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比貌
林院长？
他今晚怎么也在此？
这不过一个风月场所的花魁破道之礼，把靖雯三公主引来了不说，竟然还吸引得堂堂儒家安国书院的院长也来了？
这些人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一些什么？
呵呵……
答应了一桩与林院长老师的交易……
你是怕被林院长责备么？
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也不瞧一瞧自己此刻如此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闻到了腥味的骚狗一般……
白雾貌单手摁着刀柄，兀自一人驻足在原处，看着扭头消失在舱门的陆人杰，心头一阵凌乱茫然。
很有些不是滋味。
而那几名大内护卫也一脸不解地看着白雾貌。
他们虽然不清楚这位斩魔司的堂主此刻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们能感受得到，她也想跟着进去的。
不过白雾貌并未跟着进入舱内，呆了片刻后，她沉默上前，先狠狠地踩了脑瓜破裂的智丰和尚的尸体两脚，仿佛在发泄某种无端怒火，接着才弯腰拎起尸体，转身爆发玉火离开了。
——
船舱礼堂内。
自陆人杰离开之后，靖雯公主便一直在往回朝着那条空旷无人的红毯廊道张望。
才貌选拔的流程已经开始。
台上的诸位年轻小姐姐们，依次给前排开始起身的公子老爷们的容貌一位位投票打分。
整个过程之中，一共涌现出了三位高得票的选手。
一位是安南伯爵的长子江跃。
没错，这位江跃公子便是那个元宵节和同学到昨夜楼消遣，凌晨从疲乏中醒来陷入贤者模式后又匆匆离去回家苦读，路上却偶遇了前任赤胆银鞭掌鞭者柳惊雷尸体的儒家学子。
近来因备战春考过于苦闷憋胀，压力巨大，今夜索性便偷摸来了此处，寻求另一种紧张的压迫感来辅助排解各种憋胀。
虽然偶遇了自家校长林玄岑也在此风月场所做评委，但值得庆幸的是，林院长压根就不认识他。
并且，纵然认识，在这浮空花船的盛礼上，大家也都会摒弃掉一切儒家师徒身份带来的困扰，今晚全都单纯的做一个优雅的求道探道的君子。
江跃模样清秀，气质斯文，是个典型的小奶狗，这让他在一轮之中获得了十三位姑娘对他模样形象的认同。
而第二位则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大叔，武安侯，段天周。
这一位与陆人杰更是有着颇为微妙的渊源联系。
因为曾经兰玉长公主顶着天运帝赐婚的口谕，直接开口回拒的对象，就是这一位。
这武安侯的家族在玄京财力雄厚，势力盘根错节，个人名声原本倒是不怎样响亮，回首他这一生之中，最响亮的名声，便是被兰玉公主拒婚一事。
提起武安侯或许没多少人知道，但若是提起曾被兰玉长公主拒绝过的对象，城中人必然会说一句：哦，原来就是他啊。
也是自从此事之后，武安侯便成了昨夜楼这等风月场所的常客，至今也只是纳了两门妾，并未立有正妻，这给他在不少认识他的玄京豪门人士和风月场所之中，树立了一种受过伤害的大情痴的印象。
成熟稳重，大情痴，武安侯，模样老帅老帅，一看应该就是个很会疼人的大叔，这几个要素，让他获得了十五位小姐姐的赞成票。
而目前得票最高的第三位，便是那位被称作现今大离诗词文赋第一人的柳明洞。
虽然前些日子他被各大花魁揭露，曾经用同一首诗作暗赠给了数位花魁，骗取对方的信赖与喜爱，未花销一两银子，便轻松白上了这几位花魁的花床。
但今夜看起来，这丝毫没有减弱他在风月场所的名声。
这些场所的姑娘还是极有职业操守的，不玩道德绑架那一套，在选拔容貌的环节，有二十三人投给了他。
“赤胆银鞭掌鞭者！陆人杰！陆公子！”
不多时，便该轮到了最后一排的陆人杰起身，让一众台上的侍女们观摩容貌，评估投票。
然而，礼台上的司仪妈妈唤了名字后，船舱礼堂内却无人起身应答。
一众人纷纷回首，朝着后边张望。
