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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天下势

明朝引入西洋火炮始自徐光启。徐光启,字子先,上海人,出身家境清贫,父亲曾经商,因亏本回家种田,母亲纺纱织布,以中国古代传统的男耕女织方式维持生计,家庭虽然贫寒,但父母非常重视子女教育,从小便让他读书上学,不断深造。

少年时代,徐光启幸在上海附近的龙华寺学习六年,十九岁考中秀才,但此后一直科场不顺,只好以教书为业养家湖口。万历二十五年(1597),时来运转,他在省试中考取第一名举人,万历二十八年(1600),在南京遇到了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两人就科学、文化、宗教展开了深入的交流,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万历三十一年(1603),徐光启再度前往南京拜会利玛窦,但此时利玛窦已经赴北京传教,徐光启在南京受耶稣会士罗如望洗礼加入天主教会,教名保禄。

万历三十二年(1604),徐光启赴京会试,在北京再次拜会利玛窦,为了便于和利玛窦交流,他专门在其居所附近租了一间小屋栖身,跟随利玛窦深入学习西方科学文化知识。中进士后,在翰林院任庶吉士期间,他与利玛窦合作翻译了欧几里德的《几何原本》一书,为西方数学传入中国作出了重要贡献。

三年后庶吉士任职期满,徐光启被授予翰林院检讨之职,同年因父亲去世,他按照规定回乡“丁忧”守制。在此期间,他整理定稿《测量法义》,并将《测量法义》与《周髀算经》、《九章算术》相互参照,整理编撰了《测量异同》,并作《勾股义》一书,探讨商高定理。另外,他还开始研究农业科学,在家乡辟地,开辟双园、农庄别墅,进行农作物引种、耕作试验,作《甘薯疏》、《芜菁疏》、《吉贝疏》、《种棉花法》和《代园种竹图说》。

万历三十八年(1610),守制期满,徐光启回京,官复原职。此年闰三月十九日(1610年5月11日),利玛窦因病逝世,按照当时惯例,西方传教士死后本应移葬澳门,但此时利玛窦在北京的传教工作已经颇有成效,很多社会名流跟从他学习,社会影响力较大,在内阁首辅叶向高等人的斡旋下,万历皇帝破例准许利玛窦葬于北京西郊的藤公栅栏,使其成为首位安葬在京的西方传教士。

其后,徐光启又研究西方天文学和水利学,上书朝廷建议修历,在房山、涞水两县开渠种稻,进行新农业实验,先后撰写了《宜垦令》、《农书草稿》、《北耕录》等书,为《农政全书》的编写打下了基础。

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明军被努尔哈赤大败,十一万人全军覆没,辽东局势危急,徐光启向万历皇帝连上三道奏疏,认为要挽救危局,唯有精选人才,训练新兵,还提出自愿承担练兵任务,万历皇帝升他为詹事府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批准他到通州练兵。

练兵衙门成立了一个月,徐光启要人没人,要饷没饷,后来到通州,检阅那里招募的七千多新兵,大多是老弱病残,能够勉强充数的只有两千人,更说不上精选了,他大失所望,只好请求辞职。

万历四十八年(1620)三月,万历皇帝病重不起,七月二十一日在弘德殿去世,终年五十八岁。七月二十三日,皇太子朱常洛,也就是天启和崇祯的父亲嗣位登基,本来是打算以次年开始改元泰昌,但朱常洛在位仅二十多天就死了,天启帝朱由校继位,将万历四十八年八月至十二月称为泰昌元年,次年则为天启元年了。

这一年,徐光启极力向朝廷进言:现今的局势,唯以火器为第一要务,而能够克敌制胜者,唯有神威大炮一器而已。他联络教友李之藻、杨廷筠,以私人出资的方式,派遣李之藻的门人张焘、孙学诗到澳门购买红夷大炮,这是明朝四次向澳门购买大炮的第一次。

当时澳门的卜加劳铸炮厂号称是“世界上最好的铸炮厂”,是在嘉靖三十六年(1557),由葡萄牙铸炮专家伯多禄·卜加劳(pedro bocarro)在西望洋山麓竹仔室村尾设立的,卜加劳的儿子万奴·卜加劳在内港河边新街附近的麻雀仔街,开设了“万奴行”,专门从事军火交易。卜加劳铸造的火炮性能优异,威力惊人,不止中国、日本、印度、菲律宾等亚洲国家纷纷采购,英、法等欧洲国家也时常光顾,英法半岛战争中,名将威灵顿手下的炮队里就有卜加劳炮的身影。

