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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推让不走惟求一死 谢绝避难无非一命

第八章推让不走惟求一死谢绝避难无非一命

天空已经隐隐见鱼肚白,一夜漫长,天光将亮。远处,群山皆白。远处,灯火如龙。

遥遥可见,火把绵延的长龙,有好几处,往谷山村蜿蜒而来。漫天风雪之中赶路,援军怕是等不到了。

村子外面,凶兽级头狼的嚎叫已经带了愤怒,从一头、两头盔狼试探,再到七头、八头盔狼试探,大规模的进攻或许马上就要开始了。

只待火灭,而老天爷都在帮它们灭火。难道是因为“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吗?所以满天神佛不肯来相助,闭上眼睛,闭上嘴巴,闭上耳朵,装瞎子,装哑巴,装聋子,故意躲开人间这万丈深渊。

好不容易,诗有、词有、联有,可不能丢了、毁了,将来,谷山村能不能高人一头,全看这些了。

“麻烦李案首把这些诗词联送到忠烈祠,明日把它们裱起来。”

“还是顾先生去送吧。”

“我不想老死在床上。”

“我不想淹死在唾沫星子里。”

“你不尊老。”

“你……”

“你……”

……

“谷山村离了李铭可以,离了教书先生不行。”屈身而拜,如拜师父。顾子詹就是李铭的师父,教了李铭很多东西,只是少一个师徒名分而已。

“谷山村少了教书先生可以,少了未来的武徒,可是不行。”

“那只是将来。”

“也是现在。”

两个人谁也不肯低头,彼此推让,争赴死。

看不下去的刘峰峦不得不上前:“火随时会灭,盔狼随时会发起第三波攻击。两位都去吧,忠烈祠再小,也不差两位的位置。”

“师父,我不去。”听到李铭喊出又一次师父二字,刘峰峦浑身一颤,这一次刘峰峦没有反驳,没有拒绝,抱定死志的人,临了了,还在乎什么。

“刘村正,我这都半截身子埋到土里的人了,就让我安安心心在寨墙上殡天吧。”顾子詹抱定死志,在请神不来的时候,在雨夹杂雪中落下来的时候,他知道,他暴露了。

李铭和顾子詹,一老一少,都劝对方走,劝对方去谷山村忠烈祠躲避,谁都不肯退让,争着抢着要留下,留下拼命,和盔狼。留下死去,无怨无悔。

“猜宝吧,谁选中了‘走’,谁走。”村正刘峰峦建议。

“好。”老顽童似的顾子詹竟然同意了。

“好。”一番好意,李铭领情,但李铭绝不会偷生。

藏好纸条,放手掌心,握紧。刘峰峦伸出两个拳头,让顾子詹和李铭猜。

李铭刚想选择,被刘峰峦用目光制止了。

李铭会意,故意假装选择,一会儿摸摸刘峰峦的左手,一会儿摸摸刘峰峦的右手,嘴里嘟囔着:“顾老头,我可要选了。选中了‘留’,你可不要羡慕我。”目光在刘峰峦的右手多有停留,似乎要选。

那一声“我选……”不及说出来,顾子詹抢先选了刘峰峦的右手。

李铭、刘峰峦匆匆对过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明着选择,暗里推脱,还好,自始至终不曾让顾子詹“发觉”。

夜黑,灯火不明,宜作弊。但顾子詹真的看不出来吗?

只见,刘峰峦右手摊开纸条,一个“走”字,于火把下又黑又亮,就像今晚的夜,大家催促顾子詹赶快离开。

“不会两张都是‘走’吧,让我看看另一个手里那一张纸条。”顾子詹猜到了结果,但他不认同过程。

顾子詹认为刘峰峦做了手脚,明明他看到了右手是“留”,怎么选中后,变成了“走”。

刚开始,顾子詹是不相信的,哪会那么巧,刚好被他看到,一定是骗他的。

只是李铭的目光在刘峰峦右手位置停留太久,逼得他顾子詹不得不相信,右手就是“留”。

多疑害人,太害人。

这个时候,刘峰峦摊开了左手手掌,果然是一个“留”字,顾子詹无话可说,不拖泥带水离开。

“不要怪师父。”

