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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夏日明亮刺眼,义贼不得不将一只手搭在眉梢,才能看清周围的流动摊点。

摊贩们带着餐饮小车、折叠桌、塑料凳,在四点不到的时候,就排在工厂外,翘首盼着她们下工。

大多是现做的,比如炒年糕、各种面、铁板土豆、蛋炒饭什么的。也有摊贩没有餐饮小车,只带了一个大保温箱和凳子来的,那是卖盒饭的。

像义贼这样的精灵,会在这里吃上两碗来自天南海北的菜式,再折身回厂——如果运气好,有班可加的话。

虽然折叠桌上的油污宛若千古不化的沥青,数十张塑料凳的残缺也许各不相同,但这也不全是坏处。

设施廉价,服务不周,卫生一般,但至少定价低。

最低,只要三四块钱,就能来一大碗飘着油花的面,还捎两根小青菜,保证营养均衡。

不过,义贼很少吃最廉价的清汤面。

打工是件早出晚归的痛苦事,为了第二天准时到岗,为了缓解十小时甚至更长劳作时间的疲惫,她必须也只能九点前睡觉。

美食是她唯二的快乐方式,所以她只吃过一次清汤面。

特别是今天有额外收获,那更要吃好点了!

义贼吹着口哨,转转悠悠,始终找不到心仪的摊位。

她叹了口气,心痛又豪迈地叫来一辆出租车。

“去市中心。”义贼说。“我记得有一家什么超大烤肉店,就是那家水果蜜酿全场畅饮的店,你知道在哪吧?就去那儿。”

清脆而陌生的铃声响起。

义贼竟然毫无顾忌,直接接听。

“喂?”她坐上后座,大大咧咧。

……

虽然打开了扬声器,但楚狐还是把尖耳朵紧紧贴在借来的手机上。

“嘟,嘟,嘟……”廉价手机发出刺耳的拨号声。

储物柜前,雌精灵工友与楚狐一同屏住呼吸,静候拨号声中止。

接通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年轻雌精灵的声线。

从声音反射来看,是安静又狭小的空间。楚狐隐约能听到带着噪点的音乐……是广播频道!对方上车了。

考虑到这里的劳动者收入条件,对方大概率没有自己的小汽车。

那么,是出租车或公交车。

引擎震动声较弱,车内相对安静,不可能是下班时间段的公交车。

基本可以确定是出租车。

自己还没出工厂呢,这下肯定追不上了,而且无法确定对方的动向……要想百分百拿回手机,必须来点狠的。

楚狐眼神一凝。

“你……能不能,把手机还我……好吗?拜托了~”

长久以来闭锁无漏的【浓郁香气】,揉进梨花带雨的声线,被电磁波载至对方耳畔。

楚狐连喷吐在话筒另一头的骤然粗重的喘息都不用听,光看一旁雌精灵的滚烫的面容与躲闪的视线,就能知道能力效果有多不俗。

……

挂掉电话后,义贼意犹未尽。

为什么不多说两句呢?她无比懊悔。

不过还有办法弥补,只要她好好回想,脑海就能再现玄妙的声音。

她陷入回忆。

酥痒的感觉再次从尾椎骨爬到全身,义贼血如潮涌,不触即溃。

声音回荡,层层叠叠,温柔地包围着她。

她的意念不愿突破也无力突破,她的身体失去灵魂抑或忘却运转。

她原本虚弱到显露菜色的面庞,竟然赤红,甚至发黑。

义贼忽然有所明悟,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但在这样美妙的声音中窒息,也是一桩乐事。

她无法克制地放任自己快乐,直到她想起有更美好的事情——那个精灵本身,一定比声音更美妙。

她一定要见到他,她一定要接触他,她一定要拥有他。

于是,羊水破啼,罢工的肺重新灌满新鲜空气。

“咳咳咳……师傅快掉头!不去市中心了,回厂里!快快快快快快快!”

