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打破了仿佛油画般的平静。让本该都黏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雕像似的人们燥乱，乃至崩溃起来。
弗朗茨七世，整个中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倒在了这一枪下，很快，更多的枪声在整个大饭店里响起。穿着西装的保镖一个个冷汗直流，几乎快要握不住手里的枪械。
在混乱中，有不少记者拍摄到了七世的尸首被人“不小心”，“不经意”地撞开，甚至踩踏的画面。相信如此富有冲击力的照片一定会在明天占据一块不小的版面。
而在这样的一场彻头彻尾的惨案发生过后的十分钟，三个看起来挺无辜的低级厨师七手八脚推着一辆餐饮车走了出来。出主力的宰父亚实很想把两边虽说搭了只手却完全没用劲的俩缺货扔回饭店。
不过考虑到接下来的运输问题，他还是退一步放弃了心中的愿望，开口问道：“知道哪里能搞到直升飞机吗？”
“不知道。”两个人很诚实。
“……当我没问。”宰父亚实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再借债了。搭档着，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脚下的步伐迈得长了些。
现在这里实在是不适合再多久留了。屋里面乱归乱，但是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些保镖或者革命党人就会发现……宰父亚实拉开餐车上面盖着的白巾，抬起一手对着里面坐着却被五花大绑，连嘴里都绑着棉单的弗朗茨七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眨了下眼用不标准到外太空的匈牙利语说了句，“我知道您很感谢我们，但是先麻烦不要这么激动。”这句话是刚刚从翻译App上学的，在发音如此诡异的情况下，帝国优秀人才弗朗茨七世还是听懂了。
……然后他蠕动得更激烈了，要宰父亚实跟宗正难隐两个人才能勉强稳定住餐车。
一路上磕磕绊绊，总归是在弗朗茨七世像一条上岸之鱼蹦哒死之前给餐车推进了小树林里。
“这什么？吃的？”冬一把捞起餐巾，像是提溜小鸡一个拉着弗朗茨七世的领子给他抓了出来，吊在半空晃了晃。
“先别吃。还有用，”宰父亚实也很没品地顺和了对方的玩笑，同时扭头看向表情称不上友善的俘虏二人组，“你们认识这个吧。”说着，拿地上的小树枝戳了戳弗朗茨七世。
“你小时候没上过历史课？”平田英一回敬道，虽然此时他的腹部依旧是翻江倒海。
“我小时候还去过梵蒂冈呢……”宰父亚实嘀咕着，树枝一点戳在弗朗茨七世嘴边，将棉单抽出来。冬很懂事的在同一时刻把一把匕首搭在了弗朗茨七世的脖子边，低头对他和善地笑了笑。
“长话短说吧，额……先生。我也不清楚你的爵位称号是什么，”宰父亚实掏出一张简易的欧洲地图，指着匈牙利西南角落的斯洛文尼亚共和国，“你知道吗？怪兽在这里。”
“不是在斯洛伐克吗？”显然，一直接受着贵族教育的弗朗茨七世大脑多少有点死板，在这种情况下竟然选择率先指出别人的错误。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惊疑不定地看着宰父亚实，不清楚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刷新自己想象的事。
“嗯……你说的对。”宰父亚实停顿了几秒，手指又移动到了，“可如果有一支部队去到斯洛伐克的首都布拉迪斯拉发城发起进攻，使得城池失守，那么怪兽接下来不是就会沿着奥地利跟匈牙利的边境进入斯洛文尼亚，然后进入地中海吗？”
“你是要我一手毁灭匈牙利吗？”弗朗茨七世虽然怕死，但是比起叛国后失去一切，他更愿意自我安慰宰父亚实其实也没胆杀自己。
“何出此言？”
“哈？”弗朗茨七世心说这不是废话嘛。不过考虑到敌我差距，还是小声说起来：“怪兽已经突破了基辅城，马上就会抵达地中海，这已经相当于封锁了匈牙利往东的道路，如果按你说的那样再封锁往西的道路，那等待匈牙利的除了死还有什么？”
“那如果我说，往东的道路并没有被封住呢？”
“怎么说？怪兽都淹死在黑海里了。”显然，对于宰父亚实的谎言，弗朗茨七世觉得年轻人鬼把戏信不得。
直到宰父亚实拨通了InternetER的电话，将“失乐园”号翱翔天际的视频实时给弗朗茨七世看了有两分钟。
这一波，轮到弗朗茨七世懵了。懵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对眼前这帮人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疑惑。在不知道“失乐园”号驾驶人是谁且是否被盗的情况下，他只当眼前的宰父亚实少说要是国际联合的人，或者说更有其他可能。
思考良久后，弗朗茨七世还是问了一个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因为你不希望匈牙利只能做一个中欧的二流国家，不是吗？”宰父亚实的回答也很具历史传统。“奥地利曾经在你们生活的土地上肆意横行了几百年，现在有一个可以一雪前耻的机会。仅此而已。
西线的怪兽，阿尔卑斯的怪兽，以及地中海的怪兽。这从来就是每个国家的威胁，但是德意志人却总让你们买单。你不觉得这不太合理吗？”
“或许……”弗朗茨七世自己也没能说出“或许”后面的话。或许，他也考虑过宰父亚实说的话。四十前，他的姥爷靠着强力的手腕重振了匈牙利境内的工业，带领国家的经济一举超越波兰，成为中欧仅次于德国的独立自主经济体。
现在，位置与责任距离被传递到自己手上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弗朗茨七世突然放空了大脑，转头看向布达佩斯大饭店。
它粉色的外表好像一座童话故事里的快乐城堡，是用糖果跟饼干做成的梦境。为了守护这样美好的东西，弗朗茨自私地觉得，是必然会牺牲一些人跟一些事的。
“不管怎么说，我想要一个出海口。”
“嗯……波黑挺穷的，”宰父亚实捏着下巴思考着，“要不考虑一下克罗地亚？收购了他们的格子军团起码可以进世界杯。”
“……”
“我可以视你的沉默所表达的意思为‘合作愉快’吗？”宰父亚实把手伸了出去。
弗朗茨七世：“我还被绑着呢。”
“但你已经握手了，不是吗？”宰父亚实语气里充满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