“得偿所愿,李铭感激还来不及。”

“你发现了。”

“发现了。”

刘峰峦摇摇头,不再说话。

刚才抽签的时候,刘峰峦两个手里都是“走”字,只是左手手掌摊开的瞬间,刘峰峦快速换了纸条。

以中级武徒的手法,欺瞒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眼睛,太容易了。

但李铭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把师父刘峰峦换纸条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欺负老眼昏花的顾子詹,看不真切。

也许顾子詹早猜到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但走之前,顾子詹盯着李铭铁脊刀上的合卺穗看了好长时间,似乎确认了什么,才放心离开。

一位老人,拱手作别,蹒跚而走。一摞纸,好厚,在呼号西风中,与顾子詹一起走下寨墙,走向极为坚固的忠烈祠。

雪飘飘,一串脚印,一个孤独的影子,一篇篇惊天动地的诗文。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慷慨激昂,振聋发聩,可是听懂的能有几人?做到的又能有几人?

忠烈祠是谷山村最后的庇护所,好些个妇人、孩子已经提前进入,但其中没有刘芷峦和她的孩子们。

李铭因为箭法突飞猛进,留在了寨墙上。本来忠烈祠一档子事是安排给他的差事,如筛选妇孺到忠烈祠,如护送功勋之后到忠烈祠。

李铭去不成,司彦斌兴高采烈接下了,并且要入驻忠烈祠,护卫一众妇孺。

李铭也想去,但盔狼来袭,全力爆发的李铭,又是扛石头,又是箭法超群,又是挡下元气水箭,显露出来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其他的武徒种子。

作为谷山村村正刘峰峦之下的武力第二强,李铭不能放下保卫谷山村的责任,而且李铭也放不下作为书生的骄傲。

平常,谷山村给李铭等武修发粮发钱,现在摊上事了,拿了钱,不办事,北疆男儿做不出来。

而且,李铭射出的纯铁铁箭命中率那么高,再加上还要通过和教书先生顾子詹谈笑风生,稳定人心,更是不能早早下寨墙。

最后,李铭的大师兄朱越泽不愿意接手,好差事自然被主动请求的司彦斌接手了。

司彦斌走之前,刘峰峦特意在众人面前,对司彦斌交代:“我没有直系亲属,刘芷峦和她的孩子们就是我的直系亲属,要全部避入忠烈祠,谁有不服,让他们找我。”对于之前第二道元气水箭来袭,二徒弟司彦斌没有及时回护,刘峰峦无半点怪罪之意,反而多有维护,给予忠烈祠重任,并且尽可能帮助减轻各方面的压力。

“师父,但请放心。按北疆规则,危急时刻,守护者的亲属拥有优先权,我会把她们安排的妥妥当当。”司彦斌恭恭敬敬鞠躬,感激在心,承诺在口。

“忠烈祠地方有限,一定要以年轻妇人和孩子们为主。切记钱财莫贪,切记贿赂莫收……”刘峰峦不放心司彦斌,怕司彦斌被村子里的某些人腐蚀,守不住底线,一再交代。

“诺。”司彦斌极为郑重答应,如在军营,领取军令。

“任何人不得有特权,包括你的家人。”刘峰峦话说的很重,丝毫余地不肯留。

“谨遵师父吩咐,我父母和弟弟妹妹们绝不进入忠烈祠。”

“你作为武徒种子,家里可以有一个人避入忠烈祠。”就怕原则守得太牢的愣头青,好事也会办成坏事。刘峰峦不得不提醒司彦斌,但能不能悟就看他自己了。

……

嘱咐很多,像在交代后事。而时间紧迫,必须快点安排。

司彦斌转身,就要离开,神色多有不忍的刘峰峦忍不住又交代了一句:“规则之外,还有私情,如果还有位置,你的弟弟妹妹都可以避入忠烈祠。”

“谢师父。”司彦斌真心实意感激。如果没有刘峰峦的帮助,就没有他司彦斌的现在。恩大如山,永怀感激。

师父的话是天,司彦斌发誓,凡是师父说的,他一定不折不扣做到。

“还有,我刚才说的修行资质比较好的那四个孩子还有顾先生推荐的三个读书种子都必须进入。这七个孩子,务必一个不漏,切记,切记。”

