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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戍边土身在谷山村 负佳人情迷毕方郡

第一章戍边土身在谷山村负佳人情迷毕方郡

雪原茫茫,一人一狗,踏雪而行。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孤寂的人间,既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

一场耗费了大量时间的狩猎,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

“猎物都跑哪里去了?连只兔子都没有!”沙哑中饱含了沧桑的男子声音传来,脆脆的,听起来既有北方人的刚硬,又有南方人的软腻。

群山无语,万籁寂静。只有一个人的嘀嘀咕咕,一个人的抱怨,和山川大地一起彼伏。

年轻人受不得打击,经历不得失败。

一无所获的无奈,一无所获的慌张,一无所获的窘迫,沾满了忧伤,无处流淌,将要流淌到某只狗身上,背锅的永远是背锅的。

“大黄,半天了,你怎么什么猎物都没找到!”明明知道土狗大黄听不懂,狗的主人还是要抱怨,错误嘛,总该有人承担,总不能他这个狗主人承担吧,哪怕一只狗,也可以推卸责任。

人呐,总是如此,似乎不把责任推出去,就无法原谅自己。那么狗呢,它只是一只狗,不是一个人。

“汪汪”两声后,土狗大黄在主人的训斥下,委屈在心口难开,耷拉下来脑袋,似乎很郁闷,似乎在说:“雪漫漫群山,万物沉寂,猎物哪是那么好找的!”

“再找不到,到了晚上,我喝黑麦粥,你喝西北风。”那位年轻的带有南方糯糯口音的男子一再抱怨,抱怨之余,又多了威胁。

而狗就是狗,再通人性,也听不懂人话。

憨厚的大黄只管“汪汪”“汪汪”回应主人,猎物不见惊动,自诩人形雷电驹的男子,空有一身本事,使不出来半分。

漫漫雪原,一人一狗,爬涉爬涉,留下长长的脚印一串。

高大的树木一棵又一棵,遮天蔽日。冰封的河流,冰的厚度比人还高。下面似乎有鱼,年轻人透过冰面羡慕地看着,奈何奈何。

又一片山林到了。

“汪汪汪”……似乎有发现了,不待土狗大黄继续向前,一只雪白雪白的大耳兔,自雪堆中猛地跃出,跳起来一人多高,闪电般往远处逃去,两只耳朵蒲扇,好大。

“嗖”的一声,后面的年轻人比土狗大黄跑得还快,人形雷电驹果然是人形雷电驹,认准大耳兔,一座山,两座山……

大耳兔不走寻常路,仗着身子轻,哪里有雪窝子,哪里有沟壑,偏往哪里跑,后面追的人还好熟悉地形,但也是险之又险,好几次差点掉进去。

又一个十几米宽、二十多米深的沟壑到了,大耳兔一跃而起,两只大耳朵绷得直直的,放平,像鸟的翅膀上下扇动,平安落地。

人形雷电驹再快,终究不会飞,哪怕像大耳兔那样的滑翔也不会。想试着跳,又怕摔下去,跺跺脚,继续绕路。

明明在雪地上比深一脚浅一脚的大耳兔跑得快,却时不时被耽误,得绕路,得辨别危险。

一人一兔,气喘吁吁。咚的一声,前面跑的大耳兔似乎中招了。

是一个雪窝子,尽是浮雪,无处借力,个子小,很快被雪埋住了。

终于,气喘吁吁的大耳兔被捉到了,夜路走多了,掉坑里了,自己选的雪窝子,雪不够实,掉进去,把自己埋住了,白捡了一只大耳兔。

但年轻人犹不知足。“我让你跑,我让你跑,乖乖到我碗里来不好吗?”