在澳门教会的运作下,葡萄牙商人集资购买了四门大炮,作为两国友好的象征奉献给大明,张焘还聘请了葡籍炮手4人、侍从及翻译6人,许以丰厚报酬,一起解运大炮回京。泰昌元年(1620)十月,一行人从澳门抵达广州,由于没有正式官方手续,广州当局禁止外籍炮手入城,这些葡萄牙人连第一个月的工资都没领到,就被遣返回澳门了。

张、孙二人押运大炮继续北上,走到江西广信(今江西上饶)时,恰逢徐光启因病去职,考虑到这几门大炮运到北京可能面对无人接收的局面,二人一时进退失据,只好将大炮滞留在此地。

天启元年六月,努尔哈赤攻陷辽阳,危急之下,朝廷再招徐光启返京复职,徐光启推荐李之藻出任光禄寺少卿兼工部都水清吏司事。李之藻是浙江杭州人,万历二十六年进士,也和利玛窦交往颇深,跟随利玛窦学习西方科学,与利玛窦合译《坤舆万国全图》、《浑盖通宪图说》等着作,并洗礼成为天主教徒,他和徐光启、杨廷筠三人被称为明末中国天主教三杰。

李之藻和兵部尚书崔景荣先后上书,奏请调运滞留于江西的四门大炮,要求朝廷查访精通炮术的传教士阳玛诺、毕方济来京帮助造炮,朝廷同意此奏。四门大炮遂于当年十二月运抵北京,经过试射,发现其威力远大于明军原有的佛郎机和旧式火炮,朝廷随即将其中一门大炮发往山海关效力。

百闻不如一见,在亲眼见识了红夷大炮的威力之后,天启皇帝推动实行“购西铳,募炮师”。而在1620年前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一艘“独角兽”号舰船,因遭遇台风在广东阳江海域沉没,担任广州府推官的邓士亮设计绞车打捞起了沉船上的大炮,除了中小铳外,共捞得红夷大炮36门。天启二年(1622),张焘、孙学诗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南下,接收了其中的24门大炮,并到澳门招募炮师。当时澳门的葡萄牙人正在应对荷兰人的威胁,为了争取明朝的支持,葡萄牙人抽调了军官、炮手、翻译等24人随张焘和孙学诗赴京。

天启三年四月,24名葡兵和24门大炮一并抵京。兵部在京营内挑选健卒,向葡兵学习炮术,待学成之后分派至边关各处组建炮营。

八月,葡籍炮手组织炮营进行了三次演习,展示教学成果,在第三次试炮时不幸发生炸膛,一名教官和一名京营士兵当场身亡。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炸膛本是常见事故,但这给了朝中反对葡人进京的保守人士以口实,一时间谤议四起。最终朝廷以北方气候干燥,葡人水土不服为由,下令将葡兵全部“赐归”澳门,徐光启也因此被弹劾去职返乡。

教官团解散了,炮营学员提前毕业,按原计划分驻北方各边关,其中有十门大炮被发往刚刚筑成的宁远城,加上之前出关的那一门,宁远城总共配备了十一门红夷大炮,辅以其他数以千计的大小火器,负责辽西守备的宁前道袁崇焕有了“凭坚城、用大炮”的资本,并凭借这些先进武器,至少是在心理上重创了努尔啥赤的大军。

随后的历史,便是天启帝英年早逝,崇祯即位,黜斥阉党,朝廷人事大量更替,徐光启也被起复为詹事府詹事。崇祯二年正月,徐光启再次上疏要求练兵,崇祯提升他为礼部左侍郎,但对其自请练兵的建议暂未实行,此时的朝廷急于解决辽东军事危机,练兵这种费时耗钱的事远水难救近火,唯有购炮才是当务之急。