“请师父放心,就是打晕他们,我也会把那七个孩子送入忠烈祠。”司彦斌捶着胸脯保证,白净的脸上,尽是坚毅。离开父母家人独活,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外面等死,任何一个有孝心的孩子都难以做到,但又必须做到,全看司彦斌的手腕如何了。

一刻钟后,忠烈祠门口,司彦斌横刀站立。

“忠烈祠太小,装不下各位,请回。再往前,别怪彦斌不讲情面。”

钢刀已抽出一半,一旦全部抽出来,司彦斌必将杀人。

“里面还有空位。”

“那是给顾先生和刘芷峦一家留的。”

“凭什么刘芷峦一家全部都可以进入,我们家不可以。”

“我父母、弟弟、妹妹一个也不会进入。”司彦斌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司彦斌。

大公无私,不入至圣,便成至奸。人群中好几个富裕人家的当家宿老,眼神一碰,已想出办法。

人们一看刀都要抽出来了,争不到,求不得,继续闹下去,必见血,人群不得不散去,各自想各自的办法,好让一家人安安稳稳活下去。

“盔狼即将进来,忠烈祠位置有限,耗在这里,不如忙在它处。”司彦斌躬身而拜,几多愧疚,却不能松口,一再鞠躬,恭送众乡邻。

“名额算好了吗?”司彦斌问一位管事。

“算好了,超过忠烈祠的最大容量了。”满头大汗的管事快愁死了。

好多人有资格进忠烈祠,要么祖上为谷山村流过血,要么是什么什么种子,要么是功勋之家……都是必须要优先安排躲进忠烈祠的。

“能不能保证刘芷峦一家的名额?”

“不能,他们不是刘村正直系血亲。按规矩,他们不在名单内!”管事回答得战战兢兢,规矩要守,强势人物也不能得罪,把烫手山芋交到了司彦斌手上。

司彦斌半响不语,刚才那么多人都没有开口子,现在一旦开了口子,会不会乱了。

关键时候,司彦斌竟被所谓的“框框”框住了,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自以为领会了司彦斌意思的某位管事接话了。“对,对,他们都不是刘村正的直系血亲,进忠烈祠,不合规矩。”

很快,在场的好几位德高望重长者,都极力反对。位置有限,谁都想留给自家人。

“我师父吩咐的,你们有意见?”司彦斌的刀又抽出了一部分。

大家低头,无人应答。

僵持不下,司彦斌先妥协:“把没什么底蕴、凋零得不像样子的功勋之后都给我踢出去,进去了的也给我撵出来。”

“不妥当吧。”管事们第一个反对。

“要不把你们家的名额让出来给刘芷峦一家。”

反对的人,不吭声了。

司彦斌有一点后悔了,这差事真不好办。一群老油条,滑不留手,只想占便宜,不肯担责任。

这不,恶人又让他做了,他司彦斌还不得不留下一把软尺子好让他们对某些人量体裁衣。

“挤出来的名额,都留给刘芷峦一家,任何人不得贪占,而且必须挤够。”司彦斌又多加了一句。

“诺。”众人躬身回应,领头的几个人,弯下腰的瞬间,脸上露出了喜色。

心里想的却都是:“年轻人啊,就是漂浮不定,和李铭相比,差远了。那位不光眼里容不得沙子,还能在规则之内把事情妥妥当当办了。”

司彦斌烦躁地退到了墙角,一个人,躲起来舔伤口。

“彦斌啊,不要生气,那群老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和司彦斌一家关系极好的刘伯来看他了。

“还是刘伯知我。”

“来,吃块糕点,压压惊,这是我家二丫头亲手做了。”说完,递过来一个精致食盒。

司彦斌略作犹豫,接下了精致食盒。

打开,好多丹药,都是武徒种子可以用到的,壮血丹、淬骨丹等等不一而足,价值超过了铜元。

惊得司彦斌差点拿不稳食盒。这一食盒的修行丹药,靠他司彦斌,十年也挣不下。而他司彦斌,在看到的第一眼,竟然心动了。

一番坚决拒绝,一番好心分析,一番“推心推腹”,司彦斌留下了食盒,刘伯满载而归。

分开的时候,司彦斌看向刘伯,刘伯隐晦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司彦斌又回到了忠烈祠门口,一番安排,一番布置,这一次,大家出奇地配合。