拳头“啪啪啪啪”落上去,白净白净的年轻人,多少次一步之遥,却是半山之隔,怨气冲天。

大耳兔如果可以口吐人言,肯定要说:“这么牛逼,为什么追我一只吃草的兔子,全身上下没几两肉,怎么不去追那些吃肉的大家伙,也就敢欺负欺负我们这些弱小的,不讲武德。欺负我们体型小,容易陷进雪里,有本事等雪化了,敞开了跑,看我们能不能把你甩几座山头,想吃我们的肉,不可能。”

年轻人确实只敢欺负吃草的,遇到了吃肉的,说不定他将成为猛兽的粪便之一,要不然也不会只敢在这屿山的外面狩猎,连屿山的边缘都不敢去。

冬天好,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跑不快,还容易陷进去,好捉,而且还是活的,能卖上价钱。

李铭只是仗着体力好、速度快、狩猎经验丰富,要不然还真捉不到这只大耳兔。

把两只耳朵当翅膀滑翔用的大耳兔,在北疆可是一绝。

年轻人追了半天,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捉到大耳兔,时间不宽裕,该回家了。

看了看太阳,从东边移到了南边,也不等后面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大黄”,一个人往山外走去。

这一带山林,有一个出山必经之处,土狗大黄果然已经早早等着,果然是一只聪明绝顶的狗。

还别说,大黄脑袋上的毛确实不多,灰色的头皮,隐隐可见,好像聪明用过了头,绝了顶的男人。

而大黄刚好还是一只公狗,可惜既不英俊,又不高大,还不雄壮,且胆小怕事,村子里的母狗一只也看不上它,像它的主人一样孤独。

一人一狗,带着猎物,往家的方向赶,争取日落前赶回家。

年轻人叫李铭,从江南来,从江南的越州毕方郡来,戍边于此,也为谋生。

回家的路并不太平。要么飘逸不定的瘴气,触之则成白骨累累;要么不肯冬眠的松鼠、田鼠等小动物,食之无味,丢只可惜。

更糟心的是遇到一些一文不值的东西,如臭鼬。其他人可以不理会,李铭不舍得放过,尤其在荒郊野外。

这不,又一只臭鼬被李铭一刀砍死,血洒落雪上,点点滴滴尽是红。可惜,肉不能吃,皮毛味又太大,卖不了钱。漫天而起的臭,连大黄都躲得远远的。

而李铭没有躲开,闭上眼睛,似有美味,绕梁可三日。很早,李铭就发现了,凡是有死亡的地方,他站在那里,身心似乎能被什么东西升华,似乎对修行有帮助。

所以,谁家杀猪宰羊了,李铭总是跑过去,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得贴上去。

一旦超过了一丈距离,那种身心愉悦的感觉就没有了。

一柱香后,李铭继续前行。臭味在身,自会慢慢消散。

凡是能提升修为、有助于修行的,李铭都要抓住,想学青云直上,手里没两下子,飞不高,站不稳。

暮色四合,太阳快要落山了。大片大片的山林,一人一狗,终于要走出去了。

回头望去,远处高耸入云天的屿山好大。传闻,上古之时,屿山乃是一座孤岛,四周皆是汪洋大海。

沧海桑田,人间轮换,汪洋退去,屿山独在,只是更高了,更大了,更壮观了。

浩浩屿山,绵延无尽,覆盖人族诸夏北疆,如古籍中记载的鲲,其大不知其几万里也!

猛兽的吼声,猛禽的叫声,声声撕裂天空,要刺破乌云,要刺穿苍穹,好扯开个窟窿,撒下阳光,明亮世界。

屿山向南数百里的一处茂密森林,剩余不多的阳光撕开树冠,一束一束从密密麻麻的白桦林中,穿透进来,光明永在,不坠黑暗。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好多,白茫茫了荒野与人间。天将日落,刚过19岁的李铭缩着脖子从山里归来,哈气成雾,飘飘散散在眼前。

