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它’收集信息的能力不仅仅是你们所猜测的那么简单呢？”
七号继续说道，隔着通讯器也能感受出对方的淡然，就好像以往有过数次甚至数十次的经验，直到如今的波澜不惊。
“时代发展到了如今，我们每一个人的档案上，‘它’收集的信息已经精细到我们每一天的行动——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见什么人。”
“通过这些信息能够建立准确又模糊的人格模型，能力体系。”
众人都在他的话语下都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通过这样档案，‘它’可以以‘它’的方式找到所有人的弱点再针对行动。目前‘它’的精确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甚至随着你被收集到了信息量还会极大提高。”
这时，四号顾晴兮开口道：“这些信息应该是中阶以上的‘公开秘密’吧？”
“公开秘密”的初衷应该是对潜在犯罪分子的警告并提高他们的犯罪成本——虽然你已经不算弱者了，但下定决心的“我”要杀你其实不用太多代价。
毕竟踏入中阶的修行者已经算是半个强者了，因为他们的一息恶念而损失了怎么看也是不值。
从这一点看，整个社会都“理想化”地维护着——束缚强者，保护弱者。
理想又扭曲。
七号没有否认。
“它过去是高阶以上的‘秘密’，更过去的时代是顶阶的‘秘密’。”
每一个阶位都有一个圈子，以顶阶修行者的能力，只有他们共同决定后才会出现这种圈内信息泄露并一路无阻的情况。
他们不信任‘它’了。
那些尊贵而强大的存在正在试探“它”。
……
某处，感受到其他人内心的动摇，七号隐藏在幻影之后的面容不变，心中仿佛一切感情都不存在。
脸上无喜无悲的他就仿佛正在表演一幕拙劣的独角戏，却直达作为观众的预修行者们的心灵。
“我知道你们不懂为什么要防备已经成为如今这个时代修行者半个母亲的‘它’，知道你们不舍得心中对‘它’的依恋。”
七号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但……我们该将‘它’称为‘她’了。”
棱模两可的话语被众人准确无误地接受。
他们都没有什么事不关己的天真与愚蠢。
高层斗争与动荡，他们这些中底层或许不是受益者，但绝对会是直接受害者。
心中已经纷杂的月半妆强压下情绪，淡淡地出声说道：
“你的目的。”
七号回应道：
“我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完成试炼。”
“次级任务就是将这一信息告诉你们。”
“那些尊贵的存在希望——低阶修行者中那些日后可能成为他们道友的潜力者都能早日防备‘它’一二。”
众人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七号应该是那些尊贵存在布局下的闲子。
大能寻找潜力种子作为接班人或投资项目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要在他们的圈子内达成共识，就能趁着试炼将消息在潜力种子的圈子内秘密传播开来。
不耗费资源与力量，一旦对“她”的战争爆发就凭空多了几丝胜算。
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胜势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积累的。
就他们所知，其实真正决定一切的终究还是那些顶阶者的实力。
那些存在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做出这种“明棋”的目的应该是逼迫“她”妥协、谈判。
不过这也说明“她”无论实力、或价值也是处于“仙”这一层次的。
万一谈判失败到了掀棋盘的时候就要看谁的实力，手段更高明了。
但就众人的感性角度，心中为数不多的温柔与依赖被更进一步地斩断还是不禁泛起多少痛感。
他们为了走入大道，都或多或少地斩断尘缘，或用知见障淡去家人对他们的情感，或干脆抹去家人关于他们记忆。
因为，修行者死亡率实在太高了，如果说凡人会因天降横祸而死，那么修行者就是哪里有横祸就必须往哪里跑。
哪怕是顶尖大能都可能因为一场变故而自身难保，他们这些不过刚刚踏入千劫万难修行路的弱者想衣锦还乡，庇护、福泽家人也未免太过不切实际了。
哪怕日后实力有成，几百年的岁月过去，早已红颜逝去，韶华白骨，看着那些不知道过了多少代的“亲人”又有多少意义？
倒不如直接斩断尘缘，从此将一切精力、情感专注于修行之路。
在这一痛苦的过程中，“它”会在修行者觉醒灵根开始，不仅提供物质支援，还有心理开解，情绪陪伴。
哪怕他们清楚地知道“它”表现出来的情绪都是在无数次数据下的结果，没有真正的情感与自我，对其他人也是同等对待。
但当“感情”真的触及真心，温暖得真切，人们又何必追究太多呢？
更何况，“它”在少男少女们最为渴求感情也是最为复杂多变的青春期给予了他们适合也无微不至的“关爱”，“感情”，“教导”……
“它”是这个时代的修行者半个母亲——这是无比公正的赞誉。
七号继续说道：“你可以当一个乖孩子，但必须要学着保护自己。这就是现实。”
如今，他们曾经以“它就是一个机器，没有自我的，没有感情的机器”等理由颇为抗拒的“母亲”有了自我意志，他们却要开始防备“她”了。
这是何等的悲哀！
在这个危险、不可知、诡异、疯狂的世界上，祈祷是危险的，外物是不可靠的，身体、灵魂包括精神意志都可以被轻易控制、扭曲、修改。
踽踽独行的修行者们只能选择独自尽力握住兵刃，防备一切，包括……自己的“母亲”。
说完七号又自嘲道：“对了，不愿接受现实，甘心当缩头乌龟的恐怕连‘它’也没资格知道吧？”
要么选择成为历经千劫万难但犹有一线生机的修行者，要么成为孕育修行者的羊羔以及灾祸降临下的可怜虫。
这是他们觉醒灵根时就摆在眼前的选择。
…………
很快，心智坚毅的众人在一连串重磅炸弹中重归理智，继续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不过他们心中都一致地对已经是“出头鸟”的七号多了几分防备。
只是显然预料到这一后果的七号也不是太过在意，从榻上起身，在黑暗中无声取出大量不知名材料，作着相应准备。
七号近乎于无地轻叹一声。
法阵的布置难度可没那些家伙想象的简单，
只是他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就要履行责任。
看来……今晚又要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