“我去通知刘芷峦一家,你们看好忠烈祠,不能让不在名单上的人进去。”司彦斌借故离开,有些事他司彦斌不在场,可以当做不知道。

“诺。”一众长者以及数个握刀的汉子大声回应。

“凭什么不让我的两个孙子进去?我家可是功勋之后,是我两个儿子用命挣来的……”这是齐奶奶。

“凭什么不让我家大妞进去?我家大妞可是顾先生点过名的读书种子。”这是大妞的母亲。

“凭什么把我赶出去,我爷爷为了谷山村,把命都丢了。”

……

闹哄哄一片,在刀子抽出来以后,在杀了一个撒泼打滚的人以后,场子镇住了。

另一边,司彦斌带着不情不愿离开忠烈祠的管事们还在去往刘芷峦家的路上。

有些吵闹声遥遥可闻,司彦斌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刘寡妇一家真的要全部进去吗?”一位举着火把引路的管事说顺了嘴,把刘寡妇三个字说出来了,紧张地看了一眼司彦斌,发现司彦斌没有怪罪,大大松了一口气。

“名额有限,大家都说说刘芷峦家进去几个人合适?”刚才还说必须全家都进去的司彦斌,才过了一会儿,就变了。

“要不进去一个人?让刘芷峦进去。”一位管事试探着问道。

“我觉得行。北疆别的不多,孤儿可是特别多,到时候再找几个孤儿就是了。”

“对,对,再找就是了。”

……

大家纷纷应和,恨不得连刘芷峦也不要进去。也不怕得罪村正刘峰峦,反正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司彦斌就是那个个子最高的。

收了重贿的司彦斌在管事们一再请求之下,不情不愿答应:“最少挤出来两个名额,让刘芷峦带一个孩子进去。一个孩子都不带,刘芷峦肯定不会进去。”司彦斌“不容置疑”地作出了最终决定。

“你们先去催促,让刘芷峦尽快选择带哪个孩子,我晚一会儿到。”一朝权在手,人人皆来求。

这不,不远处墙角的有个俏丽身影,躲躲闪闪,不是求情,就是行贿。

大家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往刘芷峦家的方向走去,留下司彦斌,好给年轻人独处的机会。

好漂亮的美人,好娇艳的一朵花。火把之下,凝脂如玉,皓腕如雪。

真真是娇媚如花,我见犹怜。司彦斌那颗懵懵懂懂的种子发芽了。有些恶,一旦放出来,深渊里的魔鬼都要顺着钻出来,管他洪水滔天。

“求你……”

“去你家。”

“孩子的爷爷奶奶在家。”

“那就在这儿,快点。”

……

“你不能破身,你不能破身……,刘村正会把我们一家赶出谷山村的。”

漫天大雪,好白好白,却白的是大地,不是人心。

妇人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得以获准进入忠烈祠,只要有人愿意在忠烈祠里面替把她的孩子举过头顶,不占用位置就行。

这位妇人没有获准进入,但孩子可以进入,她已经很满足。

什么天寒地冻!什么不知廉耻!北疆的女人多次嫁人,乃是常事。何况你情我愿,各取所求。没有人看不起她,知道了,反而会羡慕她,反而会夸赞她。

全天下的母亲呐,总是想把最好的留给孩子。

为了孩子,哪怕付出性命,也心甘愿意。但如果孩子成了孤苦无依的野孩子呢,无父无母,无亲朋,无故旧,上无一片瓦,下无一寸土,这样憋屈地活着,还不如体面死去。

多少孤儿由此而来:

曾是母亲手中宝,却作荒野无根蓬。

挨冻受饿身将死,流离失所无所归。

权利所附带的东西,确实惹人心醉。生杀予夺,一言可决。

被甜言蜜语包围、被各种恭维请托包围的司彦斌,恨不得盔狼日日围村,好权利不失,好私愿得遂。司彦斌有些沉迷其中了。

司彦斌继续往刘芷峦家走去,口哨声声,极为惬意。

一个无人的街口,司彦斌的父亲从角落里突然冲出来,拦住司彦斌的去路:“彦斌,给你弟弟妹妹一条活路吧。”