一头乌黑的发,铁木簪子随意插在头上,把发髻固定,用一块三尺见方的青布包裹,绾了一个髻,洒脱中见随意,随意中见不羁。

牛皮手套把李铭双手裹得严严实实,双目炯炯有神,鹰视狼顾,警戒周围。刀斜挎在背上,随时准备抽出来。

一只野鸡,被李铭惊扰,“咕咕咕”叫着飞出,转眼间飞上高空,五颜六色的羽毛,占了好大一片天空,如孔雀展翅,好美。

李铭微微一笑,似有百媚生,似见一城倾。

微风荡漾,远山缥缈,诸事于光阴中皆可留恋,人间多么值得。

厚厚的羊皮袄抵御风寒,抵御冰雪世界的寒冷。地上的白、白桦林的白、羊皮袄的白,交相辉映,世界茫茫然都是白。

李铭臃肿的棉裤被灌木丛划破了好几个洞,露出略有些干燥的皮肤,好白,白得耀眼,如这个世界。

李铭背上背的那柄附了铭文的铁脊刀,刀柄处月白色的合卺穗起起伏伏,黑色刀鞘正中间挂了一只北疆特有的大耳兔,大大的耳朵盖住了大半个身体,像盖了一床棉被,好对抗世界的寒冷,好抵御凛冽的寒风,不屈服于冰冷刺骨的寒,倔强地活下去。

大耳兔半尺长的獠牙,狰狞在嘴巴外面,一会儿拼命撕咬,一边拼命蹬腿想逃脱,但捆住了兔脚的兽筋太结实,大耳兔怎么也挣不脱。

李铭身旁,那只取名“大黄”的土狗紧紧跟随,小眼睛极为灵动,转来转去,好似绸缎一样的黄色皮毛,极为亮眼。

狗和人咯吱咯吱踩踏雪地的声音,和不远处村落里鸡的叫声、狗的叫声,彼此应和。

眼前炊烟袅袅,眼前人影幢幢。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北疆越靠近屿山的地方,山越多,人越少。

李铭所在的谷山村位于屿山南麓的外面,周围数十里方圆,只此一个村落。

离得最近的卢阳村,也在谷山村30里外,都属于军堡--蒲良堡管辖。

一座巨石与青砖砌得高高的寨墙,围住了谷山村,远远可见,守护一方平安,安稳一群戍民。

一个木板拼接的厚实寨门,被铁钉、铁圈攥得极为紧实,哪怕高大凶猛的铁背熊撞上百十下都不一定撞得开。

一副对联,故作风雅挂在寨门两边,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字迹虽然斑驳,但依稀可见当年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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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辟为家,粗茶淡饭过日子。

来年办学堂,识文断字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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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谷山村的教书先生顾子詹数十年前刚到谷山村时写的。

数十年风吹、日晒、雨淋、雪压,不坠风骨,一如当年。李铭原以为到了谷山村,教书先生一定会是他。

结果,一副对联,几个故事,压垮了李铭的期待。

那个花白了头发的谷山村教书先生顾子詹,读书一生,教书一生,育人一生,无儿无女,无房无地,于此苦寒之地,偏僻之地。

在李铭看来,谷山村若有十分风华,顾子詹先生独占七分。

向着对联,李铭躬身一拜,为那一位一生风骨不改初衷的书生。

将来,他李铭会不会屈服流俗?会不会沉沦名利?庸庸碌碌,不知自拔,不肯自拔,不能自拔?

继续向前,李铭走过半掩的寨门,将要走出幽深的寨门洞。人声渐渐热闹,阳光越发明媚于眼睛。

李铭睁大双眼,看向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村子,房子大多半掩在地下,冬暖夏凉,也便于防御。

