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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周景淮点点头,带着一行人离开。

宁秀放心不下,等他们走了,又叫来村里的几个壮小伙,让他们跟过去看看。

“周医生是京市人,就算提前踩过点,也比不过你们对山里熟悉。”

“放心吧,村长,哥几个会保护好他们的!”

壮小伙们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各自拿着登山杖出发了。

墨竹村通往山上的路还没修好。

只有山脚下到半山腰有台阶。

再往上,就是野山了。

山上没什么东西,村里人不上去,也就不会弄地标之类的。

所以周景淮和云雾第一次踩点的时候,才会差点迷路。

“大家跟紧点,地图只有一张,别掉队了。”周景淮走在最前面,抬头看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峰,想着八成要太阳落山才能回去。

“哥可是练过的,我女朋友的体格更是能一挑三,就是小破鸟和她姐姐……”风掣顿了顿,扭头看向夜莺,“你说你一个搞侦察的,非要凑这个热闹,在家好好等着不行吗?”

“你瞧不起谁呢?”夜莺毫不留情地怼回去,“我现在起码身体健全,不像某人胸口挨过一刀,指不定有后遗症什么的……”

“好了,小叶子。”祝蓝拍了拍她的肩膀,“少说点话,保存体力。”

夜莺翻了个白眼,懒得跟风掣浪费口舌。

事实证明,风掣的担心是多余的。

夜莺虽然一直从事脑力劳动,但毕竟二十岁出头,正是最有活力的时候。

祝蓝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是公司职员,但也是跆拳道黑带毕业,身体素质很强。

五个人谁也没掉队,就这么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

“大家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周景淮拧开矿泉水一饮而尽,“接下来就没有台阶了,爬起来会比较困难,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帮大家检查一下安全锁。”

确定大家的安全锁都很牢固,祝蓝放下心来,坐到夜莺旁边搓了搓冻僵的双手。

十一月的天气本来就很冷。

到了山上,更是寒意刺骨。

夜莺看着祝蓝冻红的手,一把拽过来,揣到自己怀里。

“哎,不用……”祝蓝怕自己手太凉,想抽出来,却被夜莺按得更紧。

“我帮你捂一会儿。”

“不凉吗?”

“还行,我里面穿得厚。”

旁边的风掣看到这一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喝了口水,小声嘟囔:“别说,小破鸟和她姐姐关系还挺好。”

“确实,人家都知道给姐姐暖手,不像某人……”

风掣微怔。

意识到安娜是在点他,赶紧把女人的手拽过来,揣到怀里。

结果这一揣不要紧,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怎么了?”看着风掣呲牙咧嘴的样子,周景淮以为他犯病了。

风掣表情扭曲了一会儿。

等那股凉意过去,扬起一抹舔狗式笑容。

“哈哈,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安娜抿着唇,努力把笑憋回去。

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哪有人给人家暖手是往秋衣里面塞的啊?

笨死他算了!

周景淮被两个小情侣搞得有点无语。

想起远在京市的晏明玉,忽然十分思念。

晏明玉为了照顾阳阳和暖暖,没跟他一起来墨竹村。

但她一直惦记着沈知意,每天都催他汇报情况。

想到这,周景淮用手机对着远处的风景拍了张照,发给晏明玉。

很快,晏明玉就回过神来。

【你们上山了?】

【嗯,墨竹村下雪了,我们去碰碰运气。】

【下雪了?太好了!你们上山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安全。】

周景淮回了个小鸡点头的表情包。

对话并没有结束。

几秒后,对面又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阳阳和暖暖。

两个小家伙正趴在课桌上写作业。

温暖的顶光灯落在两人头上,在黑色的脑瓜顶折射出一层淡淡的光圈。

【你跟知意说,两个孩子都很听话,让她别担心。】

【知道了。】

回完这三个字,周景淮握着手机沉默了几秒。

最后还是补上一句:【明玉,谢谢你。】

沈知意生病之后,他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

晏明玉嘴上不说,其实也在为他担心。

每次回家,他都会看到一碗余温尚存的面摆在餐桌上。

而女人则是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每到这时,周景淮都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当得很不称职。

对朋友,他确实尽心尽力了。

但是对女朋友呢?

晏明玉才刚刚从抑郁的泥潭里走出来。

他做不到陪伴就算了,偶尔还会把实验失败的怨气当着她的面发泄出来。

但女人却一句怨言也没有。

有一次周景淮绷不住了,问晏明玉为什么不骂他一顿,或者是打他一顿,这样他心里还能好受些。

结果晏明玉说,因为沈知意是改变她一生的人。

“当初我差点就对唐威一见钟情,如果不是她提醒我,我可能早就成了他家里的小四小五小六了,那样的话,我也不会遇到你。”

“还有阳阳和暖暖的事……”晏明玉眼眸低垂,“阳阳是在咱们手里被拐跑的,换了别的家长肯定早就疯了,但知意没怪我,甚至反过来安慰我。”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把知意当亲妹妹看待,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所以,不管花多少时间在她身上都是应该的,明白吗?”

那次谈完话,周景淮心里的负罪感总算是少了一些。

而晏明玉也遵守她的诺言,一边做他的贤内助,一边帮沈知意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妥妥贴贴。

思绪回笼,不远处的夜莺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继续赶路吧。”

现在他们刚走到一半。

但路程还有好远。

要是太阳落山,就回不去了。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没那么累了,继续往上爬。

每个人心里的目标,都是找到“踏雪”。

与此同时,几个小伙子也赶来了。

“周医生!”

周景淮回头一看,见他们已经手脚麻利地追了上来。

“你们怎么来了?”

“村长不放心,怕你们迷路。”

“我们有地图,不会迷路。”

“万一山上起了雾,那破地图也不顶事!”

