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树林伸手不见五指，暴雨声充斥着身旁所有角落。
河岸边，行动组的成员正手持蒙着白布的手电，慢跑前进。
现在的气温已经下降到了十度左右，每个人都只穿着单衣，虽然过河后已经披上了雨衣。但湿漉漉的衣服加上不透气的雨衣，再一跑动，搞得每个人是又闷热，又潮冷，好不难受。
“还有多远！”
队伍前部，邢瀚也不知道是多少次问起这个问题了。
“还没看到建筑物，再坚持坚持，按距离来算，应该就剩个一公里多了。”
蔡庞的回答无疑是一个打击，如果不是现在荒山野岭的，其他人早就提议休整一番了。
听到身后似有似无的嘈杂话音，蔡庞能做的只有紧盯摄像机的屏幕。红外模式下，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偶尔闪过的亮光早已让他麻木，那不过是一些水渍的反光而已。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在他的身旁，林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此刻不光是林夏，还有夏含月和孙希的双手都裹着厚厚的布条，外面仅仅套了两个塑料袋作为防水措施。
搭设钢丝索不是个容易活，尤其是最后拖拽钢丝绳过河的过程，三人手上都被磨去了一场皮肉。这仅仅是能看见的，双手磨烂用不了力后，三人还用腰缠着拉了好一会，此时的雨衣里，三人的衣裤也染上了大片血迹。
“我没什么，倒是你们……”
蔡庞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身旁的三人。
孙希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还能撑得住，这一战后我可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你可别立flag。”
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了秦枫的声音。
几人回头看去，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队伍前方。
“你要是乌鸦嘴的话，那我到时候只能躲你身后了。”
孙希开着玩笑。
“你可别站他后面，他放屁很臭的。”
邢瀚呛道。
“再怎么也比你脚香，杏儿都被你熏哭了。”
秦枫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话音落下的刹那，邢瀚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捏着拳头就靠了过来：“老子那几天是躺床上洗不了！这茬是不是就过不去了……”
“到了到了，我看到建筑了！”
正聊着，蔡庞突然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河岸边的泥巴地也变成了碎石堆砌的河堤。
看到这一变化，众人都知道这是进入谷东镇的范围了。
“喔ho～”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当即就引来了周围人的一顿暴打。因为目的地即将抵达，原本低迷的士气也再次高涨起来。
“所有人，关闭手电！胖子，有看到监控吗？”
停下嬉闹，邢瀚开口轻喊一声。
众人闻言立刻关闭了手电，黑暗之中，队伍快速收紧着。
“没有发现监控。我先上去看看！”
蔡庞说着便率先爬上了河堤。
等待了十来分钟，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而这一次是从对讲机内传来的：“找到监控了，老大，你真他么的神算啊。不过那帮家伙装的位置也不咋地，你们先上来，我带你们走。”
对讲结束，众人纷纷欢呼起来，看向邢瀚的目光也变得愈发的敬佩。
刘伟吐出的情报里并没有说有监控，这一点是他自己推断出来的。
在此之前，虽然对邢瀚的头脑有些敬佩，但也仅限于他所做过的那些事。在谷东镇的行动计划上，尽管表面上没讲，但几乎所有人认为邢瀚太过顾虑重重。
眼下未知的事情被他预料到，无疑是拔高了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众人的心里变化邢瀚自然不知，他也没有因预想被证实而有丝毫喜悦。在他看来，这恰恰说明了敌人也同样不简单。
三分钟后，一抹微弱的红光在夜雨中浮现，是蔡庞回来了。
没有过多的交流，他也知道一行人快受不了这天气了，于是大手一挥，便带领众人跑向了可供避雨休息的民居。
深夜时分，一户普通人家的二楼……
快要熄灭的篝火在房间中央缓缓燃烧着，围绕着篝火，是十几双被木棍架着烘烤的鞋子。虽然在周边几乎人家中找到了可以更换的衣服，但是鞋子不是那么好找的，众人只能这样烘干。
在房间一侧，是几床被褥组成的“大通铺”，尽管房间里鞋子烘烤后的气味恶臭难当，但大部分的人都睡得很熟。浩劫至今，这些对幸存者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噗～”
邢瀚将一根凳腿丢入篝火中，原本即将熄灭的篝火差点被直接砸灭。
“要是把火灭了，我就把你灭了！”
角落里，正在擦拭枪支的秦枫冷冷道。
“你踏马……”
邢瀚有些哭笑不得的骂了一句。
沉默片刻后，他又扭头看去：“你不睡吗？”
“睡不着。”
秦枫回道。
“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秦枫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下，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
“我值班啊！”
邢瀚笑了：“你这是承认了。”
“无聊……”
秦枫翻了翻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刚要打开才发现已经被雨水泡湿了。
“呐！”
邢瀚拿出一包还未拆封的丢了过去：“你自己抽就行了，我发现这玩意儿真不适合我。”
“那你还随身带着？”
秦枫接过，拆开包装，抽出一支点上。
“为你准备的，怎么样，你爹够贴心吧。感动吗？”
“感动，儿子感谢你。你死了肯定给你多烧纸。”
“……”
又一次被秦枫怼到无语，邢瀚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他也注意到，秦枫虽然一副吞云吐雾，悠然惬意的样子，但他夹烟的手却是在不断地颤抖着。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开口问道。
“昨天吧……”
秦枫这次没有再遮遮掩掩，长呼一口气的同时回答道。说完他还用力握了握自己的双手，可没有多大的效果手依旧在颤抖。
“第一次杀活尸的时候，我很快就缓过来了，因为我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那已经是另一个物种了。”
“可是昨天枪战的时候，我亲眼看着那个幸存者的脑袋炸开一个大洞，脑J喷出来老大一片。看起来和那些活尸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一次，我找不到理由来说服自己了。”
苦笑了一声，秦枫直接将烟攥在了掌心之中。他的表情不断变换着，有几分痛楚，又有几分放松。
“我还以为，你从刘伟那时候就开始了。”
邢瀚诧异道。
秦枫耸了耸肩，将灭掉的香烟扔进了篝火：“那是柳盛杀的，又不是我杀的。”
说着，他起身来到窗前。看着暴雨冲刷下的玻璃，波纹阵阵。
他忽然回头问道：“猩猩，你说等我们回到洲海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