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青翠的道校。
撑伞的精灵考生，沉默走向考场。
楚狐仰头，把奶茶底部的加料，全部倒进嘴里。
他跨了一大步，踏上教学楼走廊的花岗石地砖，同时很有气势地将食物一口气咽下。
糖分能让心情变好。
他眯起眼，迷恋地深吸一口杯中余香。
周围的雄精灵看到楚狐一脸幸福地享受高糖食物，不由意动。
楚狐舔舔嘴角，希望自己没有干扰到他们的心态。
早上吃了这么多美食，等下考完试中午还能吃更多……一想到这个，楚狐就充满了决心。
他收起雨伞，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雨珠。
按照准考证上的信息，楚狐找到了自己的考场。
令他意外的是，这件教室外面竟然有一个自己认识的精灵，甘乱。
被征用为考场的苔原道，不下十家。每一家苔原道的考场教室，最少也有二三十间。
楚狐和甘乱能排到一个考场，真是挺凑巧的。
更凑巧的是，甘乱也遇到熟悉的精灵了。
那是一个染着黄毛、打着耳钉、顶着厚厚黑眼圈的雌精灵。
“……我在那儿，过得还是挺有意思的。对了，再和你说一个。”
雌精灵却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领口抽出烟盒与金属打火机，很是熟练地弹出一根烟，凌空叼住，点火，深吸气，吐出烟圈。
附近的精灵皱起眉头，避开她。
唯有甘乱还未走开，与她并肩而立。
雌精灵甩了甩刘海，双手搭在走廊护栏上，虚着眼看向细雨中的道校。
甘乱打了个哈欠，亮出左腕的名贵金属表：“还说吗？”
雌精灵扯开白衬衣的袖口，露出苍白小臂上的数个烟头烫痕。
“看到了吗？我无聊时干的。”
周围本就刻意避开她的精灵们，又退了几步。
雌精灵很满意她们的反应，但又有些不满。
因为她没有看到甘乱眼中的敬畏与慌乱。
或者说，甘乱没有表示对她应有的敬意，在旁观者面前展露出明显的害怕。
“其实这不痛的，我还是更喜欢用刀子，那才能给我一点刺激。”她摊手，夹着烟头的手顺势靠近甘乱。
烟已经燃了一小半，灰烬挂在上面，甘乱可以感知到隔空传来的温度。
但甘乱不闪不避，目光依旧停在远处的青翠树叶上。
“小心点，这件衣服不便宜，你赔不起。”
“哈，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不烫你。”黄毛耸耸肩，“把你的表伸过来，这表不便宜吧？”
“嗯？”
“我要掸一下烟灰。”
甘乱嗤笑一声，不回话，也不动。
“快点，主动点，我看那块表不爽。话说啊，甘乱，你对老朋友好像很没有礼貌……”
甘乱虽然是个稚嫩的超能力者，但也是手染鲜血的。
黄毛拿自虐、吸烟、不好好学习当资本，吓吓未出社会、不敢惹事的青少年精灵考生还行。
但在正常精灵面前，她这副喋喋不休、流里流气的样子，只能说是可笑。
如果是平常，楚狐只会静静看着事态发展，让甘乱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黄毛。
但今天是原道考试啊，万一甘乱乱来，和黄毛打了起来，不管是进局子或进医院，都要影响考试的。
就算没打起来，考前遇见糟心事，也是很影响心态与注意力的。
同道一场，又送了能力，楚狐就帮她个小忙吧。
他走上前去。
“喂。黄毛，把烟熄了。”
“草！敢他爸的管我头发叫毛？”
黄毛恶狠狠扭头，却失神般瞪大了眼，露出的眼白满是血丝。
她无意识地尽力扭头看向楚狐，但身体没来得及转动，手还伸在护栏外，显得相当不协调。
半截烟从她手中滑落，随细雨一同落向教学楼下浅浅的积水。
甘乱也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怎么面对楚狐。
她很感激楚狐放自己一条活路。
但要她像以前那样，和楚狐正常说话？她做不到。
看见楚狐就在自己身后，甘乱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嗨，甘乱。”楚狐对她笑了笑，“走吧，不要理这个黄毛，考试加油。”
“别啊！美精灵，我不是坏蛋。我和甘乱可是铁姐妹。”黄毛殷勤地握住甘乱的手：“甘乱，不介绍一下你马子？”
“不是……他不是我马子……只是，只是同道。”甘乱通红的脸渗出一层油汗。
黄毛锤了锤“好姐妹”的肩：“哎，甘乱，不管怎么说，我看到弟弟第一眼，就知道我们会是一辈子的铁姐妹了，悄悄跟我说——”
“不是叫你不要理黄毛吗？走。对了，黄毛，你别来烦我们。虽然你是个除了吸引目光就没有自我价值的可怜精灵，但我不会同情你的。”
在说完不明所以、但应该可以转移仇恨的嘲讽词，楚狐直接拉住甘乱的衣角，往考场走去。
虽然没有从衣角上感受到力量，但甘乱不敢违抗他的意志，主动跟上步伐。
黄毛露出大大的笑容，露出满口烟熏黄牙，慢悠悠地跟在两者身后。
经过监考老师的确定后，三个精灵先后进入同一间考场。
……
考前十分钟。
楚狐第五次检查文具，并将第二支笔的位置摆正了三度，使得三支笔的中轴线平行。
一个带眼镜的监考老师在台上宣读着各种注意事项，教室内的考生未必在听她说话，但都安静如木偶。
门窗均闭，挡住了微弱的细雨虫鸣鸟声。
另一个胖胖的监考老师在确认没有考生有鼻炎之类的理由不能吹空调后，赶紧打开了冷气。
但她把温度调得稍高，避免考生因为猛然受凉而肚子痛。
中央空调轻柔地吹着不算凉快的冷风，楚狐托腮，闭目养神。
很快，草稿纸下发，答题卡下发，试卷下发。
铃声响，考试开始。
考场内响起了沙沙的作答声。
用惯了多线程学习还有个好处，楚狐可以多线程答题，速度远超普通精灵。
仿佛手指不会酸痛一般，楚狐手中的笔一直在保持高速书写，一刻不停。
大概一小时不到，楚狐就完成了数学考试。
如果不是只能用手书写，他还能完成得更快。
接下来，就是枯燥的重复检查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掷笔声。
楚狐抬眼望去，是黄毛。
她也写完了——反正不会，没必要再写了。
不出楚狐所料，在考前还连续熬夜的黄毛，成绩一定很差。
她估计是考不上草原道的。
黄毛无所事事地折叠草稿纸，好像是在折纸飞机。
但大型考试，就连草稿纸都不能带出，黄毛就算折好了纸飞机，也根本用不了。
楚狐检查了三遍试卷后，时间来到十点三十分，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
黄毛突然站了起来，一手猛拍桌子，一手轻拍打着哈欠的嘴。
“啊——”她的哈欠声很响，很刻意。
监考老师走了过去，严厉道：“这位同道，提前交卷就交卷，不要影响其他考生！”
黄毛认真点头：“老师，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监考老师一脸不耐烦，不知道她搞什么鬼。
黄毛指向甘乱脚边的纸团。
“有精灵协助我作弊。”
她露出夸张的笑容。
“我良心不安，所以要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