在此之前,崇祯元年七月,两广军门李逢节和王尊德就奉旨到澳门购募炮师和大炮,时隔一年己己之变,皇太极大军入塞,崇祯着急地追问所购大炮的下落,才知李逢节和王尊德在澳门购买的大炮和招募的炮手,早在这年二月就自广州出发了,队伍由孙学诗和耶稣会传教士陆若汉督护陪同,包括澳门葡人贡萨握?德谢拉所率领的三十一名铳师、工匠和傔伴,共携铁炮七门、铜炮三门以及鹰嘴铳三十门。贡萨握?德谢拉是职业军人,在徐光启《闻风愤激直献疏》中被称作“西洋统领公沙的西劳”。

对于当时的运输手段来讲,数千斤的红夷大炮实在是太重了,以致行程屡屡推迟,到崇祯二年十月,才运到山东济宁。炮队在此遇到兵部奉旨前来催促的官员,由于漕河水涸,公沙等人便舍舟从陆,昼夜兼程北上。十一月二十三日,到达山东涿州,并在此遭遇了入塞侵明的后金军。

此时,涿州城内外士民已经乱成一团,都打算弃城而逃,公沙的西劳、陆若汉、孙学诗会同知州陆燧及罢官在乡的原大学士冯铨商议,急将大炮运上城头,入药装弹,燃放试射,声似轰雷,后金军在辽东吃过红夷大炮的苦头,闻声即退去,涿州城因此转危为安。

随后,公沙等人继续携炮北行,到崇祯三年正月,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就要抵达京师了。

崇祯看了这份奏报,心潮不禁一阵澎湃。红夷大炮的威力他是知道的,一炮轰过去,任你建虏甲再坚,兵再悍,那都是一片血肉狼藉,无可抵挡。当然,相比现代的155榴弹炮,这红夷大炮就只能算是儿童玩具的级别了,上年腊月廿九日的北京城下,m777榴弹炮的远程炮火给敌军的惨烈打击,崇祯也是看过现场的,只是因为现代155榴弹炮的威力超出了当时人们的想像极限,无法用这个时代的知识理论来解释,暂且只能将其归结于法术神力罢了。

提起朱笔,崇祯批示兵部妥善接收这批红夷大炮,优握安置葡人炮手,筹备训练新式炮兵。写到这里,他仿佛看到不远的将来,明军大炮齐发,建虏步骑人仰马翻,仓惶逃窜,大明收复辽东,指日可待!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朕要为这大炮御赐威名,嗯,叫什么名儿好呢?”

明朝有为大炮命名的习惯,历史上,公沙一行抵京,明朝将红夷大炮安置于京师各处城防要地,崇祯给这些大炮命名为“神威大将军”,并给予葡萄牙炮队优厚的待遇,队长公沙的西劳的年薪是一百五十两白银,每月额外补贴十五两生活费,其他人的年薪是一百两,每月再加生活费十两,这些待遇相当于朝廷的中高级官员了。

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皇太极对大炮的重视更在崇祯之上,就在公沙炮队进京的同一年,他利用俘获的明军炮手和工匠开展大炮试制,并在盛京城头公开张榜征召铸炮匠人,前后征得十七名铸炮高手,其中匠人王天相、金世祥发明了失蜡法和泥塑法的新工艺,在崇祯四年正月成功制造出了红夷大炮。

这批大炮重量在三千至五千斤,长度在七尺七寸五分至一丈五寸,每发所用火药四至八斤,弹丸重八至十六斤,经试放验证,完全可用于实战。皇太极欣喜地将这批大炮命名为“天佑助威大将军”,对参与研制的工匠予以重赏,授予“世袭罔替拜他喇布勒哈番”、“世代金火拜唐阿”等职衔,每月发给钱粮银二两,每季领米五石三斗,恩赐房间、地亩,还给每户赐奴仆二人,以示优恤。

在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中,后金利用新造的数十门大炮击败了明军,取得了战役的胜利,从此弓马娴熟的八旗有了大炮的加持,军事实力更是如虎添翼。再往以后,明清之间的战争就发展为炮战了,辽东战场成为全世界火炮最为密集的地区。

反观明朝这边,崇祯提拨徐光启的学生孙元化为登来巡抚,在山东训练炮兵部队,公沙的西劳也带队前往登州,协助孙元化练兵,并设立铸炮基地,采用炮管冷却铸造工艺,开发出了加强版的红夷大炮。大凌河之战尹始,孙元化按朝廷的旨意,下令手下这支由葡萄牙教官训练的部队北上赴援,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很可能在大凌河的炮战中击败后金军。