冰挂一根又一根,挂在房檐底下,亮晶晶。数堆土石堆在寨门附近,好危机时刻,就近堵上寨门。

人百屈不挠与大自然抗争,想活下来,想活得更好,吃饭可饱,穿衣可暖,居之有屋,睡觉有梦,愿皆是美梦。

“铭小子,这大耳兔不错,还是活的,能卖三四十个铜元。看这凶巴巴的样子,说不定养一段时间能突破为凶兽,那可值老多钱了。”同一个村子的齐大爷看见了,羡慕地说道。

齐大爷的麻布衣服鼓鼓囊囊,中间加了木棉、羊毛、牛毛,年老体衰,再不复少年人勇武非凡。

穷似乎扎下了根,压得当年十里八乡的好汉变得唯唯诺诺。如今,连羊皮袄都不舍得穿,好留给孙子和怕冷的齐奶奶。相濡以沫,到老一生。

“借您吉言,我得试试,说不定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真就砸到我头上了。”明明知道不可能,李铭微微一笑,还是做了肯定的回应。

看着冷得直打哆嗦的齐大爷,李铭有心帮一把,奈何孤单一人如他,吃饭穿衣也是艰难,还要买丹药辅助修行,更是捉襟见肘。

“媳妇本攒够了没有?要不我再去跟刘寡妇说说,先过门算了。”裹着羊皮袄,鼻子冻得通红的齐奶奶又一次苦口婆心劝说,古道热肠,拒绝不是,答应更不是。

李铭只好嘿嘿傻笑,不做回答。在心里,却莫名想起了那个名叫刘芷峦的刘寡妇,那微微胖的丰盈和她身后的一串孩子,皆在拼了命地求活,谁又能嫌弃谁呢。

哪个不是世间可怜人,但他……一声叹息后,李铭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处紧凑的宅院,如大腿粗的木头扎了一圈篱笆,剁好的柴火几乎占了半个院子,整整齐齐,松木、橡木等闻之见香,幽幽扑鼻。

一间不大的房子,李铭掀开草毡子,打开松木板拼接的厚厚木门,眼睛适应了好大一会儿,才走进得以安身立命的家。

木头、石头、泥土和茅草垒起的房子大半被埋在地下,李铭沿着石头台阶下了六七个,脚才踩到地面,结结实实落地。

点亮桐油灯,屋子里一下明亮起来,简陋到近乎家徒四壁的家,兔子皮、野鸡翎毛挂满了北面半堵石墙。

一张木头做的松木大床孤孤零零放在墙角,一床木棉弹的被褥铺在上面,几袋黑麦在床头整整齐齐堆放。

一口铁锅,一个灶台,一口顶大顶大的缸,一个百年柿子树锯出来的大案板,在屋子的南边挨着墙拥挤排列,灶台上面还有一个长长的泥糊的烟囱,拱出了房子。

几本书在桐油灯下发光,封面上,方方正正的方块字写着《第三版破军七杀武徒级修行法详解》《田园诗选》……

李铭是家中第二个儿子。诸夏律,嫡长子继承家业,其余诸子成年后独自谋生。

李铭选择来到诸夏北疆戍边屯田,种地种够了五年,地就是他的,足足10亩,可养一家老小,可得半生安稳。

李铭十六岁来此,已经三年了。那些美好的依然美好,只是多了些沧桑和对故人的思念,而万里之遥的家乡,人和事哪能件件如意。

李铭打开荆棘藤编好的笼子,把大耳兔放进去,再放进去一把黑麦麦秆,一碗清水,这是大耳兔今晚的晚餐。饿了许久的大耳兔卖力吃着,狼吞虎咽。那么厚的雪,那么厚的冰,大耳兔想找一口吃的太难了。

很快,李铭一个人起灶、点火、烧水、做饭,炊烟袅袅从房顶烟囱里冒出去,如一个巨人,在天空张牙舞爪。

数百米外,一个半大小子看到了李铭房子里冒出来的炊烟,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袄,使劲擦了擦鼻涕,往家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娘,李叔叔家的烟囱冒烟了。”

