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老六！”
很多年后，当雷斯图特回想起第一次和程成面对面交流的场景时，依旧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虽然程成同他说的第一句，看上去像是朋友间正常打招呼的话语……
但事实上，那种语气，怎么听怎么像狱警隔着铁围栏，像看动物一样，打量终于落网的逃犯。
在就是，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也依旧没能弄清，老六这个称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仔细想想也并不难猜，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就对了，而每每想到这一点，他便为自己当时勇敢又机智的反驳而感到骄傲。
“魔鬼！”
雷斯图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然而这似乎还不能化解他的恼怒，随即又艰难的再次转头，看向同样打量着他的沫儿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拉莎。
“还有你们！你们这帮该死的恶魔奴仆！”
另外，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怒目圆睁，转头看向沫儿和拉莎时，再次补充道。
“还有你们！恶魔的……奴仆！”
就像忘了自己的怒目圆瞪是因为中了灵能术士的精神冲击，头疼欲裂的结果，雷斯图特直到被俘时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出言不逊只是因为年轻人特有的鲁莽而非不畏死亡的勇敢。
不过这事也还算好办。
程成最喜欢的，就是教育年轻人如何树立真确的人生观以及……如何戒掉打嘴炮的陋习。
至于方法也很简单。
他记得班克腰上有一柄匕首。
而现在……此时此刻，匕首就捏在程成手里，锋利的刃口则是贴在雷斯图特因为恐惧而不断耸动的喉头上。
效果显着。
“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程成询问的同时，下压的手腕让匕首在雷斯图特的脖子上按出一个柔软的凹陷。
然而不知是太过于恐惧还是害怕开口说话会被匕首划伤，年轻人死死的抿着嘴巴，目光紧盯着程成的手腕。
“好吧，老六，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就先换一个简单点的问题，告诉我，你叫什么？”
雷斯图特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目光从程成的手腕挪移到了他的脸上。
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看着一言不发，呆若木鸡的年轻人，程成脑海里划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但现在，呼呼生死不知，不远处的豺狼人依旧顽固的不肯散去，程成自然也没闲心和这家伙玩猜猜猜的游戏。
随即，一直装聋作哑，指望着能在拖延一会儿时间的老六便瞧见，对面黑发黑瞳，外表于常人迥异的“魔鬼”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虽然他不见得能猜出这位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心里也清楚，对方现在可能……真的…真的…真的真的非常不高兴。
而此刻，最能佐证他这个念头的，便是他能感觉到，原本贴在脖子上的匕首立了起来，随即一种类似丝线划破手指的痛感从脖子传递向大脑。
与此同时，程成的话语也再次响起。
“需要我用匕首撬开你的嘴，帮你把舌头取出来捋直吗？”
也不知程成刚才这句是不是有什么歧义。
突然，被匕首制住的年轻人癫病发作一般，瞪着眼睛吼道。
“呸！魔鬼人人得而诛之！你不要……你不要看我在抖！就以为我雷斯图特怕你！”
说实话，程成确实被他弄的这么一出给搞愣住了。
不过，可能不止是他，更准确来说，大概是谁也没想到的。
明明害怕的浑身都在哆嗦，但当听见程成以平易近人的语气询问……当然，在雷斯图特听来，可能就是犹如处置牲畜般轻蔑的威胁时。
年轻的魔法师——雷斯图特·老六，终究还是抑制不住愤怒的情绪，恶狠狠的出言顶撞道。
不过，他还不算太愚蠢，说完这些，他便又陷入了深深地懊悔之中，
这一点，程成从他越发强烈的颤抖中感受到了。
然而有些麻烦的是，明明每个人，包括这个老六也清楚——败者与胜者的第一次会面，势必会走一个嘲讽与低头认栽的流程，特别是，他这个败者的小命还捏在对方手里的情况下。
可关键时刻，他还是秉持着本性，干了不该干的事，说了不该说的错话。
而且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管他刚刚嚷嚷的是我不怕你也好，还是你搞快点也罢，当那种你敢说那敢不敢做，有种你就弄死我的态度摆出来的时候。
程成几人如果不做出回应，那就相当于在表达自己刚才所说的都是屁话之外，间接接受了来自失败者吐在脸上的口水。
你很勇啊……
程成说不佩服他那是假的。
至少程成觉得，如果易位而处的话，他是指定不敢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还去领取加速包这种行为。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程成不需要，也不想要这家伙的舌头。
他只想找到呼呼，然后带着大家离这个傻子越远越好。
“我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同伴在哪？能不能叫他出来。”
年轻人闻言一愣，原本就紧张无比的心绪，此刻却是被震惊所取代。
而看他那因为方寸大乱，结果下意识流露出真实情绪的样子，
“我没有同伴！”
果然，愚蠢的老六还是不负众望的试图辩解。
“你是猪吗？”
程成气的嘴角抽搐，掰过雷斯图特·老六的胳膊，在他疼痛难忍的哀嚎中将他拽了起来。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被我们抓住后，那些豺狼人因为什么不愿意逃跑？因为爱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
被攥着头发，被迫仰头看天的雷斯图特，以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又怂又硬的姿态回应着程成。
“你很有骨气，年轻人！”
程成轻叹一声，但实则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虽说他这辈子都生活在和平年代，从小到大手里唯一粘过的血还是自己的，但真要到性命攸关的节骨眼，他也不至于愚蠢到心慈手软。
在者，要让人接受教训也并非一定是割脖子，砍脑袋，下一刻，就在所有人猜测着，程成到底会以什么手段整治这个老六时，却是突然听见程成以开门放狗的语气对着沫儿说道，
“放开拉莎。”
就听嗷的一嗓子，已经怒不可遏的拉莎便如同三天没吃饭的老虎般快步向雷斯图特冲来。
如果说，在程成和沫儿看来，这个拒不配合的老六应该好好尝尝班克那沙包大的拳头的话，那刚刚因为雷斯图特一个风刃，而差点整张脸皮都被削掉的拉莎，雷斯图特的罪过便只能以剥皮削骨作为惩罚。
虽说此刻，拉莎并未挥舞她那把威力惊人的魔杖，嘴里嘀咕的只是一些咒骂而非咒语，但那种即便不动手我也要咬死你的气势，确实是让雷斯图特脑门上的汗珠哗哗的往下掉。
“该死的魔鬼！你想让一个女人来羞辱我！你们最好弄清楚，如果我死了，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放轻松些，虽然你以卑劣的手段偷袭了我们，但作为文明人，我们却不会以此作为剥夺你生命的理由，”
当程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努力暼向程成的雷斯图特赫然发觉，这个比恶魔更像恶魔的恶魔，此刻嘴角竟然勾起一丝弧度。
而就在雷斯图特满腔怒火，正准备在嘲讽程成几句时，这个偷袭不成，被抓了个现行的老六，脸色骤然苍白了下来，眼中的怒火也在瞬间被恐惧所取代。
“不……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