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程成被石头砸中了脑袋，众人多少也算是跟着休息了几个小时，至于睡眠质量……也不能说没有，只能说睡了比不睡更难受。
这一点在之前负责守夜的沫儿和伊姆斯身上完全的体现了出来。
程成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只觉得这两位的脸色比他这个双臂负伤，脑瓜开瓢，后脚跟还磨破了皮的大冤种更像大冤种。
程成微微一叹，
只能说，这一届的年轻人体力实在不济，和自己决战到天亮的精神头相比更是差的远。
“还没到头吗？这条道到底修了多长？”
走了半天，班克有些耐不住性子。
然而领头的拉东并未开口回应，只是脚步未曾有任何停顿。
而眼见没人回应自己，村姑班克又忍不住道。
“我说，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骂天命者家族吧！谁笑谁接着说。”
走在拉东背后的雷斯图特回头，古怪又嫌弃的撇了班克一眼，只是老六这个人的行为总是过于隐蔽，班克这种大大咧咧的人自然无法注意到。
骂谁？
程成一愣，队伍依旧默默前进，并没有谁接他的话茬，
“那你先说……”
好吧，程成倒是忘了，还是有人愿意接班克的话茬的。
至于其他人，虽然并未开口回应，但却也给程成一种默认此事的既视感。
看样子这个天命者家族是真的不受人待见。
“以前有一群天命者家族子弟，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最爱做的便是聚众吹嘘自家先祖的荣光，结果有一天，一个家伙突然发现众人像是被阉了的公鸡似的不在高谈阔论，于是他异常兴奋的独自吹了一天的牛啵，而其他人则是大眼瞪小眼的听他吹了一天的牛啵……结果给给给……嘿嘿嘿嘿……结果第二天，就他一个人被派上了战场……给给给给……”
“嗬嗬……咳咳……”
程成本是不准备有所动容的，虽然这笑话也还可以，但并非已经达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但事情坏就坏在班克最后“给给给”的魔性笑声里。
“哦……大师……看样子你比他们更有幽默感。”
程成愕然抬头，先是对上班克小心思得逞的神秘笑容，随即又瞧见众人完全不受影响的绷着一张脸，就仿佛……
懂了……原来你也是个老六。
只一瞬间，程成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出意外，这个笑话估计是流传甚广，大家平常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以至于已经麻木了。
“想听听我那时候的人都说什么样的笑话？”
班克好似狂风中的麦秆似的疯狂点头，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下意识的直起脖子，竖起耳朵。
程成酝酿了片刻，随即众人便听他说道。
“以前有个天命者贵族独自出门遛弯，结果半道上撞见一个劫匪，劫匪拿刀一指，把你的钱都交出来！结果贵族勃然大怒，我是贵族！是这片领地的领主！而你踩在我的土地上要抢劫我的钱？”
“劫匪一听也愣住了，将刀收了回去，问道，你就是领主大人？”
“贵族洋洋自得，傲慢的点了点头，现在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吗？”
“劫匪点了点头，伸出手说道……”
“他说什么？”班克颇为好奇。
“劫匪说……很好，”
“把我的钱还给我！”
悠长的通道里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库库库”的憋笑声压抑不住的传开。
“劫匪的油水都能刮的下来，也确实是天命者家族能做到的事情……”
班克摸着脑袋颇为认同，拉莎同样嘴角勾起，而伊姆斯和沫儿虽也笑了，但反应却是下意识低头，表情也近而转为淡然。
唯有雷斯图特再次怒瞪班克，似乎对他的说法很是不满，至于拉东……
走在最前面的拉东没有回头，程成也没注意到他是否有肩头耸动的动作。
摇了摇头。
还真是个严肃古板的人。
“各位……”
然而就在此刻，走在最前面的拉东突然顿住脚步，紧接着，队伍出现了一瞬的混乱，原本还稍稍显得有些喧闹的通道，这会儿也猛地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
支愣起大剑的班克有些施展不开的弓着身子，拉莎偏过头想绕过面前拉东这位三米多大汉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让一下，”
结果还没等她看到什么名堂，背后的程成与伊姆斯便快步走了上去。
“大师，你在我后面……”
“别废话了，真有什么东西，拉东就出手了。”
破皮的脚后跟处传来的火辣辣痛感，让程成忍不住龇牙咧嘴的直往嘴里吸冷气，但这并不妨碍他踮着脚尖快步上前。
“通道到头了吗？”
“没有……但也差不多。”
拉东侧过身体，魔杖上的光芒在加大魔力输出之后亮度再次提升，
这次不需要凑上前来，众人也能看清前面的情形。