不能被李铭看到,好让母亲的出现自然而然,难为这些孩子们了,尤其在滴水成冰的北疆冬天。

好几个孩子放下碗筷,懂事地收拾,好让母亲腾出手,好让母亲去见一见那个人。

屋子内,一位温柔恬静的年轻女子,布衣钗裙,不施粉黛,自有芳华。高高的鼻子,修长的脖颈,圆润的脸蛋,凝脂一样的白,招人喜欢。

长长的秀发,绾了一个美人髻,缚在脑后,碎花布包起来,简单方便。远远看去,风姿绰约,玲珑有致。

曾经的刘家嫡女,如今谷山村村民口中的刘寡妇,在孩子们的无限期待中,走出家门,步履轻快,为了那一扇名为幸福的大门能为她打开,努力再努力。

报信而来,气喘吁吁的谷承来,极为喜欢母亲的笑容,笑一笑百媚丛生,笑一笑百草丰茂。

一间黑乎乎的屋子,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如一对多年恋人,恰当自如。

“我会做饭。”李铭糯糯说出来,几许埋怨,怕有纠缠。

“我知道。”刘芷峦只管忙前忙后,与其说是心甘情愿,毋宁说是一厢情愿。

纹路细密的百年柿子树案板上,黑麦磨出来的面粉撒了一层,刘芷峦放上和好的面团,擀面杖擀来擀去,很快,成型。

菜刀一次次切下,长长的面条既劲道又匀称,如她婀娜的身姿,招人喜欢。

也是,纵使人生百味,几多艰难,也要求一个丰足始末,缓步到头。

下锅,加火,捞出来,泼上油,一碗热腾腾的油泼面,端到了李铭面前。

桐油灯闪闪,眼前佳人,千百种风情扑面而来,李铭赶紧低头,避过目光,胡乱吃面。

少年慕艾,本为平常,何况在一个女人最为耀眼的年华。

李铭一边吃面,一边说道:“今天猎到了一只活的大耳兔。”

“那能卖不少钱,买培元丹的钱攒够了吗?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可以先用着。”说着就要拿出来。

“不急,不急,培元丹的事不急。”李铭急忙摇头拒绝,连面都顾不上吃了。

“再耽误你就二十岁了,二十岁之前突破武徒和二十岁之后突破武徒,那可是天壤之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担忧挂念好多,但那个人不为所动。

李铭沉默,不接话,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天壤之别,但他不想再让她误会什么。人情债难还,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况且,已有佳人,两情相悦,说好不负;况且,已有佳人,海誓山盟,要至白头。

总不能见一个喜欢一个,娶一个,那成什么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少年人模样的他和她,花前月下许下的那些誓言,李铭怎么可能抛之脑后。

情根已深种,种子已发芽。

那年,平定四方巾戴在书生李铭的头上,她也一样。

“愿与李铭,白首偕老,永不相负……便身死道消,永世无悔……”慷锵有力的声音在耳,抹了蜜,涂了霜,满心满眼尽是她。

如果誓言只为践踏,如果喜欢可以轻许,那怎么可以。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等待了那么久,怎么可以辜负。这一生,他李铭都欠她一个交代。

李铭发誓要在北疆活出一个人样,好为彼此一生的不辜负,寻找那一丝丝可能。

但愿白首不离,但愿永不相忘。

她的模样,永在心中。端庄大方,英武如一个男子,刚烈如一个勇士。

毕方郡很远,毕方郡也很近。隔的是山海,近的是人心。

万里山河脚下踏,愿有故人永无恙。那些牵肠挂肚,那些辗转悱恻,哪怕结果在命运的长河中早已经注定,他李铭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总要有希望,期待梦想;总要有甜蜜,温暖一生。

