~你这一问，我倒是给忘了~~”，说到这，王建伟双手一摊，学着之前程丹丹的口气，道“刚才只顾得笑了，哪还想的起来因为什么才笑得呀~~~”
“不想说就算了！谁稀罕听似的？”，程丹丹撇了撇嘴，然后自顾自地道：“今年的飞絮结束了？”
“呵呵~~等我想起来了，一定跟你讲！——我肯定能想起来！”
俩人又溜达了一阵，程丹丹就指着远处的一座灯火明亮的建筑道“那边就是了，咱们这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