“伊姆斯你认识这些铭文吗？”
一双双眼睛凝神看去，便见突兀终止的通道尽头，赫然立着一块几乎要将通道彻底堵死的硕大石板，而其上斑驳的划痕与裂纹间，还隐约可以瞧见一些人工刻画的曲线，锐角，以及不太能分辨的清，但绝无可能是如今通用的语言文字……
当然，关于最后这一点，程成是用猜的，毕竟他从某种意义上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不过令他欣慰的是，从拉东的询问，以及众人聚精会神的表情来看，这帮文化人也不比自己这个彻头彻尾的文盲强到哪里去。
自然而然的，用不了几个呼吸的功夫，确定这压根不是自己能解析的班克，拉莎，以及沫儿便收回目光，跟随程成研究起通道左上角，那个看起来足够一个人爬行通过的洞口。
“大师，您也没有头绪吗？”
作为众人中实力最强，相关知识也更丰富的拉东，在发觉自己竟然根本看不出这些文字到底代表什么含义时，纵然表情依旧保持严肃不变，但心里肯定也难免感到有一丝丝的汗颜。
不过，当他决定放弃研究的这些令人头晕眼花的恶魔文字，却是发觉高深莫测的大师，竟然也完全没有头绪的转而看向头顶的洞口，
顿时，这个更大只的光头肌肉佬只感觉自己的心情……突然间就舒缓了下来。
“看上去像是某种仪轨，那可不是德鲁伊的专长。”
在不咸不淡的扯了一句人人都心知肚明闲篇后，程成继续道。
“不过好消息是，不管它的作用是攻击还是防护，现在都失效了，”
拉东认同的点了点头，但随即他便意识到，这又是一句废话。
“不……不一定是用来攻击或者防护。”
在对照了属于自己的那本笔记后，伊姆斯头也不抬的否定了程成的猜测。
为什么你这本还没小拇指厚的笔记上什么都有？
突然间，程成对伊姆斯那本笔记的兴趣超过了石板上的铭文。
然而就听伊姆斯继续道。
“这几个符文的排列格式常见于召唤阵和传送阵。”
“会不会是前者？”
拉莎质疑道。
“那不也算是防御体系的一部分？”
伊姆斯将手掌按在已经有些模糊的符文之上，然而修长的手指却只能盖住单个符文的半张脸。
“这样体积的召唤阵，还原的话，少说也有小半个学院大厅那么大，举行一次，需要代价和祭品非常之大，准备时间更是以周计算。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展开学术讨论？”
班克白眼一翻，一脸“又来了”的生无可恋表情。
“知道的越多，才能更好的规避可能出现的危险。”
沫儿拢了拢散乱额前的发丝。
“最起码我们现在清楚，不管这是个召唤阵还是个传送阵，总之这堵墙后面肯定有个占地颇大的大厅？”
“所以呢？”
班克想不明白一个大厅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就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训练室里，能一拳砸掉对手门牙的女武者，会在食堂里泪眼婆娑的说出“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这种话。
我特么都在想些什么？
甩了甩头，班克收回注意力，便听见伊姆斯开口道。
“假设这里真的就是白塔社团名下一处秘密的研究基地，那么绘制大型传送阵就完全的合情合理，毕竟研究要用到的各类设备基本都是体积庞大，偏偏又因为过于精密，根本架不住长途的颠簸，更别提还要考虑运输的隐蔽性。”
“你是说……这堵墙后面……有成组的大型设备？”
几乎是伊姆斯的话刚落音，拉东与雷斯图特眼中同时红光大放。
“你们俩……我的老天爷！”
众人被他俩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联想到那个不仅白嫖两人劳动力，还要压榨两人工钱的贝拉迪导师，顿时，众人看向他俩的眼神又充满了同情。
“我说……几百年前的设备还能值多少钱？”
有不愿接触人类，只热爱森林的德鲁伊身份做幌子，程成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向沫儿提出，所有与人类社会相关的疑问。
“值钱……非常值钱，”
沫儿也有些喉咙干涩的吞了口唾沫。
“时间能拉开的，只有设备之间的能耗差距，但设备最大的成本，往往来自于本身的用材，以及制造者技艺。”
“当数百上千，乃至几千张符文模块插在一起协同工作时，某个不起眼小小的瑕疵，很有可能就会直接导致设备启动失败，乃至完全不能正常运行，而要从这些完全没有问题的符文模块里，找出不能与其他模块配套运行的那几十版，其工作量之大，要求制造者的对设备的了解程度之高，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合着造出来还不算完，必须手工调试后才能用？
“就没有人考虑过用印刷术来解决成品率低的问题。”
程成忍不住插了一句，
沫儿古怪的瞅了他一眼，看的程成都不知道对方是在奇怪自己对符文一窍不通，还是因为自己竟然知道印刷术。
不过，相比这些，沫儿的回答反而更令程成感到无语凌噎。
“那样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