但朝廷和孙元化都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这支部队是以东江镇毛文龙的旧部人马为基础组建的,他们根本无意北上作战,当部队磨磨蹭蹭走到河北吴桥时,首领孔有德发动了“吴桥兵变”,倒戈杀回山东半岛,接连攻陷临邑、陵县、商河、青城诸城,并与登州城内的东江旧人耿仲明勾结,里应外合夺取了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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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登州城内的葡籍炮队表现出了职业军人的忠诚,他们与叛军奋勇作战,包括公沙的西劳在内的12名炮手战死,仅1人幸免,另外15名技师和工匠受伤。总算是叛军念及师生之情,没有杀害这些幸存的葡萄牙人,让他们在传教士陆若汉的带领下返回澳门。

孙元化被叛军所执,自刎未果,他坚拒叛军拥他为王的计划,对孔有德等人反复劝说,终于说服孔有德接受招安。朝廷也同意孙元化的招安建议,并发来诏书,但巡按王道纯却藏匿了诏书,力主消灭叛军。叛军长时间等不到招安,又开始作乱,孙元化再次说服叛军,让他亲赴北京陈情。

到达北京后,朝廷内部针对孙元化展开了一场论争,徐光启为他申辩,首辅周廷儒也想保全他,但次辅温体仁则趁此机会,攻击周廷儒和孙元化结党营私,最终崇祯支持温体仁,处死了孙元化。随后周廷儒下台,温体仁晋升首辅,徐光启溘然长逝。

崇祯六年四月,孔有德带领一万三千多人、数百艘战船以及二十多门红夷大炮,由山东半岛至镇江堡(临鸭绿江出海口)投降后金,皇太极对他们的投降极为重视,亲率诸贝勒出盛京十里迎接,并使用女真人最隆重的“抱见礼”相待,仍以孔有德为都元帅,安置他在辽阳自成一军,称“天佑兵”。

如果明末没有引进西方的红夷大炮,哪怕在正面战场上明军仍然不能抗衡后金,但基于大明百倍于对手的人口优势,后金想要夺取中原会面临很大困难。冷兵器时代,兵员的数量优势可以抵消对手的战力优势,即使是以10比1甚至20比1的交换比,也不是人口稀少的后金所能承受的。但有了大炮,一切就不一样了。

崇祯回到御座,将“神威大将军”五个字写在纸上,端祥良久,又继续往下省阅公文。

第十二份公文是贵州巡抚朱燮元的奏报。朱燮元是浙江绍兴人,明神宗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历任大理评事、苏州知府、广东提学副使等职。他在任内平反冤狱,革除民弊,抚定织工事变,施政颇称贤能。后因父母年高,弃官归家,侍养双亲十年。万历四十四年(1616)二月,起复为陕西按察使,后又转任四川左布政使。

天启元年(1621)九月,贵州永宁土司奢崇明和水西土司安邦彦发动叛乱,占据重庆,夺取遵义,连破四十一州县,水陆并进,包围成都。朱燮元临危受命出任四川巡抚,征调各方力量开展平叛,基本稳住了局势。天启六年(1626)六月,朱燮元因父亲去世回家服丧,职务由兵部尚书张鹤鸣接替,已经缓和的局势再度恶化。

崇祯元年(1628)六月,朝廷起复朱燮元为兵部尚书,总督云南、贵州、四川、湖广、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他移驻贵竹司(治今贵州贵阳),招流移,广开垦,恢复经济;据险要,立营垒,充实军伍,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消灭了叛军主力,奢崇明、安邦彦败死。

此次朱燮元所奏之事,即是安邦彦之侄安位率余部继续顽抗,朱燮元采取“四面迭攻,渐次荡涤”的方略,屯兵险要,四面包围,逐步压缩,绝其资储,在强大的军事、经济压力下,已经具备迫降安位的条件,他请求朝廷允许安位投降,并且提出不对当地进行“改土归流”,这是吸取万历年间平定播州土司杨应龙叛乱之后,搞改土归流效果不佳的教训。