对了,好好想想怎么自我介绍才有魅力。

义贼其实不叫义贼,但本名太过平平无奇,她实在不想提起。

好,开口第一句务必要很自信地说,自己叫义贼。

……

楚狐用力按住脑门,免得青筋暴起。

他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窃贼被能力诱惑来了,就在他面前。

坏消息,窃贼脑子似乎不太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浓烈的香气不可逆地摧毁了她的智力。

楚狐深吸两口气,道:“所以,照你刚刚的说法,你一点也不愧疚?”

面前的瘦削雌精灵很是自豪:“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可是义贼啊!”

楚狐欲言又止,脏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稍加斟酌后,楚狐问:“所以,你因为一个可笑的幻想,管自己叫义贼?”

“嘿!那才不可笑,也不是幻——”

“姐妹,你几岁了啊!”跟楚狐一同来的雌精灵工友也被震惊了。“把贵族存银行里的钱洗劫一空,一半钱供自己潇洒,一半钱发给平民,我操,这种东西也亏你能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而且还不脸红。”

对于美丽异性的不解,义贼还能忍耐,但换成工友的嘲笑?她一刻都忍不了。

“你爸的!到时候我不给你发钱了!不识潜龙,你活该穷一辈子……在底层呆着吧,哼!大家轮流当贵族,但只有你轮不到……”

“好好好,行行行,我活该。”工友悄悄后撤,对楚狐道:“这家伙疯了吧?不,也许是个傻子,你看她,裤子还湿了一大片。”

“我也这么觉得。他可能觉得银行里装满了钱吧。但我听说,大多数钱都是数据化存放的,要抢也该抢金库才是。”楚狐点点头,小声道,“她反复说自己正义,但除了名字有个义字,她和正义没有一点关联——她怎么知道抢来的钱不是平民的?而且她还克扣了一半的钱呢!即使她真的有这种能力,也称不上义贼。”

“喂!你们嘀咕什么呢!我都听到了!不准质疑我的正义性,我辛辛苦苦抢的钱,我难道不能享受享受吗?”

“呵,进监狱慢慢幻想吧。”楚狐伸手一捞,夺回自己的手机,同时拨通护林卫专号。

“你怎么能联系条子!”义贼仿佛受到了难以置信的背叛,“你要举报一位未来的义士?”

再多听蠢货的一句话,都是折磨。

出租车停靠在路旁,后方车门还未关上。楚狐单手扼住义贼的喉咙,直接将其贯入车内。

“去护林署。”楚狐抬脚入座,左手合上车门,右手锁住义贼双腕。“不想受伤的话,就不要挣扎了。”

“我——”

“安静。”楚狐手上稍稍施力,义贼惨叫连连。

劝善无果、莫名欠债、被迫打工、被蠢货偷走手机……一系列事情让楚狐烦躁无比。

有那么一瞬间,楚狐恨不得自己能像藻山风那样,一念不合便杀伐掠夺。

——捏死她们就和捏死虫子一样容易,死掉的虫子总能闭嘴吧?正巧,出租车也是密闭空间呢……不,不能。

楚狐藏起眉目间的暴戾,叹了口气。

“唉,安静。安静好吗?我不想弄伤你。”

义贼总算不叫唤了。

楚狐点点头:“嗯?司机师傅,怎么还不开车?”

“咕嘟。这,这就开。”司机不知自己后背何时渗满冷汗的,她的手脚之前似乎冻僵了,动弹不得。

咚咚咚。

车窗外传来敲击声。

借手机给楚狐的好心工友隔着玻璃高喊:“我也一起去!”

楚狐按下车窗,挤出一个笑容:“不用,谢谢你了。”

“嘿嘿,那再见了啊!”

“再见。”楚狐也用力挥了挥手。

……

义贼坐在墙角,看着手上的铁拷。

铁拷是不锈钢制成的,表面光洁如镜,清晰映照出她乌青的左眼眶。

“我是义贼。”她声音不大,不是说给其他精灵听的,却也没想着避开其他精灵。“我是义贼,我是义贼,我是义贼……”

“新来的,你丫自个儿在说什么?啊?是不是对我们不满?是不是对老大不满?”

