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心里五味陈杂，梁明辉在疙瘩的流星锤下成了绿色的泥浆，楼房变成了夺人性命的沼泽，蓝色的羽毛漂浮之上。
面对绿色泥浆，兰兮不再感到恶心，是崇高，是敬佩，是内疚。
兰兮将梁明辉的“尸浆”收集起来，“你们现任村长呢？！”
空气里静得只听得到泥潭的冒泡声。
“在。。。在这。”
闻声瞧去，只见一壮年从看台下的洞趴出来，浑身狼狈。
兰兮冷哼一声，“你倒是机智，你坐这村长的位置实在是屈才了。”
“是。是。”
“疙瘩一共抓了几位女子？”
“不，不知道……”
“不知道？！”
“三十。。。几？”
“几？”兰兮反问他，“这死死残残的也不好算，你去后山挑块地，挖出一百个坟墓来。”
“一百。。。个？”
“对！你挖。”兰兮把梁明辉的尸灰郑重地放在村长的怀里，“好生护着。”
“好。好。”
兰兮站在疙瘩头前，“走吧，这个月就我了，去你的寨子。”
“你？”疙瘩戏谑地笑了。
“怎么？不满意。”兰兮蹲下身子问他，两人眼神里皆有交锋。
“满意，走吧。”
兰兮冲呆瓜一笑，笑得邪魅。呆瓜便展开翅膀，爪子刺破疙瘩的衣巾，指甲直直插入他的脊椎，拎着他一跃而起。兰兮踏着它划起的风迹，轻快地落于呆瓜背上，一行向后山山合寨飞去。
“你说，一段才子美人的爱情佳话怎么就毁在在你手里了？”兰兮问呆瓜脚下的疙瘩，她猜梁半生和疙瘩并不是同一个人，梁半生没有投靠土匪，而是把自己献给了疙瘩，这个蛤蟆精。
“这个交易很公平，我又不欠他。”
兰兮竟然一时语塞，“那些村民呢？”
“我谁也不欠！”疙瘩愤恨地说道。
呆瓜松开爪子，顺带扯出他的皮肉，疼得疙瘩倒吸冷气。疙瘩一下失去牵引他的力量，很快反应过来呆瓜是将他丢下了，双腿着地时一个弹跳消减大半冲击，安好地蹲在地上。
流星锤从呆瓜的嘴里滚出，几个螺旋擦过疙瘩的鬓发，砰地砸进土里，冒出浓绿的泡沫。
兰兮给了呆瓜一个眼神，呆瓜便飞进山寨里搜罗找人，然而一圈下来，别说民女，连个土匪都没瞧见。
“有个问题，”呆瓜怎么还把疙瘩的武器带过来了，兰兮好奇的问，“呆瓜，你把流星锤当牙签一般叼在嘴里，会中毒吗？”
呆瓜像是才有反应，做出呕吐的模样，在空中颠颠荡荡，却又生怕晃着兰兮，平稳着陆。
着陆后兰兮连忙拍拍呆瓜的颈脖，“还好吗？”
呆瓜点点头，又摇摇头。
疙瘩扛起流星锤，哈哈大笑起来，“上古神兽也不过如此。”
兰兮不搭理疙瘩，安抚呆瓜道，“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骄纵使人落后。”疙瘩抢答道。
“没事不要乱吃陌生人的东西。”兰兮顺着呆瓜的毛。
呆瓜倏地晕倒在兰兮的怀里。“不至于吧？”这晕得真是时候，兰兮瞥眼看见自己手心一团绿色的血迹。
疙瘩恢复神气的模样，“我说，你留在这给大哥我当压寨夫人怎样？神仙？不过也是一只狐妖。”末了补上一句，“我会疼你的。”
“我用你疼？”兰兮安置好呆瓜，“你那三十有余位夫人呢？”
“吃了。”
“吃了！？”兰兮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你怎么吃了！”
“煮着吃了，麻辣味的。”疙瘩轻松地回复。
兰兮提着春剑就往前冲，她现在只想把他大卸八块，去毒喂狗。
“怎么还上纲上线了，现在呢你是正房。”疙瘩又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躲而不接招。
他的右眼顺势眨了一下，兰兮知道疙瘩就要故技重施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那个幻像——叶叔。
兰兮终是腿软，这个坎，她过不去。此刻幻象里的叶叔，没有斥责她如何如何忘记叶哥哥，而是满心欢喜，关切询问他撮合的这一对佳人，如今可否琴瑟和鸣？
疙瘩迅速钳制住兰兮，兴奋地颠着他的大锤子，然后高高举起……
“不要杀我。”兰兮低声说。
她知道疙瘩不可能是叶叔，可是还是下不去手。更大的疑惑是疙瘩如何造出一个那么相像的叶叔，而唯一能让疙瘩开口道出原委的，只有他的自负。
疙瘩闻声收手，囔囔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不要杀我，我们是同一类人，我可以为你所用。”兰兮冷冷道。
“哈哈，你硬气什么？你在我这也顶多是个下酒菜。”疙瘩琢磨着，“不过，好像还有点用处。”
他笑得很开心，开心得让兰兮以为自己眼前是叶叔在那耍嘴皮子。
“你这山寨里一个人都没有？你缺一个得力的手下……”
疙瘩闻言，故作思考，后摇摇头，“多个人就得多双筷子，不好。”说罢，弯下腰略带挑逗的语气，“包藏祸心。我不是英雄，美人关于我毫无用处。”
兰兮微笑着正视疙瘩的眼睛，她使的本就不是美人计。
“走吧，我的得力手下。”疙瘩解了兰兮的禁锢，转过身去用法术锁住呆瓜。
“去哪？”兰兮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站起。
疙瘩回头，嘴往左上角轻轻一扬，“去实现你的价值。”
“呆瓜？”
“你是为了那只鸟，装模做样地短暂屈服于我？那我可不能浪费。”简而言之，他当然不会救它。
呆瓜的眼皮轻颤两下，告诉兰兮它很好。
疙瘩领着兰兮回到村里的看台上，学着方才兰兮御风的模样，多的几分做作，给这场剧目添了些许戏剧的色彩。
各家各户躲在角落张望，一时间风水轮流转的气息充斥全场，好一场大戏。
“咚。”疙瘩变出个锣，他的流星锤在上重重一击，“都给劳资滚出来！”
“你要拿我撒气？”兰兮舒了口气，还好不是让她杀人，不然刚刚的计谋真的是很蠢。
“撒气？不要说得那么好听，我要让你感受一下何为神明。”
兰兮皱眉。