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问题……便一个一个回答吧。”
那老人收回眼神，没再看沈若棠，而是缓步转了个方向似乎想去什么地方。
沈若棠微怔，稍显犹豫却还是跟了上去。
她们很快进入了一条冗长的隧道，隧道内壁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只有微弱的光从最上方铺散下来，仔细看会发现是一颗一颗会发光的石头，不算珍贵，但足够照见这一段路。
沈若棠心有疑虑，往后瞧了瞧，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连最开始的月都没有跟上来。
大概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前面缓步走着的老人缓缓说出一句话来，道：“月不会跟上来的。”
老人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隧道里，溅起一点回声，听得沈若棠总有种心颤的感觉，她眯了眯眼，主动问道：“为什么？”
听她问完这句，前面的老人停了停，回过头来看了沈若棠一眼，忽然了然似的笑了声。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那么讨厌她。”
“讨厌谁？”沈若棠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神闪烁，却说，“我不讨厌，我没什么可讨厌的人。”
“哦，是这样吗？”
那老人淡淡地飘出了一句，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沈若棠弄不清她想做什么，心下越发怀疑，很快却听见一些声音顺着风声被送了过来，她眨眨眼，心里犯着嘀咕。
那些声音听起来像是哭声，极大的、整齐的哭声，如果猜的没错的话。
大概应该是在洞穴外的那群人。
但是……她们为什么要哭？
抱着这个疑问，沈若棠越发谨慎，前面的老人却笑了笑，反倒说：“不必太担心，他们哭的不是你，是我。”
那又为什么要哭你？沈若棠眨眨眼。
同一时间，她又反应过来，这个老人和月似乎都听得懂她说话，但月显然没有老人熟练。
而那些其他的人，却根本一点也听不懂。
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原因？或许是跟她们的身份有关？月的身份是什么？为什么她会住在外面？
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冒出来，前面的老人却没给她这个开口问的机会，她走了两步，忽然站定在那，说：“到了。”
沈若棠有些惊讶，抬眼却看到了一整面石壁，石壁上刻着一幅幅图腾，那些图腾并不那么容易看懂，但单从笔触的细腻程度来说，沈若棠就足以断定它的艺术价值。
尤其这个东西看起来似乎是从许多年前的演变，沈若棠有些无法想象，转头看向老人。
这一转头却发现老人也在看着她。
沈若棠眼里的茫然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但老人似乎并没有觉得难过，她神色慈祥而温和。
像是要放下一个大担子似的轻松下来。
随后说：“我们奉行神明的意志，也愿神明永远庇护着我们，你是天意所赐下的圣女，老婆子我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声音极缓慢又极轻，沈若棠几乎要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还是顺从着老人的意思将手递了过去。
将手递过去的一瞬间，沈若棠就感觉手指尖猛地一痛。
她下意识要抽回来，却发现两个人手指相接的地方点出一块亮光来，仿佛传递着什么，一瞬间沈若棠脑海里又多了许多东西。
沈若棠用力眨眨眼，好半会才张了张口，一张口却吐出了自己完全陌生的语调。
不……其实也不能说陌生。她一瞬间又反应过来，这是那个老人之前说过的语调。
仅凭着手的接触，她现在居然可以使用老人的语言了？
从来只是在话本上看过这种鬼神之说的沈若棠一时惊讶得合不拢嘴，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回神又看向老人。
这种术法似乎极耗精神，沈若棠再抬头的时候，总感觉眼前的老人似乎又凭空苍老了十岁。
即便她其实已经足够老了，头发近似全白。
但现在一看，那种迟暮的感觉越发明显，说得不好听一点，沈若棠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死气。
她强做镇定，扶住老人有些慌乱，开口想问什么，但脑海里竟然通通浮现出了她想问的问题的答案。
譬如为什么月会掳走她，那是因为那三个人是部落的叛逃成员，又譬如月为什么不会跟上来……
那则是因为，这里是部落尊贵的禁地。
禁地只有圣女和继任圣女的时候才可以进来，现在这个情况，这位老人是圣女，而她……
显然就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拉过来顶上去的继任圣女。
沈若棠有些难以想象，同时也断然否决，开口说：“这绝不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担不起如此重任，奶奶你还是找别人吧，我……”
不等她说完，老人看着她摇了摇头，随后嘴角突兀溢出一丝血线来。
沈若棠靠得近，对这事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瞳孔紧缩，有些慌乱，那奶奶却还正常，看着沈若棠的眼神带着无奈和悲悯。
“抱歉……孩子，已经来不及了，你是神明赐给部落最后的希望了，愿传承记忆指引着你……愿你带部落走出这片山崖。”
听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沈若棠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她难以想象老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山崖只能进不能出？
沈若棠下意识从脑子里搜寻着问题的答案，但传承的记忆显然有些凝滞。
除了最开始那几个问题之外，其他的东西都想铺了厚厚一层雾，沈若棠怎么也吹不散那些，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看清里面的答案。
她张张嘴，却发现老人嘴里的血流得更多，一瞬间沈若棠也顾不得旁的什么了，只能上手把脉。
这一把脉，沈若棠眼里却闪过一丝惊异。
无他，只因为这奶奶的脉搏早已停了，但她眼神依然炯炯有神，一刻不放的紧盯着沈若棠。
似乎在期待什么又似乎是在祈求。
沈若棠愣了好久，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老人刚刚说的话，只能缓缓开口：“我明白了……”
“奶奶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带着大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