况且,铜元才可以买一枚培元丹。铜元,不是个小数目,足足可以买下300只活蹦乱跳的大耳兔。

他李铭何德何能,敢欠下如此大的人情。哪怕培元丹是武徒种子突破武徒境界极为重要的辅助丹药,他李铭宁肯缺着,也不想用刘芷峦的钱求那一丝缥缈的可能。

自古以来,人情债最难还。李铭觉得,他欠下的人情债已经够多,腰都被压的弯了下去,总不能匍匐在地上,失去行走的能力。

有一些孤傲,为尊严而留。有一些承诺,是男子汉的担当。哪怕是懵懵懂懂的喜欢,哪怕是懵懵懂懂的誓言,说出来了,就要一口唾沫一个钉。

李铭假装看不到眼前人,妾有意,郎无情,负心一年又一年。

而眼前的女子,却对别人说,是她刘芷峦要的彩礼太多,李铭给不起,正在攒钱。

故意留下十分尊严给中意的男人,却宁愿背负贪财的名声,以一个寡妇带着一群孩子,在冰天雪地的北疆,无怨无悔。

李铭低头,使劲吃面,一碗又一碗,足足吃了三大碗,是常人饭量的两倍,是李铭数月之前饭量的一倍半。

影子长长,人已离去。惆怅在谁?在口难开。

于是,一个人劈柴,在空荡荡的院子;于是,一个人练武,在空荡荡的院子。

铁脊刀铮铮有声,破空声遥遥可闻,但没有真气支撑,破军七杀第一杀-刀杀练得再熟练,也只是凡俗武技,不得入门。

真气沿哪条经脉运行,需要贯通哪些穴窍,真气武技皆有要求。没有真气打底,凡俗之人练武,招式再熟,也是无根浮萍。

武修修自身,修的是一身蓬勃气血。壮血丹是当前最为适合李铭的丹药,但李铭买不起。

气血从哪里来?只能是饭菜了!唯有多吃,吃饱吃好,才会有更多的气血。

漆黑的夜,星光黯淡。李铭不停地打磨自身。练啊练,哪怕汗水落下来一颗又一颗,李铭依然挥砍不断,冥冥之中,李铭似乎感应到破军七杀武徒级真气武技-刀杀,涉及到的某些穴窍似乎被打开了一些。

每过一段时间,他的力气都会增加一些。李铭觉得,肯定不仅仅因为武徒级破军七杀修行法,还因为经常锤炼武徒级真气武技刀杀,涉及到的三个穴窍受到刺激,或许提前打开了,增强了,变得坚韧了。

正如李铭所想,在李铭看不到的地方,武徒级真气武技刀杀涉及到的三个穴窍,正按照李铭的意念所想,往李铭希望发生变化的方向发展。

这算不算是意念引导修行?如果有法修在此,定然极为惊讶,这个人的意念好强,和法修特有的神识好像!而神魂好强大,仿佛吃了什么增强神魂的天材地宝似的。

最近一两个月,李铭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同,这也是李铭不肯借钱买培元丹尝试突破的原因之一。

从丹田来看,修行似乎停滞了。但从力量来看,每一次修行,都有一点点提升,这是其他人不具备的。

李铭相信,积少成多,日积月累,必有收获。

“不到武徒,没有真气,无法掌握真气武技,只能练个空架子,我难道是个例外吗?”李铭百思不得其解。

力气莫名变大,速度莫名变快,本是好事,但这好事愁坏了李铭。不知道原因的强大,万一走岔了路呢!

明面上看,李铭是一个武徒种子,但李铭的力量、速度等,远远超过了其他武徒种子,甚至比得上初级武徒。

要不然,李铭也不会总是抓到活的兔子、野鸡等野物,只靠土狗大黄,只靠雪窝子自投罗网,不可能。

人要活成鲜活的人,活成有意义的人,离不开书籍的滋润,不像修行法和真气武技一类,死贵死贵。书,李铭还是买得起的,而且买了不少。这不,练武累了,就着灯光,李铭读起了书。

李铭相信,从书中,体验人和事的规律,沉下心、弯下腰、俯下身子去接近、理解和参与每一个生命成长的历程,必能茁壮成长,与天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