见村民这么热情,周景淮没有拂了他们的好意,从包里拿出几瓶水分给他们。

“这山这么陡,你们还带水啊?”

“不带水怎么办,渴死吗?”夜莺一脸疑惑。

“怎么会呢。”小伙被夜莺逗笑了,“这上面有露水,也有泉水,虽然不咋干净,但也能解渴了。”

“还有泉水?”安娜揉了揉肩膀,“早知道就不背这个破包了。”

风掣见状,眼疾手快地把安娜的背包抢过来。

“你干嘛?”

“我不累,我帮你背。”

安娜“啧”了一声,把包拽回来,“你身上有旧伤,别抽风。”

“那点小伤不算什么……”

“再说我给踹下去了啊!”

村民们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打情骂俏。

直到周景淮在前面叫他们,才回过神来。

接下来的路程,步履维艰。

哪怕是从小在墨竹村长大的村民,也被野山虐得呲牙咧嘴。

倒是这几个城里人,比他们有毅力多了。

“周医生,你咋那么有力气啊?”

看着一言不发闷头往上爬的周景淮,几个小伙都震惊了。

这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

怎么爬起山来这么有劲儿?

还有那三个女的。

简直就是女中豪杰啊!

“我们是来救朋友的,当然有力气了!”安娜喘着粗气,将登山杖插进土里,咬牙借力。

可惜,她的腿已经抖得不行了,又刚好踩在一个晃动的石块上。

下一秒,她脚下一晃,整个人向下栽去。

“安娜!”

风掣一惊,下意识扔掉手里的登山杖,张开双臂,接住摔下来的安娜。

两人滚了几圈,停在下面的土坡上。

看到这一幕,祝蓝和夜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风掣,安娜,你们两个还好吗?”周景淮问。

安娜挣扎着爬起来,对周景淮比了个“oK”的手势。

然而,身后的风掣却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我是不是撞到你了?”安娜一脸紧张。

这次风掣没再逗贫,而是捂着胸口的位置,点了点头。

他左胸中过一刀,表面上已经愈合了,实际伤到神经,体力大不如前。

风掣说他是为了安娜退出的mAR。

其实除了这一点,也是因为他的神经受损,左手拿东西会抖。

作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无论左手还是右手,都必须足够稳。

而他已经不具备这个能力了。

见风掣脸色苍白,安娜连忙凑过去,扒开他的领子往里面看。

“别看了,没事。”风掣推开安娜,踉跄着爬起来。

“真没事吗?”安娜将信将疑。

风掣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嘴角,“你要是心疼我,下次就少吃点,刚才那一下我还以为是头牛砸下来了。”

安娜本来还挺担心风掣。

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还嫌我胖!我服了……”

“你不胖,但你高啊,个头在那摆着呢,肉的总量肯定比别人多。”

“……”

见风掣还有心情挖苦她,安娜觉得他应该是没事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周景淮说:“队长,我俩都没事,你接着往上吧。”

安娜的意外失足让大家心有余悸,后半段路走得非常小心。

终于在下午两三点左右,一行人来到山顶。

据宁秀说,“踏雪”的生长位置一般就是在山的顶部。

有时候还可能藏在悬崖峭壁里。

也正是因为这东西生长的地方比较凶险,宁秀才放心不下,执意让几个村民跟着。

“周医生,我们哥几个去那边看看,分头行动效率高。”

“好。”

小伙子们到了山顶终于有动力了,卷起袖子就上,都想着拿头功。

要知道,沈知意可是墨竹村希望小学的投资方。

这些年晏氏又是修路又是调水,让死气沉沉的村子焕然一新。

如果他们能找到“踏雪”,救下沈知意的命,往后肯定能成为英雄楷模,被人做成雕塑摆在村头!

“doctor,踏雪的照片再给我看看。”

周景淮掏出手机,递给夜莺。

夜莺把照片拉到最大。

和村民形容的一样,所谓的“踏雪”就是枯树枝,混在草堆里很难发现。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踏雪”的杆子上面有淡淡的白点,像梅花一样。

“大家抓紧时间,咱们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往回走。”周景淮再次提醒同伴。

“明白。”

安娜点点头,再次看向天空。

早上那场雪只下了一会儿就不下了。

正午日头足,山上的雪还没积起薄薄的一层,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看来,找到“踏雪”的希望应该十分渺茫吧?

安娜收起纷乱的思绪,在附近的草堆里扒拉起来……

……

夕阳余晖染满苍穹时,昏睡了一整天的沈知意终于醒了。

这几天她醒了睡,睡了醒。

很多时候都分不清过了多久。

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起来喝药了。”晏沉风例行公事地端来中药。

明明已经失去嗅觉,但她仿佛还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沈知意皱了皱眉,推开晏沉风的手。

“又耍小孩子脾气。”

“沉风,我不想再喝了。”

她也算半个医生,知道周景淮给她开的那些药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

多喝一碗少喝一碗,又有什么不同?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配合治疗。”

“是,我是答应过……”沈知意轻轻点头,“但我累了,真的累了。”

女人声音沙哑,唇瓣干得像一朵枯萎的花,脆弱得令人心疼。

“我知道,我知道你累了,但你不能放弃,孩子们还在等你回去……”

“不,你不知道!”沈知意打断晏沉风,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

经历过上一世的家破人亡,一颗心已经练得百毒不侵。

但当她的世界陷入黑暗,意识混沌到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的时候。

那种无力而又绝望的感觉,终于还是将她击垮了。

现在的她,感受不到快乐,温暖不了身边人。

只能成为所爱之人的拖累。

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听话,把药喝了。”晏沉风还在劝她。

“不。”

“知意……”

“啪——”

沈知意看不见,胡乱推了一把。

没想到那碗药,竟然就这么被她打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