包括白夫人，林院长等人也全数都回头打量了过来。
只不过，林院长面色倒是很平静从容，眼见陆人杰不在，也丝毫没有急切的意思。
而白夫人的目光在张望了后边一眼后，便停留在了林院长的脸上，痴痴地看着这位豪迈老者，开口问道，
“林院长似乎知道你这位爱徒陆银鞭去哪儿了？若不站出来替他说清楚的话，按理，他将失去这一轮的选拔资格的。”
“他表妹知道。”
林院长微微一笑，扭头朝着后侧方人群之中的洛锦鲤使了使眼色，似乎是在暗示她说出陆人杰不在此地的原因，否则他将会被排除竞争。
人群之中，陆人杰留在此处的第二个大脑洛锦鲤读懂了林院长的眼色，立即与主人获得联机，得到了正在演戏套路智丰和尚的陆人杰的大概指示命令后，再自行加工修饰一番措辞，开口大声地道，
“陆银鞭是我表哥，这舱内人太多，过于憋闷，他临时有些身体不舒服，出去透气了。”
“他说在场的姑娘们应该都是见过他的，随意给他投票便是了，反正等会儿诗词文赋的选拔才是重头戏，等会儿他自会出手，在场的诸位就不必考虑下一轮的竞争了，这一轮用力把脸抹干净一些，让台上的姑娘们看清楚大家的丑脸就行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舱内顿时陷入一片哗然，仿佛炸锅了一般，人声鼎沸。
“什么意思？他陆人杰这也太狂了！我们仪表堂堂，怎么就丑脸了？”
“就是啊！本公子如此绝世英俊的容貌，怎么丑脸了？他陆人杰这话说得也太狂了！”
“咳咳，恕我直言，与陆银鞭相比较，在座的几位公子哥们，的确算是丑脸无疑了。”
“你？！你！你这厮长得憨头憨脑的，五大三粗，抱着一把大剑就敢猖狂胡言乱语了？你也不撒泡尿瞧一瞧自己的模样！也配说我等？”
“对啊！你瞧一瞧你这厮！比我等更是丑陋可怖，何以有脸面如此说话？”
“嘿嘿，实不相瞒，在下已经撒尿照过自己的脸面了，知道自己不是能和陆银鞭比较的料，所以今晚就花银子来凑个热闹，并没有报名来参加竞争，诸位想必是没有撒尿照过自己吧？要不吴某我给诸位撒一泡照一照？”
“你……你……”
“你什么你？你看看你，不仅脸丑脸皮厚，说话还结巴，口齿不清，让这些姑娘们怎么看你？还好意思说陆银鞭狂？人家不过说了句实话，你们就受不了了？”
人群里，一手抱着剑，一手搂着侍女凑热闹的吴千回将身旁在座的几个不认识的公子哥怼得面红耳赤。
有几个公子哥端起手里的酒盏想要朝他泼洒酒水发怒，但一看这憨壮男人手里的玄青巨剑，立马又忍耐下去了。
吴千回见状更是乐呵得龇牙咧嘴。
反正他此行来不是争夺啥梳弄权力的，他自己也清楚，才貌这回事不是他的优势，还不如躺平了玩一玩这上边的精致绿叶。
刚才到上边的包厢里玩得就很舒服。
还从来没这样快过……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刚刚那一下，又加了三百两银子，本来还想再玩的，但是又觉得这价格过于高昂……
这也让他终于明白了王爱昆师弟为何会跑去红银庄接单赚外快，想来这浮空花船消遣。
“这位是陆银鞭的表妹？说话倒着实有几分意思，方才陆银鞭出去得匆忙，只是朝她使了一个眼色，互相打了几个手势罢了，哪里与她如此吩咐过？她这样说出来，岂不是将她表哥架在了火炉子上？”
“等会儿诗词文赋比拼，陆银鞭若是做不出响亮的作品来，恐怕不仅仅今晚要让人笑掉大牙，之前两首名诗积累的人气风头，必然也要一齐削弱的……”
后座人群里，兀自看热闹的靖雯公主忍不住在心头好笑着感慨。
她并不担心陆人杰的成败，反正自己此行来，就是想要看看这人的底子究竟如何，她心头想的是，他表妹给他制造的麻烦困难越多越大，等会儿的戏才更加好看精彩！
“靖雯公主今晚恐怕是押错宝了，这陆银鞭在最关键的时刻找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跑出去躲着，还让他表妹在此口出狂言，触怒众人，今夜他近来的名头，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一旁的柳明洞摇动起来了折扇，一派优势在我，怡然自得的神色。