人越多的地方,司彦斌越要一本正经。

但此时无人,司彦斌却还是不肯松口:“师傅交代过了,我们家只能进一个人。我进去了,你们就不能进去。”

拿师父做幌子,堵家人的嘴,司彦斌一向如此。

“你妹妹的练武资质不错。”

“比不上四个武修种子。”

“你弟弟……”

“不要再说了,我们家破了例,其他人我就没法管了。弟弟妹妹是你的孩子,我也是你的孩子。”

话很重,丝毫不留情面。

但司彦斌的心很疼,轻易不求人的父亲,求人,不到万不得已,一定张不开嘴。但人不狠,站不稳,司彦斌强迫自己一定要狠下心。就他今晚收的那些丹药,做的那些事,一旦东窗事发,必死无疑。

必须披上一层“大公无私”的外衣,将来才好推脱,才好一问三不知。

“我最亲的家人,我都没有徇私,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开后门。”想到这个,司彦斌狠心转身,大步离去。

但三、五步后,司彦斌又转身回来了,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硬塞到父亲手里:“拿着防身,匕首附了铭文-破甲。”

不及说完,掩面逃离,泣泣有声,司彦斌后悔了,后悔收礼了,后悔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但能够回头吗?回不去了。

那把铭文匕首是师父刘峰峦送给他司彦斌的礼物,附了破甲铭文,是他身上最贵重的物品。

司彦斌终究做不了六亲不认的狠人。

司彦斌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找拒绝父亲的理由。“如果弟弟妹妹还在襁褓之中,请人帮忙举在头顶,定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但如今弟弟妹妹已是亭亭少年,太重了,占地方不说,哪怕他司彦斌这个武徒种子举在头顶,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况且,人挤人,人挨人,一个萝卜一个坑,真的是填不进去了。

连刘芷峦一家的名额都是抠出来的,而就连这些他司彦斌好不容易抠出来的名额,他也有大用,要卖钱,卖大钱。

将来他司彦斌要过好日子,要过舒坦日子,要过人上人的日子。

扣出来的名额,卖给谁都可以,独独不能卖给家人,独独不能给予家人。人们的眼睛太亮,司彦斌不能让他们挑到错处,挑出毛病。

寨墙之上,司彦斌在看到李铭不输于初级武徒的身手那一刻,坚持了许久的信念,崩塌落地,碎了。

距离大到无法跨越,再不甘心,也要死心。死心之后,那些以前可笑的坚持,陆陆续续崩解。

好人需要无数年做好事才可以做好人,坏人则一瞬间可成。立地成佛本是假,恶念丛生才是真。

面对生他、养他的父亲,司彦斌都可以转身,不回头离开,哪怕有泪水落下,哪怕此心如刀绞。

越到艰难困苦,越能锤炼品质,越能检验人性,是金子必然发光,是恶魔总会现行。

司彦斌犹不自知他错了,却总觉得他的心不够狠,师父撮合他和刘芷峦的时候,狠狠心把刘芷峦给办了,生下孩子,生米煮成熟饭,哪里还有后边的事。

沁北县刘氏,封爵子爵,刘芷峦怎么说也是子爵家嫡女,家里的钱多的肯定如山。

刘芷峦不愿意认回刘家,他司彦斌愿意认回刘家,哪怕做牛做马,哪怕为奴为婢。

至于刚才破了身,将来破境武徒境界将更难,但那是以后的事。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最重要。人都要死了,还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干什么。再说有了那么多的丹药,破身那点损失算什么。

司彦斌只恨醒悟的太晚,只恨当初的坚持,当初的信念,崩塌的太慢。如今心中的魔鬼被放了出来,要作恶。

刚才,他已经迫不及待办了那个妇人,男欢女爱,果然妙不可言。

今天,他司彦斌二十多年的童子之身,终于破了。今天之后,那几个偷偷摸摸和他来往的女人,必将被他狠狠蹂躏。

如果狼灾之下,她们能够活下来。

司彦斌知道,一旦刘峰峦、朱越泽、李铭等人战死,他司彦斌就是谷山村的无冕之王,必将掌握谷山村无数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