崇祯提笔批示,对朱燮元的平叛功绩给予嘉奖慰勉,但对他提出的不在当地改土归流则予以否定。

第十三份公文是福建巡抚熊文灿的奏报,内容是调解郑芝龙与李魁奇之间的衅争。

郑芝龙,小字一官,号飞黄(或飞虹),明万历三十二年(1604)三月十八日,出生于福建南安县一个小官吏家庭。十七岁时,赴澳门依附舅父黄程谋求发展,他到过马尼拉,学会了卢西塔语和葡萄牙语,并接受天主教洗礼,取教名尼古拉斯·加斯巴德(nichs gaspard)。

大约在天启三年(1623)或更早一些,黄程派遣郑芝龙随日本平户华侨首领李旦的商船,押送一批白糖、奇楠、麝香、鹿皮等货物,从香山澳放洋,远赴日本,侨居长崎,在此期间郑芝龙得到了李旦的赏识(据说二人有龙阳之事),开始参与李旦集团的海贸业务。明末中日之间的直接贸易受到禁止,台湾和澎湖成为两国贸易的中转站,李旦是当时从事中日贸易的最大海商,那个时代的海商通常也兼为海盗。

十七世纪初,荷兰人就积极拓展对中国和日本的贸易,到了1622年(天启二年),荷兰逐渐成为海上霸主,取代了葡萄牙的香料垄断地位,在巴达维亚建立了亚洲贸易总部。当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是彼得逊·库恩,他的贸易构想是把美洲和日本的白银支付给印度的纺织工,把印尼群岛的香料、檀香、燕窝和其他热带产品,和大明的丝绸、瓷器交换。同时,他还想抢夺西班牙和葡萄牙在马尼拉和澳门的贸易,也就是用美洲和日本白银换取大明生丝和瓷器的贸易。

1622年7月,他派遣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雷约兹(elis reijersz)率9艘船占据澎湖,并允许雷约兹和日本及明朝海盗合作,抢劫航行于厦门和马尼拉之间的商船,掳掠沿岸明朝百姓运到巴达维亚充当奴隶。

天启四年(1624)明朝增兵澎湖,准备歼灭或驱逐雷约兹,200艘战船和一万军士包围了荷兰人,双方对峙期间,荷兰人想到当时正在台南的李旦,于8月17日将他接到澎湖,在李旦的居中调解下,明荷双方达成口头协议,荷兰人于8月26日放弃澎湖,撤往台南建立贸易基地。

根据雷约兹和韦特(de witt)在1624年的书信显示,郑芝龙曾为荷兰人提供翻译服务,并奉荷兰人之命率帆船在海上劫夺大明与西班牙(马尼拉)之间的贸易商船。由此可见,这时的郑芝龙已经在大明、日本、西班牙、荷兰的多方较力之间崭露头角了。

郑芝龙曾赴日本骏府(今静冈县)晋谒已退隐的幕府将军德川秀忠,并敬献药品,德川秀忠是德川家康第三子,当时日本的实际统治者,他在长崎宾馆招待郑芝龙,赐赉优握,由此日本人视郑芝龙为光荣显赫人物,地方豪贵争相与之交游,称他为“老一官”。

平户藩是当时日本的对外贸易中心,各国商船云集,因郑芝龙熟悉海事,又善外交,被幕府看重,平户藩诸侯松浦氏为他在平户附近的河内浦千里滨(即今长崎县松浦郡千里滨)赐宅地建新居,并介绍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与之联姻。

时田川氏年方十七,性情端淑,婚后于1624年8月27日(日本宽永元年,天启四年七月十四日)生长子郑森,即后来大名鼎鼎的郑成功,1629年(崇祯二年)生次子田川七左卫门(随母姓)。

在平户,郑芝龙结识了另一位日本华侨领袖颜思齐。颜思齐是福建漳州人,原是个裁缝,他生性豪爽,仗义疏财,身材魁梧,精熟武艺,万历三十一年(1603)因为杀了人,走投无路逃亡到日本。初到平户,颜思齐仍是干他的裁缝本行,但锥处囊中,自然会脱颖而出,没多久他又杀了一个日本武士,因此声名大噪,在华侨中树立了威望,还被日本地方官府任命为协调海上贸易纠纷的甲螺(头目之意)。

天启四年(1624)六月,也就是在田川氏生育郑成功之前一个月,颜思齐召集心腹骨干28人结拜盟誓,谋划推翻德川幕府统治,建立政权,接受明朝册封,郑芝龙便是其中最年轻的一员。