不过按照规矩，陆人杰的表妹既然在此说清了，礼台上的姑娘们自然可以投票的。
一众娘子里面，那位身着喜服一般轻纱红装，今日的女主角衣无姑娘，已经开始忍不住暗暗激动难耐，心跳加速了起来。
那一日，在花船上接受陆人杰的盘问时，她就对这个模样清俊无比，气质潇洒的差役暗动了春心。
这些日子里，她接连听得了陆人杰查破黎七阳的案子，且在《玄京新文》刊出的两首名诗，又一跃成为了陆银鞭的事迹后，便时常暗暗祈祷希冀着，自己那日也给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希望他能知道自己梳弄之礼的日子，能动心前来试一试……
今日刚开始听婉儿说了陆人杰来到花船参加礼会的消息时，她就一直在因此而幻想，而紧张。
幻想着陆人杰此行，是为了竞争她的梳弄破道权而来的。
紧张也是因担心害怕，陆人杰只是来凑个热闹，并没有夺得她的心思。
毕竟，朝堂上传出来的，以及前些日子不知如何在坊间流传的，陆人杰其实与兰玉长公主私下有染的流言，她也已听到了。
衣无姑娘极其清楚，自己再如何青春美貌，多才多艺，也不过是一介风月场所囚禁的笼中鸟儿，地位与自由，哪里比得上那位文名远扬的兰玉长公主。
然而，此刻听到司仪念到陆人杰的名字，又听他的表妹在此为他放出如此豪言，一副今夜势必要将她衣无姑娘彻底占据的雄心壮志，如何能让她不激动。
“姐妹们，投他，投他，妹妹今晚就要他了……”
这时，衣无姑娘已经紧张激动得小手里满是湿漉漉的热汗，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仿若一头发狂的小鹿。
她暗暗咬牙，决定为了自己今日这一日的幸福，大胆尝试破坏这流程的规则，忍不住开口小声地给陆人杰拉票起来。
“衣无妹妹勿要这般激动，把力气留着，等会儿好好服侍陆银鞭便是了……”
“你们瞧一瞧，衣无妹妹先前还说紧张，说不想要来着，怎么现在一听说陆银鞭的名字，就这样急巴巴地破坏规矩来了……”
礼台之上，聚集在一起的女子们开始小声地调笑了起来。
幸而是此刻整个舱堂内一众礼客们全在激动地怒喷陆人杰的狂妄，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脸面丑陋，没有留意到，台上这些姑娘们已经破坏规矩，暗暗交流，达成了默契。
司仪向白夫人请示过后，回到台上，开始统计愿意投给陆人杰的姑娘们。
很快，礼堂内迅速安静了下来，众人回过神，不再因为陆人杰表妹的那番话而发怒争论。
因为他们已经瞧见，一个个姑娘们，纷纷伸手，陆续把手中束发的大红绳投给了陆人杰。
端着花盘的司仪路过之处，就没有不投的！
甚至最后的正主衣无姑娘，也将自己手上唯一的红绳投了出来。
按道理，若是出现了有票数相同的两位竞争者时，才会轮到她来投，否则一般她的红绳都得留在手腕，等待最后同房梳弄后使用。
“陆人杰公子的容貌选拔，全票……”
最后，司仪妈妈一脸无比惊愕的神色宣布了结果。
衣无姑娘抿着嘴，欣喜地端坐在台上，暗暗搓起来了小手。
只等下一轮陆公子作诗了！
她脑海之中已经忍不住绽放出了绚烂缤纷的烟花，沉浸在了自己幻想的幸福海洋里。
今夜该与他用些什么招式交流呢……
她抿着嘴，偷笑着，心头开始细致地规划了起来。
“这不行吧！那陆人杰长什么样她们都没看见，为什么全部投他啊？”
“对啊！这不公平！我们都露面了，他今晚却藏头藏尾，还得全票！必然有诈！”
“有黑幕！退银子！”
礼客之中，有几个年轻公子哥不满地叫嚷了起来。
只不过这样的人只是寥寥三四个，溅不起几团浪花。
而其他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除了沉默发怔之外，也不好意思开口叫嚷反对。
毕竟昨夜楼楼主白夫人与林院长就在现场监督，他们不可能为了这次梳弄权力站起来撕破脸质疑这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