阴影笼罩她全身,唾沫糊在她脸上。

“你目光要放长远嘛~想想看,让出你的床铺,给大家打牌用,这不是好事吗?”

“你虽然睡地板了,但为我们做出贡献,更容易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了呀!”

“而且啊,睡地板对身体的好处多得多咧!”

“你说说,是不是要谢谢姐姐们,给了你这个宝贵的机会啊?哈哈哈哈……”

义贼充耳不闻,只是念道:“我是义贼。我是义贼。我是义贼!我——”

她被踢倒,嘴唇磕在地上,满嘴的铁锈味、尘土味、臭脚丫味。

“我是义贼,我是义贼,我是义贼……”

她还在念。

“没意思,这是个傻子。”阴影走开了,昏暗的灯光落入义贼眼角。

“我是义贼。我是……”她侧头趴在地上,双眼失焦。

“没用的。”狱霸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和她粗壮的身材很相符。

“我是义贼……”

“和你说话呢!义贼,你这是没用的。”狱霸大喝一声,整个大通铺为之一静。

义贼像是一条搁浅太久、失去全部力气的鲤鱼,只有眼睛能转动。

她缓缓看向狱霸。

“你想要觉醒超能力,对吧?”狱霸蹲在她面前,俯视着她。

义贼激动地想要爬起来:“没错,你也看过觉醒指南?那你的能力……”

狱霸以食指抵住义贼锁骨,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没用的。不管是叫觉醒指南,还是叫觉醒指北,你照着上面来,是没法觉醒能力的。”

“为什么!只要够偏执,只要坚定不移地——”

狱霸施以蛮力,食指不断下压,义贼的肺自然而然地吐气,直至殆尽。

义贼感觉自己像是要被签子戳穿的死鱼。她的双眼像是要从眼眶蹦出来一样。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就此窒息而死的时候,狱霸松手了。

“因为这是现实,不是幻想。”狱霸以一种悲凉的语气说道:

“因为超能力是天生的,而且有强有弱。”

“有的精灵,拥有强大的能力,即使不按照那些有心精灵散布的各类觉醒秘籍,也能察觉到自己的能力,并自然运用。”

“而有些精灵,虽然拥有能力,但能力极弱,甚至自己都无法察觉这是超能力——比如说谎更容易被别的精灵相信,比如锻炼身体事半功倍。”

“这些精灵,在意识到超能力的存在后,开始有意寻找自己特殊之处。她们成功发掘、锻炼能力,便被称之为觉醒。呵呵呵,仿佛能力是觉醒秘籍给予她们一般,仿佛觉醒是每个精灵都能参加的彩票、抽奖一般。”

“但更多的精灵,没有能力。无论她们多么固执地自我催眠,让自己相信自己是超能力者,也没法觉醒能力。”

“因为本来就没有!”

“你,还有我,就是这样的普通精灵!”

“如果真的有超能力,那你受到威胁的时候,你的潜能肯定会激发的!你都被送进大牢,被狱友打成这副德行了,却只能躺在地上幻想自己是超能力者,终有一天能觉醒……哈!怎么可能!”

“所以,我……我不是?”原本自称义贼的瘦削雌精灵又哭又笑,“哈,哈哈,我不是?我不是义贼。我不可能是义贼?我一辈子只能打工了?我就是底层残渣!我没法让和我一样的其他精灵翻身了!我是垃圾啊!哈哈哈哈!”

义贼的可怕笑声让狱友们不寒而栗。

“这家伙心死了,听起来挺哀伤的。”

“兔死狐悲,咱们和她一样,都是走兽嘛。”

“嘶,我怎么感觉,这丫与其说是因为觉醒不了超能力而心死,不如说是因为幻想破灭、意识到自己只能呆在底层的悲惨现实而心死。”

“对了,不管咱们有没有能力,都试试看觉醒秘籍啊,说不定就中奖了呢?”

“你们不会信了吧?老大肯定是在耍这小鬼吧?怎么可能有超能力这种东西……”

“你难道不信老大吗?别忘了她怎么进来的!”

“哎,那,老大求求你啦!给我们讲讲秘籍吧!我管您叫妈妈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