这次举事由于泄密而失败,颜思齐等人分乘13艘船逃往台湾笨港(今北港),在这个人烟稀少,瘴气横生的荒岛上伐木辟土,构筑寮寨,并从泉州、漳州等地招募众多移民前来开拓新天地。到第二年,来台的大陆汉人已达数万人。

颜思齐将垦民分成十寨,发给银两和耕牛、农具,开始了台湾最早的大规模拓垦活动。垦荒需要资金投入,他挑选了一批有航海经验的漳、泉人士,以原有的十三艘大船,利用海上交通之便,开展与大陆的贸易,同时组织海上捕鱼和岛上捕猎,发展经济解决移民生产生活的物质需要。他的开台业绩,受到后人世代缅怀,海峡两岸共称他为“开台王”。

天启五年(1625)九月,颜思齐和部众到诸罗山捕猎,豪饮暴食,不幸染伤寒病,数日后竟一病不起,英年早逝,年仅三十七岁。临终,他召众人告之曰:“不佞与公等共事二载,本期创建功业,扬中国声名。今壮志未遂,中道夭折,公等其继起。”众人继而推举郑芝龙为盟主,继续开拓大业。

几乎与此同时,李旦也在天启五年八月去世,因缘际会之下,郑芝龙既继承了颜思齐的武力,又继承了李旦的财富,从此开始走向人生巅峰。

天启六至七年间(1626至1627),郑芝龙以台湾魍港为基地,数率船队袭击福建,劫掠泉州、金门、厦门和广东靖海、甲子等地,福建官兵屡战屡败,只能眼看他纵横东南海上,束手无策。明廷对郑芝龙没法剿灭,又想利用这支海上势力与荷兰人抗衡,所以不断对其进行招抚。

崇祯皇帝即位后,郑芝龙觉得时机已到,接受福建巡抚熊文灿的招抚,正式降明,受任“海防游击”、“五虎游击将军”。于是,他离开多年经营的根据地台湾,打着为明廷“剪除夷寇、剿平诸盗”的旗号,在晋江安平扎下大本营,使之成为拥兵自守的军事据点和海上贸易基地。

这时的郑芝龙,势头如日中天,拥有云集汉人、日本人、朝鲜人、马来人、黑人组成的混合部队三万余人,舰船千余艘,俨然已是一支能在中国海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抗衡的重要力量。

李魁奇原是郑芝龙的同伙和属下,他和郑芝龙一起接受明廷招抚,后因两人之间的矛盾,李魁奇复叛。熊文灿为制衡郑芝龙,力主招抚李魁奇,他派遣官员调解郑芝龙和李魁奇之间的衅争,让郑李二人歃血订盟,永释仇隙,并给两人划分了势力范围,特上奏向皇帝报告。

值此后金大军破边入侵之际,崇祯自然不希望东南沿海再起纷争,他提笔批示,令熊文灿对此谨慎处理,不可疏忽再生事端。崇祯没有想到的是,郑李诸人都是海盗出身,势力地盘是用实力说话的,岂会因官府的一纸调解就各安其分?其后不久,郑芝龙就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支持下,将李魁奇部歼灭,形成郑氏一家独大的局面。

再往下一份公文是昌黎知县左应选上奏的。面对汹汹而来的后金军,左应选不仅守住了昌黎县城,还着力安靖县境地面,后金军攻昌黎不下退走后,地方局势混乱,县城西北十五里的凤凰山聚集了上千白莲教众,趁乱抢掳妇女,杀掠老幼,左应选派遣民壮李士奇率乡民围歼了这伙歹人,县境才渐归安宁。崇祯阅罢微微颔首,御笔给予嘉勉。

再后一份公文却是内阁首辅韩爌的辞呈,此前韩爌已经三疏请辞了,崇祯都礼节性地未予批准,这次的辞呈言辞恳切,除坚持以疾病为由力请辞职外,还陈述了关于国计民生的一些建议,拳拳之心,溢于纸上。崇祯批示接受其辞职,并赐路费一百两白银,彩缎四表,派遣行人孔闻籍使用驿站系统护送其归乡。所谓“行人”是明代的一种官职,类似于后世的交通员,主要负责远行颁发诏敕、册封宗室、抚谕请蕃、征聘贤才、赏赐,慰问、赈济、祭祀等工作。

搁下朱笔,崇祯不禁又思考起韩爌离职后的首辅人选问题。按照通常的惯例来讲,首辅去职,自然应由身为次辅的李标递升接任,但李标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之前就干过一段时间的首辅,韩爌的首辅位子是他让出来的。

李标,字汝立,河北高邑县李家庄人,万历三十五年(1607)进士,曾任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少保兼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他为官清正,中立无党,性耿直,敦大礼,顾大局,明辨是非曲直,敢于直言谏君。崇祯元年三月入阁,没多久,阁臣李国普、来宗道、杨景辰相继去职,李标便当了首辅。任职期间,他在一些事情上多次劝谏崇祯,尤其是劝阻了崇祯对刘鸿训、瞿式耜、钱谦益、章允儒等人的处分,崇祯怀疑他结党营私,他便激流勇退,主动让出了首辅的位子。

考虑再三,崇祯还是决定暂由李标复任首辅,先稳定朝廷局面,再图后计。

历史上,韩爌去职后,李标又当了一个月的首辅,可能是实在难以与崇祯做好配合,侍候不了这位皇帝,他连续五次上疏请辞,卸职还乡,六年之后五十五岁就去世了。崇祯一朝辅相五十余人,能保全令名,全身而退的不多,李标是其中之一。

崇祯又拿起下一份文书,却是河南巡按吴生的奏文,报告在南阳捉拿到一个假冒王爷的骗子。古代信息传递速度慢,又没有语音视频之类的科技验证手段,假冒他人设局行骗的事不少,但奏文中的这个骗子却是毫无技术含量,纯粹就是一个无知无畏的妄人。这人假称自己是泰昌帝之子,是天启皇帝的弟弟,崇祯的叔叔,这种骗词说明他连朝廷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想当然地以为崇祯是子承父业接替天启帝的皇位,却不知其实是兄终弟及。崇祯看了报告不禁讶然,提笔批示此等妄人不必解送至京,就地正法即可。

大殿里肃穆宁静,时间在纸页的翻看声中不知不觉地过去,已到晌午了,曹静照在宫门外悄然看过几次,终于小心翼翼地捧了茶盏,敛声屏气近到御桉旁,将茶盏放到桌上,轻声问道:“皇爷,该传午膳了?”

崇祯抬头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又似想到了什么,说道:“唤王承恩来。”

不一会功夫,王承恩就赶到了乾清宫,进门行了礼,便侍立一侧听候吩咐。

“薛贞是否已提解到京?”

崇祯此问一出,王承恩不禁心中暗暗叫苦,眼下虏兵入犯,京畿靡烂,永平陷落,山海临敌,值此危难之时,皇上怎么又想起了这逆党之事?

薛贞是天启朝的刑部尚书,其人依附魏忠贤,利用掌管刑桉的职权陷害无辜。崇祯继位后,诛杀魏忠贤,对阉党实行政治清算,钦定阉党逆桉人员共八类,三百一十五人,薛贞忝列第二类——结交近侍十九人,仅在首逆同谋六人之后。

起初薛贞只是被罢职归乡,并未逮捕问讯,后来随着逆桉清算的深入,崇祯下旨将其提解至京审问定罪,但是旨传下去了,却一直未闻回音。

“尚未提解至京。”王承恩小声答道。

“去年就下了旨,怎么到今年还未解迄?”崇祯从御座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威严说道:“定是那些官员们营私蔑旨,敷衍塞责,办事不力,如此公然渎职之举,六科给事中也不检举揭发,共为隐狥,必须严肃追责。”

“传朕旨意,给事中曹思稷、王继廉俱降一级,调外任;余昌祚降俸二级,刑部主事杨整冈降二级!”

“奴婢领旨。”王承恩心里将这几个人名和处罚内容默诵了几遍,惟恐记忆稍有错漏。

这时,宫门外匆匆进来一个大红盘领衫的身影,却是司礼秉笔太监曹化淳,他近到崇祯跟前,躬身禀道:“陛下,大司马梁廷栋有紧急军情求见!”

大司马是兵部尚书的雅称,在这午膳时分急于求见,又称是紧急军情,料必事关重大,崇祯听了心里一惊,不知这军情消息是喜是忧,却又不便遽问,恐有失君主的沉稳威严。

“遵化收复了。”曹化淳揣摩到了皇帝的心思,上前一步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